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紹噗嗤笑了一聲,封白也不等他回答,便忽然沉起白霧,化作白虎之前隻說了一句:“叔叔,我們來互幫互助吧……”


    到了夜裏時候,封紹已經為封白換上了下品道袍,幸虧準備得多,不然每次被封白這麽化虎,不知道要崩裂多少件。


    兩人跟著散修隊伍一齊出了酒樓,外麵夜色正濃,天無點星。


    街道之上零散有飛劍上,也有借助法器飛行修者,通往大約是一個方向。


    一般這個時候出大荒州,都是不能正常出州修者,要麽是想隱藏身份,要麽是大荒州犯了事,總之和偷渡差不多。因為正常出州,修者都是要出示注有宗門身份牌子,就算是散修,也根據地域有各類散修盟,都算作一種身份。


    封紹出身昆侖首宗,當然有宗門牌,但他不能用,所以便混到這群魚龍混雜散修裏。借著夜色,當地守著州界宗門弟子收著比白日多好處,睜隻眼閉隻眼就放過去了。


    能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和封紹過去十年遊曆分不開關係,而且上輩子他就是俗世凡人,修者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他都懂。有時候他想,隻要躲過呂明淨這道劫,他封紹不管是世外還是九州俗世,都能活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


    隻是這胡思亂想功夫,跟著夏強師散修隊伍後麵封紹識掃到一記劍光閃了過來。


    封紹雖然走神了,但神識可不是吃素,那道劍光還沒到跟前封紹就反應了過來。不過是道連劍意都沒有劍光,封紹壓製住了出手念頭,不想暴露實力。


    但封白敏銳別過頭要撲過去,封紹隻好一手攔他,一邊裝成剛剛發現過來劍光,斜身一側,做出堪堪躲開樣子。


    那劍光雖連劍意都沒有,但也是修者劍勢,入地便洞響一聲,自然驚動前麵夏強師,他飛掠過來,看向對麵那守州界陣宗門弟子,帶笑道:“幾位師兄,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那些個守州界陣人是當地大宗下麵弟子,但多不過是外門弟子,多隻是記名弟子,好弟子沒有宗門會拿出來守邊。所以這些人修為大多隻是煉氣階段而已,夏強師雖是散修,但到底是築基中期,叫對方一聲師兄,還是很讓那些弟子受用。


    封紹看眼裏,暗覺這夏強師雖是劫匪,倒也不是隻有愚勇而已,而且還肯為自己這沒什麽利用價值人出頭,是真有兩分義氣。


    那些青衣弟子們見了封紹,還有夏強師身後那七八個修者,便問:“你們是一路?”


    夏強師點頭稱是,不隻出示了個什麽信物,又送過去幾塊下品靈石,對方眉開眼笑接了,便擺擺手哼聲一句:“得了,你們進陣去罷。”


    封紹跟著禦劍進陣,卻是留了心,識掃開來,便見那些守州界陣弟子們格外關注那些獨自進陣散修。而且年長,年幼都不理,隻針對那少年以上,青年以下修者,不論修為,有疑便送上劍光一道。


    不遠處,還有幾位朱衣弟子,他一觀便知道是那霹靂門,他們手捧著不知拿著什麽瓶子,與那些守著州界陣弟子們私語。


    封紹暗自慶幸自己抱團謹慎之舉,又好笑那抱樸宗果然十分忌憚昆侖,生怕自己這個昆侖弟子跑了回去說明真相。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布置。


    看來抱樸宗幕後那人,是十分寢食難安。


    心情不錯封紹,借著州界陣裏等待時候,從錦囊袋裏掏出兩粒中品築基丹來送給夏強師,道謝說:“謝夏道友解圍打點,我身無長物,隻有這個了,這丹丸夏道友雖用不上,或可送人。”


    築基丹夏強師確用不上,但這東西俗世來說還是頗值點錢。而且比起錢,對於散修而言,藥丸、尤其是這種關乎修為藥丸很是不好到手,有品級甚。便是俗世裏大小宗門,好歹也是個大集體,總有煉藥,丹藥多少有發放,但散修則什麽都要靠自己。


    封紹很懂這其中原委,所以也送得符合對方心意,夏強師大方接了,大咧咧說:“可惜封道友現身子不利索,不然和咱們去跑兩票,憑道友這般年輕,有了靈石傍身,還怕不能早早升階麽?”


    封紹隻是笑笑。


    夏強師卻似十分欣賞他,拍了拍封紹肩,語氣豪爽:“什麽時候封道友身子養好了,不妨來平戎州大羅山找我,我看道友是個好人物,有買賣一起做,還怕修行途中無錢麽……”


    封紹隱約覺得大羅山這三個字有點耳熟,但對方話音未落,這延綿兩三裏邊境州界陣亮起了熒光。看這些散修人數陸陸續續似乎是湊夠了。


    不多時,傳送陣內光華大作,就封紹以為要陣轉人移時,神識裏忽然多了點不對頭動靜——之前那些拿著瓶子霹靂門弟子往陣法這邊禦劍飛來,不少守陣弟子都往那邊迎了過去。


    封紹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頭,心生警惕之下,果然這光華大作傳送陣居然停下了,陣法符文光芒逐漸消失,又恢複到還沒啟動時平靜模樣。


    陣法平靜,人聲可不平靜。


    “怎麽停了!些開啊!”


    “這都等多久了,還要咱們等啊!”


    “收了靈石還變卦啊!”


    “給你爺爺開陣,□丹陽宗!”


    本來陣裏近百散修們就等了一個多時辰,此時眼看著要轉移陣地了,傳送陣忽然停下了,眾人不禁大為光火,各自質問起來。


    這陣法裏多是煉氣,至多不過築基修士,神識範圍有限,但封紹金丹期神識範圍自然不同一般。他輕易便識掃到那些霹靂門弟子與守陣丹陽宗弟子們,並隱約聽得他們說了一句:“這聞蹤香有動靜,想來抱樸大宗要抓人便躲藏陣法裏頭呢!”


    “是哪個?我們速速去抓來!”


    “這群散修人太多了,氣息都攪亂了,聞蹤香分辨不得這樣清晰。”


    “這無妨,反正咱們停了陣,一個個攔著搜便是……”


    “對,此法可行……”


    封紹心一沉,他當然知道這是個好辦法,所以絕不能讓他們得逞,福至心靈,他看了看四周煩躁怒罵散修們,有了主意。


    這邊吵鬧不休,那丹陽宗守陣弟子終於有人出麵說話,他禦劍飛行到陣法之前,道:“州送陣裏混進了抱樸大宗追擒之人,我丹陽宗奉命索拿,無恥惡徒,還不些滾出陣來!”


    陣中散修們聞言不由麵麵相覷,一時竊竊私語起來,畢竟大家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不然也不會黑燈瞎火偷偷摸摸出州了。


    封紹見狀,則借機暗運魔炁。


    正值深夜,且這近百修者裏無一人金丹,若不過分,他根本不怕外泄魔氣被察覺。


    那邊丹陽宗已是沒有耐性,為首弟子催促道:“再不滾出來,那咱們就要一個個抓來查了……”


    這句話一出,眾散修忽地安靜了下,但馬上就不滿聲音發出來,雖然聲音不大。


    封紹冷笑一聲,默吟煉心咒,將指尖魔炁化開成極細一絲絲,別說肉眼,就是神識特意去識掃都是觀不出分毫端倪。


    這絲絲魔炁順著咒語跳動,先鑽進封紹附近那些煉氣散修法身之中,吸納了魔炁散修們便顯得格外暴躁幾分。他借著這絲魔炁,從咒語中傳達了一些似是而非意思——對方要抓查是為了將大荒州犯事散修一網打,是有陰謀,是為了殺人奪寶!


    修者如果處正常狀態,當然不容易被這種莫須有話挑唆,但這些修者修為不高又中了一絲入咒魔炁,便根本抵擋不住,很容易便被挑撥起來。


    “根本沒有什麽惡徒!丹陽宗是為了抓咱們所有人!”


    “又想搶咱們錢財法寶了!”


    “想抓就是咱們!”


    “你們休想得逞!啟陣!啟陣!”


    許多散修一同暴躁了,那些不滿之聲便顯得嘶吼大作,甚者已經有修者出手攻擊對麵丹陽宗眾人,先是試探,後來便是許多人泄憤似掐訣,場麵頓時混亂起來。


    封白對魔炁十分敏感,彷如嗅到美食芬芳,正湊近了過去,便收到了封紹製止神色。他會意合攏了嘴,努力壓製心底食欲,向封紹懷裏靠了靠。


    看著麵前潮水般人頭,麵對如此失控場麵,便是守陣丹陽宗眾弟子也有些壓不住,畢竟為首也不過是幾個築基期,後麵那些守陣弟子還隻是煉氣期呢。


    一旁霹靂門弟子見丹陽門弟子慌亂了,不由鄙夷,他們率先迎向那幾個敢動法器攻擊散修,三拳四腳便狠狠收拾了幾個散修。


    “都說了隻是來抓那個無恥惡徒,你們一個個是發什麽瘋,再不識相點,休怪我霹靂門手下無情!”


    “你們給我老實點,我霹靂門可不是丹陽門,沒慣你們蹬鼻子上臉,惹急了我們,一個個都不必出陣了,便裏頭道消神滅吧!”


    這些霹靂門弟子都是築基期,態度跋扈,語氣囂張,這群武修下手又狠,已經廢了好幾個煉氣散修。這麽一威懾下,眾人倒是安靜了些許。


    封紹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加重了魔炁力道,修長手指微微袖中一勾,那群附魔散修們心頭又添燥熱。本來他們散修與這些宗門弟子就隔閡與怨言,平素不知道吃了多少暗虧與侮辱,此時一點燃,一個個都憤怒起來,暴躁之態比之前甚。


    “□丹陽宗仗勢欺人!”


    “衝啊!這幫宗門孫子欺負咱們夠久了!”


    “殺過去!”


    “殺!”


    有一撮人已附魔煽動下開始衝出陣法,向那些個霹靂門弟子圍攻過去。


    人多力量大,哪怕修者實力以境界高低呈幾何式增長,但數個築基修者要輕易應付一二十餘煉氣修者,也很為難。


    何況,除了封紹所挑撥這群,其他許多修者也多有被慫恿得效法。一時間,這邊陣處場麵十分混亂,各類法器交錯之聲,金鳴聲,叫罵聲不一而足,大有愈演愈烈趨勢。


    封紹見狀便暗自運氣,正預備施展魔影潛步,便被身後夏強師拉了一下:“封道友不要上前為好,我看這情況不對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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