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姝特地坐在霍妙身邊,也是想從這個妹妹嘴裏問點話,這是緣於上次霍妍的事件中,霍姝發現這個妹妹是個打探消息的能手後,覺得直接問她比自己打探的容易多了。


    “九妹妹,大伯母今天怎麽沒來?”霍姝問道。


    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霍妙突然眼眶就紅了。


    周圍還有一群人在看著,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她這當姐姐的做了什麽讓她委屈上。不過霍姝卻沒在意,麵上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腰間的一枚玉佩,然後將它捏碎。


    霍妙噎了下,迅速地收回眼睛裏湧現的水霧,眼裏有些驚懼。


    “九妹妹,說吧。”霍姝依然是一副笑模樣,笑得還挺討喜的。


    霍妙的眼睛從她手裏捏著的那些碎玉轉到她臉上,有些結巴地道:“祖、祖母病了,大伯母在家裏侍、侍疾,所以……”


    “祖母的病還沒好?”霍姝一臉驚訝。


    自從她們大姐姐霍婷去世後,霍老夫人就病倒了。


    當然,病倒這種事情,各有各的看法,在霍姝看來,大姐姐去世時,祖母確實是傷心過度病倒了,不過這病卻不至於養這麽久,都過了好幾個月了。當初她被大伯母請回府去探望霍妍時,霍姝兩次去探望祖母,不過都沒有見到人,心裏估模著,祖母是病了,但卻不嚴重,養些日子就能好。


    去西山別莊避暑的兩個月,霍姝因為在外麵奔波,也沒怎麽聽說京裏的事情,自然不知道原來祖母的病現在還沒好。


    說到這裏,霍妙的神色突然浮現強烈的怨恨,很快就被一隻手掩住她的眼睛。


    霍姝麵對在場那些掃過來的視線,扭頭對旁邊僵硬的霍娟道:“哎,九妹妹正和我玩鬧呢。”


    霍娟聽到這話,勉強笑了下,說道:“是麽?七妹妹和九妹妹的感情真好。”


    “當然,我們是嫡親的姐妹嘛。”霍姝大言不慚地說。


    周圍的人雖然沒聽到她們姐妹在說什麽,但是看霍姝親昵地掩著妹妹的眼睛,和旁邊的堂姐說笑的模樣,便也笑了下,終於收回目光。


    雖然有人看出霍姝這位衛國公世子夫人似乎膚色有些黑,特別是坐在霍妙霍娟這兩個未出閣的姑娘身邊,更襯得她膚色黑了不少,可她神色坦然,正和姐妹倆說話,自然沒人會不識趣地問她怎麽黑成這樣。


    霍姝伸手攬住霍妙的肩膀,低聲道:“九妹妹,今天可是沈表哥的大喜日子,開心點。等會兒喝完喜酒,咱們姐妹倆一起說說話,可好?”


    霍妙看著她,心裏又驚又懼,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霍姝的話雖是提醒,卻也有警告,今天是永寧侯府的大喜日子,這裏是她的外祖家,沈彬是她嫡親的表哥,確實不能表現出異樣,省得教人多心地看出什麽。至於霍姝說等會兒姐妹倆說說話的事,霍妙知道,這是個威脅。


    她這位姐姐,行事肆無忌憚,張口都是家常便飯。


    見她識趣地安靜下來,霍姝也十分滿意。


    不怕她不識趣,不識趣就揍一頓。


    當下霍姝又轉頭和霍娟說話,笑道:“聽說六姐姐喜事將近,恭喜六姐姐。”


    自從知道霍家和永郡王府有約定,霍妍被定為下一任的永郡王世子妃後,霍家二房的打算自然是一場空,霍二老爺無奈之下,隻好繼續給女兒相看親事,而且最後定下人就是當初退親的孫家。


    當初二房夫妻以為可以將霍娟嫁進永郡王府,便去退了孫家的親,誰知後來沒成,二老爺無奈,也知道女兒的親事拖不得,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少不得要讓外麵的人笑話,隻得重新給女兒相看親事。


    相來相去,發現還是孫家這門親事相對比較好,雖然也十分不滿,可孫家也算是矮個子中挑出高個子。為此,還得威遠侯親自出麵,還將這門親事定下來。孫家雖然對此有怨言,可看在威遠侯府的麵子和孫家想要借威遠侯府的勢的麵上,隻得暫時忍下。


    不過孫家到底是厚道人,雖怨二老爺夫妻反複無常,卻沒有遷怒在霍娟身上,與霍娟定親的那孫大郎據說人品才情皆不錯,算是年輕有為,日後霍娟嫁過去,若是能放得下身段去經營一番,必會有她的好日子。


    霍姝不知道內情,隻聽說霍娟定親之事,自是恭喜她一番。


    霍娟神色有幾分勉強,說了一聲“謝謝”,就不吭聲了。


    霍姝見狀,心知有異,倒也沒有再問。


    隻是她不問,霍娟反而心裏難受,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直到吉時到來,依然沒能問出口。


    迎親隊伍將新娘子迎進來,觀完禮後,一行人就移駕到擺席宴的地方。


    吃席宴時,終於有人好奇地問霍姝,“一段時日不見,怎麽世子夫人看起來黑了不少?”


    這話迎來了眾多關注的目光,在場吃席宴的人都轉頭看過來,隻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特別是有這麽多貴族女子作對比,更襯得她鶴立雞群,宛若一群白貓裏突然跑出來的灰貓。


    當然,就算是灰貓,也是十分漂亮的貴族貓。


    霍姝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拭了拭嘴,笑道:“你也知道這五六月的日頭驚人,前陣子和世子一起去桃花澗侍奉祖父,那兒的環境好,每日都有看不盡的風景,日日徜徉山水之間,不知不覺就曬成這樣了。”


    說著,她還一臉甜蜜愉悅地笑了。


    眾人被她笑得羨慕嫉妒歎息皆有,她們都知道衛國公世子是個寵妻的,要是能得衛國公世子那般舉世無雙的男子陪伴一起縱情山水,就算曬成這般,她們也甘願。


    想想寵妻的衛國公世子,再想想自家的丈夫,在場的已婚婦人心裏歎息不止。


    霍姝說完,繼續享受席宴上的菜色,那副坦蕩的模樣,仿佛絲毫不在意自己黑成這般,實在讓人連話也不想和她說。


    吃完席宴後,時間已不早了,賓客們紛紛告辭離開。


    霍姝離開前,親親熱熱地拉著霍妙的手,很是親切地道:“九妹妹,時間還早,咱們姐妹倆很久沒說話了,一起去臨江仙坐坐,稍會我讓人將你送回去。”


    霍妙轉頭看向靖安侯府的人,就見幾個嬸娘一臉羨慕的神色,連知道她們姐妹倆個關係關不太和睦的霍娟都是一臉的複雜,就明白如今霍姝的身份真的不一樣了,在外人眼裏,她有這一位世子夫人當姐姐,是一件十分榮耀的事情。


    霍妙隻能乖乖地跟著霍姝走。


    霍姝和二太太、三太太說一聲,讓她們先回府,然後叫上剛來不久的聶屹,就帶著霍妙一起往臨江仙而去。


    聶屹今日能來永寧侯府,就算隻露一麵,也讓永寧侯府十分有麵子,永寧侯夫妻都十分高興。


    特別是永寧侯夫人,更是歡喜不已,轉頭對女兒沈彤道:“我剛瞧著,妙姐兒和姝姐兒姐妹倆個的感情似乎極好,你以後也要和她們多多親香才是。”


    沈彤見母親高興得有些妄形,心知她是因為兄長成親而高興,還有長房終於能壓過二房的興奮。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得不提醒母親,“娘,你忘記姑母了?”


    永寧侯夫人噎了下,終於想起那位被霍老夫人關禁閉的小姑子。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蠢的人,小姑子當初做的事情,可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明明當初嫁過去時就知道霍五老爺的前妻留下個孩子,本人也說過不在意,將來一副嫁妝打發出去就好。偏偏等人回來了,又各種不待見,還蠢得去挪用虞氏的嫁妝被虞老夫人發難,隻怕現在那姝姐兒還不待見她。


    小姑子是永寧侯府的人,也不知道霍姝現在是不是連帶地對永寧侯府也不待見。


    永寧侯夫人興奮的腦袋終於冷卻下來,同時也明白其中的事情,心情有些複雜,最後隻能叮囑女兒道:“算了,不管怎麽說,你和姝姐兒也算是表姐妹,好好處著罷。”


    沈彤想到兄長曾經傾心於霍姝,再想到姑祖母、小姑母、霍妙等人,突然覺得霍姝今日還能笑盈盈地前來參加婚禮,也算是給永寧侯府麵子了。


    聶屹從宮裏出來時,時間已經不早,隻在永寧侯府露個臉,接了人就離開。


    得知霍姝叫上娘家妹妹霍妙去臨江仙坐坐,聶屹神色未變,直接讓人往臨江仙而去,並沒有問什麽。


    霍妙坐在馬車裏,看不到外麵的情況,不過也知道那位七姐夫衛國公世子也跟著過來。她雖然在府裏,不過卻常聽說這位七姐妹是個疼人的,霍姝嫁過去,不知道有多幸福。


    她忍不住絞著手中的帕子,對霍姝的強勢心裏頭又恨又氣,委屈得直想哭,又不敢真的哭。


    等到臨江仙時,霍妙的眼睛都憋紅了。


    她由丫鬟扶下車,抬頭就看到衛國公侯的馬車旁邊,高大俊美的男子扶著霍姝下車,那副小心溫柔的模樣,與他麵上的清冷形成強烈的對比,讓她看得有些怔忡。


    兩人並未說話,一起進入臨江仙。


    她默默地跟著進去,接著發現自己被人帶到臨江仙二樓的一個廂房,霍姝和聶屹都不在。


    霍妙坐了會兒,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轉頭看去,發現霍姝自己一個人走進來,並不見衛國公世子。


    霍妙忍不住問道:“七姐夫呢?”


    霍姝等丫鬟上完茶點後,才道:“他在隔壁的廂房。”頓了下,又理所當然地道:“你不會以為他會一起過來吧?九妹妹,別傻了,未婚姑娘怎麽能和已經婚男子見麵?特別是這小姨子和姐夫之間,怎麽能時時見麵?你說是吧?”


    這話意有所指,讓霍妙不免想到祖母和大姐姐所做的事情,不禁漲紅了臉,氣得不行,“你、你什麽意思?我才不會做那種事!”


    霍姝沒接她的話,喝了口茶後,直接問道:“最近靖安侯府可是有什麽事?祖母真的病得厲害?怎麽病成這樣?”


    霍妙聽到這,眼眶雙是一紅,又怨又恨地道:“你自己不是已經知道了麽?當初,要不是你,大伯母怎麽敢對祖母出手,她竟然害得祖母病成這樣,你、你……”


    剩下指責的話,被霍姝砸來的一個杯子阻斷了。


    那杯子朝她的臉頰飛來,直接砸在她身後的牆上,發現清脆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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