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如何修建出來的?”容青緲有些好奇,“您剛剛也說過,這裏,就算是皇上也不知道,您如何瞞著他,在這裏修建出一處完全屬於您的房間?”


    “猜呀——”簡鬆之揭去麵上的麵具,脫下外麵的衣服。


    容青緲微微蹙眉,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簡業。


    簡業微微一笑,平靜溫和的說:“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也可以解釋為何這裏經常會有死人的事情傳出來,除了有些人確實是倒黴,無意中闖進來想要從廢棄的院落裏弄些東西出去賣,掙些銀子花花,但更多的人,必定是您抓來修建這裏,皇上自然不會介意這裏死人,那個小公公也不知道為何會死人,又不敢追根究底,正好,這些死人也加重了這裏的傳聞,您這裏,必定是那些死人在死前為您建好的。”


    “聰明!”簡鬆子翹了翹拇指,“果然聰明能幹。”


    容青緲覺得後脊梁一涼,下意識哆嗦了一下,死人死前修建了這裏?


    “人都死了,有什麽好怕的。”簡鬆之不以為然的說。


    “叔叔在這裏呆的久了,你不必用正常人的想法想他。”簡業語氣平靜的說,“和一個可怕的皇上呆得久了,我父親都有些神經兮兮,更何況一直被皇上困在這裏的叔叔,尤其是一個不願意離開此處的叔叔。”


    容青緲想了想,也是,這裏,隨便就可以瞧見外麵,而且,以她的判斷,他們瞧見的外麵已經不是鳳雛閣裏麵,而是鳳雛閣外麵的荒涼之地,如果簡鬆之想要離開,隻要隨便的從這裏跑出去,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說走就走,他不走,偏偏要留在這裏,以他的所謂‘淒慘’讓皇上對他百般遷就。


    而他,想必是不會有任何損失的,哪有人會真的對一具已經渾身是腐臭味道,沒有一點好皮膚,容顏恐怖,聲音可怕的怪物情深意長,親密無間?


    不過是深陷其中,無法脫身,於是就病態的樂在其中了。


    又想到那一次在跑馬場遇到皇上,皇上一刀就砍了她的坐騎,那感覺現在想想還是惡心不舒服的,有這樣的皇上,被困於此的簡鬆之能正常才怪。


    “哈哈。”簡鬆之哈哈一笑,“他害我如此,簡家棄我如草芥,我若是出去,不過是苟且活著,哪裏有這樣有趣?!我‘死’了,簡家明知道是他們放棄了我,所以反而心中有愧疚之意,還有個哥哥願意為我複仇,我的爹娘也時不時的想念我,而我在這裏‘活著’,可以羞辱傷害我的人,一步一步的讓傷害我的人生不如死,逼著那個皇上越來越瘋狂,豈不有趣?”


    “是有趣。”容青緲歎了口氣,在桌前坐下,以手托腮,“那個啥,如今還活著的‘死’人,您能泡杯茶青緲喝嗎?有些渴了。”


    “好。”簡鬆之完全不生氣,取了茶壺,小爐內丟進幾塊木炭,小缸裏取了水,水一舀出,便覺得有撲麵的清涼,“我這裏好茶好酒皆不輸世人。”


    木炭有清香,略有幾分淺淺的薄荷味道,容青緲卻更關心那水,伸手撫摸一下裝水的小缸,並不大,略比酒壇大一些,上好的紫砂燒製,觸手冰涼,並不是小缸本身涼,而是缸中的水。


    “這水好涼,不是京城之水,也不是本地所取井水,必定是寒意極重之處取來,上好的冰塊慢慢融化滴落,必定是數十年之上的冰塊,甚至數百年也難說。”容青緲怔了怔,“一路上要保持固定的溫度,運到此處,簡鬆之,您果然是不肯委屈自己,這水取來十分不易。”


    “厲害。”簡鬆之微微一笑,聲音有些冷漠,並不是針對容青緲,而是用這種聲音在描述這件事,“我一向是個恩怨分明之人,簡家棄我不顧,明看著是覺得我丟了簡家的顏麵,實則不過是明知道無法救我,不如舍了我討了皇上的歡心,保全簡家的榮華富貴,舍了我一個,簡家還有其他子弟,但若是救了我,隻怕簡家再也沒有其他子弟。所以,這水,是如今的簡王府簡王爺,我的親哥哥親自去另外一個國家雪山所取,為此,皇上還特意選了簡王府的一位簡家小姐遠嫁和親,名義上是配合太後娘娘的主意,以簡家那位小姐,對了,好像叫什麽簡檸,是你的姐姐吧?”


    簡業點點頭,麵上並無表情,隻是安靜聽著。


    “太後娘娘要簡檸遠嫁是想要簡檸得了遠嫁之國的大權,幫著李氏一族得下天下,哼,皇上覺得一直愧疚於我,隻要我想要的,他必定想盡一切辦法得到送於我,哪怕我要這天下,我不過是想要過得舒服些,所以讓他一直努力保住他的皇位,他也真的聽話,明明是個傀儡皇上,卻做的不亦樂乎。”簡鬆之淡漠不屑的說,取了一把精致的小扇,慢慢扇著爐火,“知道那個國家有一處雪山,雪山之巔有最幹淨的水凝固成冰塊,千年不化,隻在夏季那一季一滴一滴的滴落,他便派了人守在那裏,用上好的紫砂小缸接了水,然後快馬加鞭送來,為了瞞過太後娘娘,他便選了簡王爺,以讓簡王府去幫助簡檸為理由,我的親哥哥親自去簡檸所嫁之國,然後那裏的人會將接好的水層層包裹,然後讓他快馬加鞭帶回來。可憐呀,我這位哥哥還以為皇上有如何的信任他,便如我那愚蠢的爹娘一般,哈哈,不過是送些泡茶的水給我罷了,哈哈!”


    容青緲歎了口氣,半真半假的說:“倒黴的簡檸,若是再有機會遇到她遠嫁,我必定真心實意送她,她也算是可憐,被太後娘娘算計吧,還算是有個宏圖大誌可說,可,您這樣算計,不過是為了您取泡茶的水方便,得,她還真是夠倒黴的,這樣說起來,一直以為自個最倒黴的青緲反而是最最不倒黴的。”


    簡鬆之嗬嗬兩聲,“嗬嗬,我同情她,誰來同情我,罷了,我這人最是沒有心肝,我隻要舒服,不要良心,在這裏,要良心可是活不下去,開始的時候我也是不想殺那些人,也覺得他們可憐,但他們看我的眼神,我覺得不殺他們都有些對不起他們的眼神,我告訴你,有時候,有些人是真的討厭,你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討厭他們,就在看見他們的第一眼,就覺得天下最最厭惡的不過就是他們,所以,我就殺了他們,也讓我眼睛清靜些。”


    容青緲點點頭,“嗯,有時候我也這樣想,憐惜一些可惡的人,就是拿自己開涮,不如直接涮了他們,也讓自個眼前清靜一些。”


    簡鬆之哈哈一笑,“容青緲,你果然極好,簡業,你娶她,真是你三生有幸,這樣有趣的女子,可以看得緊緊的。”


    簡業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雖然明白的有些晚,但至少還有挽救的機會,所以,我必定要救她的爹娘出來,當年我錯過的機會,當年我不曾用心做的事,一定會去做,哪怕要用我的一切去換。”


    “嗯。”簡鬆之點點頭,突然說,“簡業,你想做皇上嗎?”


    簡業一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隻是問問,若是你做皇上,也許是件好事,換了別人做皇上,都沒有如今這個愚蠢的皇上對我更合適,貓戲耍老鼠的感覺不錯,但我最終還是想要他失去所有一切,換了別人,怕是會讓我失去如今這一切的安穩。”簡鬆之眉頭微微一蹙,手中的小扇依然不緊不慢的扇著爐火。


    那水雖然極涼,但慢慢的也有些溫度,爐上的壺開始有些輕微的聲響,不久一股清清的茶香淺淺的浮在空氣中。


    “這壺我煮茶煮了好多好多年。”簡鬆之突然有些出神,手中的動作略微有些遲鈍,“小的時候,我隨爹娘外出,自己瞧見了一把壺,極是喜歡,就買了下來,那個做壺的師傅說,賣壺給我可以,但我一生一世用這把壺隻能喝一種茶,一個地方所產,一棵茶樹所產,一個時辰所摘,一個人所炒製,一個地方產的罐子所裝,也要是一個人所製,一個地方的紫砂,一處樹木所燒製的木炭……,於是,從那天起,有一種茶葉就被簡家買了下來,再後來,那棵樹就成了皇家的禦品,世間百姓,甚至文武百官,哪怕是太後娘娘,皇上本人,都再也沒有機會嚐過這種茶,這種茶隻是我一人獨享。你們二人是這幾十年來,唯一有機會品嚐這種茶的人,這茶,幾乎是的所有的味道。”


    容青緲點點頭,“你的禁足生活真是值得,與你相比,我到是十年裏隻有眼淚,真是辜負了這十年光陰。”


    空氣裏的茶香越來越濃,但並不刺鼻,清淡,甜香,溫和,很是舒服,仿佛一呼吸,齒間就有茶葉的清香。


    “李玉錦這一次約見皇上,必定是想要和太後娘娘撕破臉,真的麵對麵的爭奪天下大權。”簡業平靜的說,“勢必會影響到您如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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