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苒垂著頭,輕聲低落的道:“沈嬌嬌,小白不在了……”


    “她還在呀。”


    聞言,溫苒與秋水一起抬頭,兩個女孩淚汪汪的一雙眼看著戴麵具的人,這場麵有些奇怪。


    沈霧指著地上的一棵小綠芽,他歪了歪頭,語氣懵懂,“小白不就在這裏嗎?”


    溫苒趕緊擦了擦眼睛,讓自己視線更清晰一些,果然,這裏不知何時長了一棵小綠芽。


    淺綠色的莖幹,兩片綠色的小葉子,這是一抹極小的綠色,在夜晚的寒風中顫顫巍巍的發著抖。


    “樹的生命向來都很長。”說話的人,是那邊的沈勿,他淡淡說道:“隻要根還在,它就不會死。”


    溫詢點了點頭,“說的不錯。”


    秋水緊盯著地上的小綠芽,她忽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喊,“小白,你居然敢騙我傷心,你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可是當小綠芽被風吹的東倒西歪時,她又沒忍住用手護住了小綠芽,為它擋住了不懂看氣氛的夜風。


    人群裏,趕來湊熱鬧的齊不遇與唐泠都鬆了口氣。


    唐泠:“好在小白姑娘還有希望……”


    齊不遇:“還好紅顏不薄命,若是少了小白姑娘那樣的大美人,可真是世上所有愛美之人的損失……唔!”


    齊不遇被唐泠狠狠地踩了一腳,痛的齜牙咧嘴的。


    佛子無明念了一聲佛號,“上天有好生之德,萬物皆有靈,眾生皆生命。”


    合歡宮大師姐冷漠臉,“蟑螂和蚊子不算。”


    佛子閉上了嘴,自覺的離這位姑娘遠了一步。


    佛度有緣人。


    但住持說合歡宮的人是山下的老虎,不能算有緣人。


    偶然與合歡宮的人有過幾次接觸,佛子無明對於住持的話深以為然。


    “秋水……”秋山才動了一步,便有一道劍氣衝著他而來。


    葉隨提起手中的劍擋下了這道劍氣,可他自己卻因此而退後了兩步,喉間氣血翻湧,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吐血的欲望。


    “妖物!”走出來的是一位手持佛塵的青年男人,他身穿道袍,麵色嚴肅,頗有不近人情之感,“你們今日鬧出這麽一番動靜,還傷了人,實在是罪大惡極,還不快乖乖束手就擒!”


    沈勿收回了探究另一人的目光,他與登仙府的其他弟子一樣看著溫詢,靜候著溫詢的命令。


    溫詢卻低聲道:“浮雲山已經沒落太久了,既然這位靜書長老想出頭,就讓他出頭好了,我們先靜觀其變。”


    當年,修仙界裏一直被廣為傳頌的是八大宗門,比現在廣為流傳的七大宗門還要多一個,那就是浮雲山。


    在其他宗門裏還不存在劍仙時,浮雲山就橫空出世了第一位劍仙,這件事一度讓浮雲山隱隱有成為整個修仙界裏龍頭老大的趨勢,那也是浮雲山最風光的時候。


    但浮雲山不過也就風光了百餘年的時間,隨著那位劍仙墮入魔界,浮雲山元氣大傷,這麽多年來都沒出過什麽奇才,在修仙界裏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如今淪為了一個小門小派。


    也是令人唏噓。


    葉隨拭去嘴角的血跡,縱使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渾身染血,偏偏他的氣質風度還在,笑了笑,他諷刺道:“妖物就是罪大惡極,那麽,那些用妖丹來助自己提升修為的人,又算是什麽呢?”


    靜書長老眉頭一皺,“你胡言亂語些什麽?”


    “我有沒有胡言亂語,莫非在場的各位還不清楚?”葉隨一聲輕笑,“在下不才,但也在正道待了十多年的時間,有滿口仁義道德的修者為了私欲,或許是為了一把寶劍,或許是為了一件法器,而對同門出手,也有自詡替天行道的人,以斬妖除魔的幌子,剖出從未傷過人的妖的妖丹,來助自己修煉……”


    修仙界這麽大,背地裏總會有一些黑暗的角落裏發生的事情見不得光,大門大派還好,他們門規森嚴,也瞧不起那些歪門邪道,若發現有弟子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不等其他人來發現,便會自己先清理門戶。


    可有些小門小派,修煉資源不夠,又加之自己修煉天分不高,便會忍不住走上歪路。


    其實這種事情,在很多見多識廣的長輩眼裏,並不少見,可是對於那些還涉世未深的年輕弟子們而言,便是一件讓人震驚的事情了。


    洛淮問沈勿,“大師兄,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在我們修者身上發生嗎?”


    沈勿微微頷首,“登仙大道上,總會伴隨著常人難以抵擋的誘惑。”


    就說曾經,沈勿便接過任務,去幫助一個小派之中的主事清理門戶。


    洛淮握緊了手中的傘,沉默不語。


    靜書長老冷聲道:“荒謬!若正道之內真有你說的這樣的人,無需你多言,我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現在可容不得你再故意拖延時間!”


    靜書長老話落,他身後的兩名浮雲山弟子便率先衝了出去。


    葉隨一看便是強弩之末,兩個普通弟子對付他足夠了,有浮雲山的人搶了先,其他人倒是不怎麽好動了。


    畢竟對付一個傷重的人,若是所有人都圍了上去,那場麵未免也有些難看。


    還有不少人在觀察著秋山。


    比如說合歡宮的大師姐,她眼裏有著濃厚的興趣,摸著下巴道:“他身上的妖紋可真有意思,若是能夠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我們下個月的裙子上又可以有不同的花紋了。”


    那個靜書長老也不是怎麽聰明的貨色,去與那個葉隨糾纏去了,他身後的那個少年,分明有著更大的價值。


    “大師姐。”合歡宮的師妹躍躍欲試的道:“我們把他帶回去吧。”


    大師姐點了點頭。


    隨著合歡宮的師妹往秋山的方向一動時,其他暗藏心思的人也一瞬間動了。


    秋山還處於虛弱狀態,根本無法擋住這麽多人。


    葉隨吃了浮雲山弟子一劍,他又揮開另一劍,拖著還在滴血的身體轉瞬擋在了秋山身前,劈開了好幾道劍光之後,不知是哪門哪派的弟子使出來的一道術法正中他的胸膛,灼傷的痛苦瞬間蔓延至全身,他手中的劍掉落,咳出了鮮血。


    秋山板著臉,“我不需要你救,你讓開!”


    葉隨卻置若罔聞。


    刀光劍影悉數朝著他的方向而來,他卻強撐著身體沒有移開,隻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身體裏提起所有的力量,隻待那刀光劍影而至的那一刻,與那些人同歸於盡。


    隻是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護住秋山。


    兵刃相接的聲音刺耳的傳來。


    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來。


    葉隨睜開眼睛,被血與汗水模糊的視線裏,出現的是女孩那道嬌小的身影。


    她用一柄重劍,接住了所有人的兵刃。


    接著,重劍千鈞一掃,將所有人擊退,不少人退後了好幾步才站穩。


    重劍轟然落在地上,地麵也跟著晃動了幾下,出現了裂痕。


    佇立著的劍,猶如不可撼動的一座高山。


    掃出來的劍風吹的她那身黃裙的衣角翩飛,那個還沒有劍高的女孩麵無表情。


    秋水緩聲說道:“誰敢動我藏淵穀的人?”


    她的手搭在劍柄上,劍身微動,發出來的劍鳴聲異常駭人。


    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另一邊,蹲在地上挖土的兩個人竊竊私語。


    沈霧一邊挖土,一邊小聲道:“苒苒,我不要去幫忙嗎?”


    溫苒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小花盆,她低聲說:“秋水抗不過來的時候,會和我們說的。”


    “哦。”沈霧又把一捧土放進了小花盆裏,還用手把土拍實了。


    溫苒連忙抬手,“夠了夠了,你想拍死它嗎!?”


    沈霧歪頭,無辜的說:“我看小矮子以前打她的時候,她挺開心的。”


    花盆裏的小綠芽在風中輕動,也不知是不是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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