夜君燃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不等他發話,侍衛們已經製住了胡作非為的夜重焰,魅姬上前一步,想要請示處置。夜君燃卻低下頭,專注地看著蘇芸。


    被春風玉夢酒的火焰炙烤過的眼睛媚得能夠滴下水,柔唇正吐出低吟的哀求……


    如果還能保持冷靜,那就不是男人,是聖人了。


    可惜夜君燃雖然一向自製力驚人,卻沒有做聖人的打算,他不僅是男人,還是男人中的男人,對懷中的這具身體更是每一寸都熟悉無比。


    “把他們押下去!等朕的發落!”吩咐完畢,抱著不斷發出醉人嚶嚀的美人兒,男人霸道地闖入空房中。


    “全部給我出去!”


    “是!是!”侍女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陛下氣勢洶洶地抱著女人闖入,哪裏敢逗留,連忙跑出去,貼心地將大門虛掩起。


    門外,侍衛森嚴,前方一米處,圍滿了聞訊而來的男男女女。


    ……


    “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麽能作死的。”


    綠水深處,正小船荷塘上的逍遙人搖著扇子感慨道。


    作為整個煌羅國內也有數的世家名門子,發生在燕王府上的鬧劇早已第一時間傳入他耳中。


    “經過這一回,燕王的政治人生也算是徹底走到盡頭了。”


    “是啊,我也終於明白為何此次宴請居然沒有帖子給我了,”坐在凰隨雲對麵的百裏懶洋洋地說道,“還以為是被他看穿了身份,打算和我決裂呢!”


    因為立場問題,煌羅城內大部分的名門宴請,百裏和凰隨雲都不會參加。但是就算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參加,懂禮數的人也不會忘記給他們送去貴賓的請柬!


    然而這次,夜重焰卻是連請柬都沒有送,分明是將他們也列為了敵人!


    不過百裏不在乎,凰隨雲也不會在乎。


    凰家和百裏家都是幾百上千年的超級世家,可以和夜家分庭抗禮的存在,怎麽會在乎夜重焰那根本不上調的挑釁!


    “不過,隨雲,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既然他決意作死,為什麽……”


    為什麽要把做死的爪子伸到蘇芸身上?


    這是百裏清曉此刻心頭最大的疑惑!


    “難道他覺得這麽做可以試出自己在夜君燃心中的地位?還是說——單純隻是想毀掉蘇芸成為皇後的可能?”


    百裏清曉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果是前者,我得說我高估了夜重焰的智商,這麽明白清晰的事情居然還敢拿來測試。如果是後者,我……”


    嘩啦一聲,凰隨雲手中折扇打開,遮住了百裏清曉的嘴,以及即將脫口而出的謾罵。


    “夜重焰很愚蠢,”他慢悠悠地說道,“但他最愚蠢的地方卻是——做了那麽多的蠢事以後,居然還天真地以為能夠得到原諒。我不知道夜君燃為何至今還留著他,也許是覺得這麽做能體現皇者的胸懷寬廣吧。畢竟是個根本不能構成威脅的威脅,還被放在了觸手可及的位置。”


    “可是……這次的事情也蠢得有點太過了吧!”百裏清曉嘟囔道,“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做不出這麽愚蠢的事情啊!他真的學過帝王心術?連我這隻懂得唱戲的伶人都知道這次的事情根本是——上吊找死啊!”


    “熱衷於作死的對手,難道不是最好的對手嗎?”凰隨雲婉轉地說道,將折扇放在衣擺處,伸手浸入荷塘中。


    他眼睛看不見,隻能依靠水貼合皮膚的細膩、風中附著的清雅香氣,以及船槳劃過水時激起的漣漣聲,感受荷花的美麗和清絕。


    “今年的荷花開得很美,香氣很濃,連水裏都浸透了它的味道,可惜太過盛大的美麗總會讓人害怕,害怕熱鬧過後那份絕望的冷清。”


    “春有牡丹夏有荷,秋有傲菊冬有梅,四季美色輪換不止,怎麽可能會有冷清的時候?”百裏爭辯道,“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心態總是那麽絕望,花還沒開就開始感慨花落,葉子還沒有萌芽就開始擔心凋零。其實花落了自會有果子結出,葉子凋零了很快就會變成春泥嗬護新的嫩葉。不能總看著表麵啊!”


    “……你錯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都隻看自己想看到的東西。”凰隨雲漠然道,“同樣的一句安慰話,落在不同的人心中,也會形成兩種極端心緒:善良的人,會因為這份安慰而堅強;邪惡的人,會以為這是對他境遇的諷刺而轉思報複。”


    “那你覺得我是善良的人,還是邪惡的人?”百裏懶洋洋地問道。


    “心如明淨的人,”凰隨雲道,“我之所以喜歡和你在一起,因為你心如明鏡。”


    “又開始故意哄我了!”百裏笑道,“對了,在你眼裏,夜君燃和夜重焰又分別是什麽樣的人?”


    “一個是深淵,一個是……腐泥。”


    “說夜重焰是腐泥,我懂,他又蠢又無知還自視甚高,確實隻能當成一灘腐泥。但是夜君燃……為什麽你會覺得他是深淵呢?雖然他確實有些心機深重。”


    凰隨雲聽他似乎非常地懵懂,笑道:“你看不透他。”


    “誰想看透他啊!”百裏抱怨道,“算計太重的人是很難幸福的。我寧可死,也不想變成吃飯走路都在研究算計別人的那種人!”


    “這話私底下說說可以,但是絕不能在公開場麵說,”凰隨雲戲謔地說道,“如果百裏夫人知道她精心培育的兒子隻想做個天真無邪每天撒嬌抱怨的二世祖,一定會氣得把你關一輩子的禁閉!”


    “關禁閉有什麽可怕,我可以挖洞爬牆啊!”百裏清曉洋洋得意地說道,“就是不知道那邊現在怎麽樣了!早知夜重焰如此作死,我就該不請自到地赴宴,沒準能撿到便宜也不一定!”


    “撿什麽便宜?”凰隨雲嘲諷地說道,“就你這嫩嫩的小臉蛋和軟軟的小身板,喝下春風玉夢酒,還不定誰占誰的便宜,又是被誰占了便宜呢!”


    “……反正……我現在很後悔!”百裏抱怨地說道,“唉,今天怎麽就沒去燕王府打秋風呢!悔啊!悔啊!”


    一聲接著一聲的抱怨回蕩在四季園的上空,說話人本身卻也完全不當一回事。若幹年後驀然回首才發現,渴望的東西曾經觸手可得,卻最終插肩而過。


    ……


    相對於四季園內的悠閑,麗太後一邊卻是如臨大敵的緊張!


    “……這孩子……怎麽就一點長進也沒有!讓他下藥,可沒讓他……這回如何是好!夜君燃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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