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笑天覺得自己現在很有些汗滴禾下土的意境,陶然的東西很多,收拾了幾大堆,除去衣服,全部都得他來裝箱,還得從她租房的地方搬到宿舍去,學校送站的車統一從宿舍樓發車。


    “我說,”徐笑天把一摞書扔進箱子,“您這是逃難啊還是回家啊,還有一年呢,就不能分幾次帶回去麽。”


    “不能,明年實習了,忙得要死,誰還有空幫我幹活啊。”陶然靠在凳子上啃著個蘋果。


    徐笑天看著,瞬間覺得自己不光是汗滴禾下土,嘟囔了一句:“操,老子原來語文沒學好,黃世仁是不是有個女兒?”


    “嗯,黃世仁女兒姓陶,怎麽地吧?”陶然笑了笑,還是一如從前的漂亮笑容。


    “我求你了,”徐笑天撲倒在箱子上,有氣無力的,“我保證明年幫你搬。”


    “主要是這房子我已經退了啊,必須搬走。”陶然站起來,把裝好的箱子拖到門口。


    徐笑天無奈地爬起來,繼續裝箱,用時2小時15分,終於把陶然東西都塞進了箱子裏,甚至包括一個等身大娃娃和一個電磁爐。


    “要說還是你靠得住啊。”陶然笑盈盈地遞過來一個蘋果。


    “我現在張嘴的力氣都沒有,”徐笑天接過蘋果放在桌上,拿出手機開始撥號,“別說咬了。”


    “你幫著裝個箱裝怎麽弄這麽久,”喬楊叼著煙的聲音傳出來,“都折騰到飯點了。”


    “快過來,叫上那個胎盤,你來了就知道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一個人過來,”徐笑天坐在箱子上,還沒坐穩就被陶然推了起來,說是這個箱子不能壓,徐笑天挪了挪,蹲到地上,“你還要托運,上了車就都給你壓碎了,隨便一個箱子都比老子重。”


    徐笑天走到屋外,點了根煙,陶然跟了出來,站到他邊上,沒站穩就給嗆著了,一個勁咳嗽。


    “站到上風去,笨哪你。”


    “不樂意,你幾號走?”


    徐笑天看了陶然一眼,把煙扔到地上踩滅了:“放心,送你上車,不過你別走太晚。”


    陶然笑笑,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徐笑天和她,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相處方式,該努力的她也已經努力過了,對於最終的結局,她也不想再強求。


    “我靠啊,陶然你這幾年日子是不是過得太舒坦了點啊,這麽多東西!”羅威一進樓道,看到橫七豎八的五六個大箱子,驚呼起來,圍著箱子轉了好幾圈。


    “快搬,老子餓了要吃飯,淩霄車在樓下了,”喬楊過來拎了個箱子就想走,但箱子居然很不給麵子的紋絲沒動,運了運氣,再拎,還是沒動,他忍不住悲哀地喊起來,“我操,這裏裝的什麽啊!”


    “喬公子你真會挑,”徐笑天接過箱子,拖著向樓梯走去,“你去拿那個紅的,這個得拖……拖……看到沒……”


    喬楊從走廊上伸出頭去,衝著樓下大喊:“我操淩霄你是爬的嗎,快他媽跑步上來扛箱子!”


    樓道裏傳來跑步上樓的腳步聲,徐笑天看到淩霄跑了上來:“喲,園丁,今天沒課嗎,也被抓了壯丁啊?”


    “誰說的,”淩霄笑笑,伸手就去拿他手上的箱子,“下午還有示範課……”


    “砸腳!”徐笑天喊了一聲。


    淩霄沒想到這箱子重量是如此高級別的,手沒抓穩,箱子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他倒是反應很快地閃到一邊,兩個愣在那看著箱子氣勢如虹地一滾到底。


    “操,大少爺,”徐笑天回頭看了一眼後麵的陶然,壓低聲音,“這裏邊是她的寶貝瓶子,各種寶貝瓶子……”


    “怎麽了?”陶然在後麵問。


    “沒事,搞定一個了!”徐笑天幾步跨下去,把箱子扶起來立在牆邊。


    “真碎了我賠她。”淩霄樂了,轉身走進走廊。


    陶然拎著個大背包,看到淩霄,把包往他手上一遞:“hi,帥哥。”


    “hi,美女,”淩霄把包背到肩上,看著喬楊,“累麽,箱子給我。”


    “大哥,我還沒開始勞動呢,累個屁,”喬楊拎起個箱子,用腳尖在羅威屁股上點了點,“威哥你不要再研究了,這樣的箱子你企圖一次弄兩個到肩膀上注定會是一個悲劇。”


    “你可以……扛一個,拎一個。”淩霄提醒羅威。


    “……是哦。”


    把陶然的家當全都弄妥之後,已經是快中午一點了,淩霄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準備趕回學校:“你們去吃飯吧,我下午第二節是示範課,還沒有準備。”


    “淩霄你回學校要經過土產超市吧,捎我一段吧,我還要買點……”陶然說。


    “你還要買!”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


    “姐姐,你現在是大三,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要畢業了?”徐笑天舉個手指在她眼前晃晃。


    “你們別管了,走吧走吧,淩霄你捎我到超市就行。”陶然揮手手上了車。


    “我送她去吧。”淩霄打開車門,想了想,又回過頭,往肖楊身邊靠了靠。


    “幹蛋,這兒是我們學校!”喬楊推了他一把,“快滾。”


    陳誌遠靠在窗前,望眼欲穿地看著樓下,終於看到徐笑天幾個人出現的時候,扒著窗戶就喊開了:“我的天哪,你們不會是吃完才回來的吧,這時間都夠吃兩頓了!”


    “操,你個腦子兌了漂□□的貨,”徐笑天從花壇裏撿了團土塊,往二樓窗戶砸過去,“一會上去就扒光了你掛那做臘肉!”


    “六月做個毛臘肉,等著發黴麽。”喬楊接了一句。


    “直接燉了吃,老子已經一個月都是豆腐青菜,青菜豆腐了。”羅威抹抹嘴。


    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發現門站著個人,他們係輔導員,因為皮膚黑得疑似混有非洲血統,人稱包公,其實姓唐,並且有個如花似玉的美好名字,唐家琪。


    “日,老包怎麽在這?”喬楊壓著聲音。


    “你倆是不是又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羅威轉過頭盯著徐笑天。


    “滾蛋。”


    唐家琪轉臉看到他們幾個,手一伸,衝著他們幾個就指,指了好幾下還沒說出話來。


    “包哥,不,包叔,”徐笑天躲開唐家琪手指的方向,湊過去把胳膊搭到他肩上,“包總,包sir!您這是……發作了?還是……”


    “你們幾個,今天晚上都給我老實呆在宿舍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217年年不幹好事,哪回也少不了你們!”唐家琪說完又指了一會才放下了手。


    “哎喲冤死了,”喬楊樂了,老包這是來警告他們還是來透底兒呢,“他們要是不砸食堂,改砸圖書館,我們保證不參加,這不是為了改善夥食麽,包總你也知道,現在是青黃不接啊。”


    “哼哼,青黃不接,就你會說,我看你青黃接得很完美嘛,越來越白淨了啊,保養得不錯。”唐家琪拿這幾個人其實也沒什麽招,不出大格,不帶頭挑事,但回回湊熱鬧的事都少不了。


    “包叔你錯了,這真是餓白的,你看看,”徐笑天摟著他,一腳把宿舍門踢開,“裏麵這個,看到沒?”


    陳誌遠正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一聽到門響,抬起頭也沒看是怎麽回事就喊:“快想飯輒啊,餓得都發綠了都長毛了啊!”


    “看到沒,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明啊!多白!”徐笑天對於陳誌遠的反應相當滿意。


    “……包叔,”陳誌遠看清了門外站著的人,一下激動了,兩眼放光地站了起來,“包爺爺您請客吃飯?”


    唐家琪有點哭笑不得,愣了半天才說了一句:“我不跟你們廢話那麽多,總之今天晚上你們幾個老實點呆在宿舍,我晚上挨個宿舍查,查到少了誰,你們就小心,別畢業的時候來跟我哭,徐笑天你別忘了你還背著個……”


    “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別戳徐少傷疤了,繼續去警告別的宿舍去,”羅威一把拉過唐家琪往216的門口推過去,順手敲了敲門門,“這屋裏都不是善茬,必須好好教育。”


    等到幾個人終於在西門外麵的小飯館坐定的時候,已經兩點半了。


    “餓死我了,”喬楊趴在桌上,“早知道這周這麽慘,上周就該回家補一補的。”


    “你快知足吧,你還能回家補,我們呢,你進補是按周算,我們進補按季度算啊,”羅威很不滿,“你還隨時有人請客對不對,淩霄隔三岔五地來一趟……”


    “老子哪次沒給你們帶吃的啊!”喬楊怒了,用筷子戳了戳羅威的腦門。


    “其實我是想問,為毛每次輪到威哥出錢的時候,我們都得在蘭拉大酒店呢?”徐笑天手撐著腦袋,看著門口的招牌,蘭州拉麵。


    “可以了,我本來想打包幾個燒餅回去給你們的,”羅威要了四碗大份拉麵,回過頭接著說,“等我上班了,天天請你們去‘國會’!”


    羅威說得很激昂,幾個人卻突然沒了聲音。


    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在學校裏呆也就能再呆一個學期了,實習開始,就已經開始有了各自奔天涯的意思。其實年年都看著大四的一批批走掉,隻是他們沒想到,自己在學校裏還沒呆夠,就也得迎來這麽一天了。


    徐笑天想到去年,一個大四的哥們兒畢業前拍著他的肩膀,兄弟,人這一輩子就單純到這了,畢業了就沒了,朋友要好好珍惜,有些人,說了再見,這輩子也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靠,餓肚子的時候不玩憂鬱,傷胃,”喬楊敲敲桌子,“好好吃麵,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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