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覺到她的視線,亭裏的少年抬首看過來,柔和的燈光下,俊美如玉的臉上徐徐露出一抹笑容。


    那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全世界隻餘下這亭中的少年,花燈依舊,風華絕代。


    霍姝一個沒忍住,就拎著裙子,小跑過去,幾十丈的路,硬是被她用非常短的時間跑過去,一點也不淑女,甚至可以說活潑過頭了。


    艾草差點忍不住捂臉。


    元武和笠雅也低頭忍笑,雖然早就知道這位未來世子夫人和京中的貴女不同,很活潑,但是親眼所見,依然讓他們心裏好笑。


    興衝衝地跑過來的小姑娘雙眼亮晶晶的,眉目如畫,精致美麗。因為驚喜而瞪大的雙眼黑白分明,清清澈澈地倒映著麵前的少年的麵容,模樣兒十分討喜,讓站在她麵前的人有一種錯覺,仿佛在她的世界裏,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然後她笑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又彎成了好看的月芽,仿佛空氣中都飄蕩著一種教人心湖蕩漾的氣息,教人心頭泛起陣陣漣漪。


    真是一個無論何時,隻要看一眼,就能有好心情的姑娘。


    聶屹心頭微熱,開口的聲音帶著幾分男人將走向成熟的沙啞,“霍姑娘,近來可好?”


    “挺好的,就是一直沒聽說你的消息,你又離開京城了?”霍姝朝他笑著。


    聶屹點頭,並不奇怪她能猜出來。看著麵前的小姑娘,隻要想到這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並不需要如此生疏,就問道:“你餓了麽?”


    霍姝頓了下,因為高興而有些昏頭的腦袋清醒過來,瞅著他說:“其實我在你心裏的印象,是個嘴饞的吧?”


    “沒有的事,能吃是福。”聶屹想了想,又道:“你是什麽樣子的,初見時我已經知道了,我覺得很好。”


    霍姝以為他說的是雲州城外那次,她女扮男裝揮鞭抽流寇的事情,尷尬了下,很快又高興起來。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好,但她聽外祖母的話,外祖母希望她成為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姑娘,那她就好好學,努力將自己變成那樣讓外祖母高興,隻是學得再多,也不能改變她的本性。


    她喜歡聶屹,能和聶屹定親非常高興,以後這個少年就是她的相公了,他們會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久到他們都變成老頭子老太太,他總會知道她是什麽德行,並不願意為此在他麵前裝模作樣以討他歡心。


    “謝謝,聶世子,你真好。”她由衷地說,這個少年在她心裏的地位,悄然間再一次發生轉變。


    兩人說了會兒話,一時間看著對方,似乎不知道說什麽了。


    幾個月不見,再見時,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不用再避著人偷偷模模地相見,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隻是沒了那份客氣,說話反而沒有以前自在。


    不過霍七姑娘在喜歡的人麵前,一向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她又抬頭打量幾個月不見的少年,發現他似乎長高一些了,原本還帶了幾分少年稚嫩模樣的臉龐漸漸地多了男人的菱角,不過依然很好看。


    “聶公子,你好像長高了。”


    聶屹愣了下,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俊麗的眉眼染上笑容,聲音越發的溫和,“你也一樣。”


    霍姝臉上有些紅,結結巴巴地道:“是、是麽?”原來他也有注意自己?


    聶屹垂下眸子,掩去眼裏的不好意思。


    因為以前不想壞了她的名聲,所以每一次見麵,他都是偷偷地觀察她,每看一次,就覺得這姑娘似乎又長得討喜一些,看著就讓人喜歡,就算是男裝的樣子,坐在馬上肆意揮鞭抽人的模樣,依然輕易間可以吸引人的注意力。


    霍姝對他的沉默並不在意,她臉紅了會兒,又說:“是你讓皇上賜婚的吧?聽說皇上很疼你……”說到這裏,她用腳尖輕輕地碾了下地麵,這是她不安的表現。


    她其實並不是要問這個的,而是想問為什麽他家長輩會來靖安侯府向她爹提親,因為太過突然,她當時隻顧著高興沒多想,高興過後,才忍不住想這樁婚事的由來,而他在裏麵擔任什麽角色,這樁親事是不是他也願意的。


    “是舅舅自己要賜婚的。”聶屹解釋道,頓了下,“是我先提出要娶你。”


    臉上瞬間就熱了,霍姝覺得自己似乎不必再問了。


    過了會兒,聶屹問:“要不要去看花燈?”


    霍姝已經恢複過來,笑眯眯地應道:“好啊!”


    聶屹偷偷地窺了她一眼,見小姑娘落落大方的,影影綽綽的光線在她瓷白美麗的臉上晃過,使她美麗得如夢似幻。喉頭微微發緊,強壓下心頭那匹欲要出籠的野獸,麵上端著淺淺的笑容,和她一起走出亭子。


    兩人走在前麵,艾草和元武及幾個侍衛跟在後頭,隱在人群中還有好些保護衛國公世子的暗衛,時刻注意周圍的安全。


    說是看花燈,但聶屹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特別是那種人擠人的地方,所以帶她往一些人比較少的地方行走。霍姝沒有意見,總是忍不住看一會兒花燈,又看一會兒身邊的少年,到最後,發現未婚夫長得比花燈好看多了,要不是怕被說不矜持,都隻想盯著他看。


    想到幾個月前,她還想著怎麽拱他,這會兒,他們卻已經變成板上釘釘的未婚夫妻了,可真是奇妙。


    想到這裏,霍姝心情就愉快。


    心情愉快的霍七姑娘很快肚子又餓了,眼睛滴溜溜地往街道兩邊的攤販上溜。


    聶屹雖然對她還不怎麽了解,但她的表情極少會刻意地掩飾,偏偏縱使如此,那眉目流轉間的光華神彩,不經意看到的人都要癡了,連自己在做什麽都忘記,哪裏會注意到這姑娘隻是餓了,多看幾眼路上那些吃食罷了。


    聶屹看了元武一眼。


    元武這幾個月負責在京城裏到處踩點給未來的世子夫人送好吃好玩的,對京城很多吃食都十分了解,很快就兜了很多吃的回來。


    隻是這大街上可沒有貴女邊走邊吃東西的,頗不雅相。


    聶屹看了看,將未婚妻帶到路邊一家餛飩攤上。


    丫鬟用帕子擦了一遍凳子,才讓兩個主子坐下。


    在店家將煮好的餛飩端上來後,聶屹對身邊的姑娘說:“這家餛飩不錯,你可以嚐嚐。”然後又接過元武遞來的一份油紙包,裏麵是一隻還熱著的燒雞腿,骨肉已經分離,將之推到霍姝麵前。


    霍七姑娘雙眼亮晶晶的,抿嘴朝他說了一聲謝謝。


    剛吃飽喝足,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熱鬧的鑼鼓聲,接著見周圍很多人往鑼鼓聲響起的地方湧去。


    “現在是做什麽?”第一次參加京城上元節的霍姝感興趣地問道。


    元武解釋道:“是幾個燈樓要開始舉行評選燈王的活動,那裏有幾萬盞花燈參加評比,一一由人展現出來,從中評出最好的一盞花燈為燈王。評選燈王節目結束後,還會有一些讓百姓們同樂的活動,勝利者能得到燈樓特製的獎品。當然,還有一項是抽獎活動,要是能幸運地抽中評選出來的燈王,就能不費一分一毫得到今年的燈王了……”


    霍姝聽子更感興趣了,聶屹見狀,就道:“我們去看看。”


    舉辦評選燈王的活動的地點在一處空地上,那兒搭了一個高台,周圍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整個京城如同一座不夜城,亮如白晝。


    周圍的酒樓裏有很多視野不錯的雅廂,不用在下麵和百姓擠在一起,又能清楚地看到台上的情況,有經驗的一些府裏早早就讓下人去訂好雅廂,從那些開著窗格的廂房可以看到很多姑娘們的身影。


    元武早早地讓人來定好一間視野最好的雅廂,這會兒終於派上用場。


    兩個準未婚妻剛到一間酒樓下,就和一群人狹路相逢。


    “表哥!”


    這聲異口同聲的“表哥”是四公主和新陽郡主高筠,兩女看到聶屹時,眼裏隻有他,已然忽略了他身邊的霍姝。


    安陽郡主帶著霍家的幾個姑娘過來看評選燈王的節目,正巧聽到這兩聲表哥,於是她也跟著叫了一聲:“素素,表哥!”


    霍姝看到她很高興,安陽郡主無視了那兩人的視線,朝聶屹走過來,恰好就擋在聶屹和那兩人的視線之間,笑眯眯地看了看這兩人,說道:“果然是男貌女才,天作之合。”


    聶屹看了她一眼。


    霍妍呐呐地道:“……說反了吧?”不是男才女貌才對麽?


    安陽郡主可愛地皺皺鼻子,“表哥有貌,素素有才,哪裏反了?”


    這一打岔,可將四公主和新陽郡主兩人氣得要死,可惜聶屹連眼都未抬一下,待彼此見禮後,他就帶著霍姝往樓上的雅廂而去,低頭提醒未婚妻前麵有台階之類的,旁人隻能看到他的側顏,竟然不似以往的冷淡,仿佛多了幾分溫情。


    “表哥,等等我。”


    四公主叫道,追著走過去,神色間不複先前和新陽郡主互別苗頭時的倨傲。


    在場還有其他一些京城的勳貴府第的姑娘,見到衛國公世子就這麽無視了公主和郡主走了,可那兩人竟然還沒有生氣,再一次明白衛國公世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四公主的生母是安妃,安妃貌美,曾一度寵冠後宮。隻可惜再貌美的女子,容顏也有衰老的一日。這幾年安妃已經不怎麽承寵了,但她所出的四公主卻極得皇帝寵愛,在宮裏的眾多公主中,十分風光得意。


    隻可惜,再風光的皇子公主,和聶屹一比,皇帝就顯得過於偏心了。


    四公主再囂張,也不敢在聶屹麵前囂張,這是她曾經提出要招聶屹為駙馬時,惹得皇帝大為不快後得出來的慘痛教訓。至此後,四公主對上聶屹,變得非常溫柔體貼,儼然就是一個可愛體貼的妹妹,對他的態度和皇兄們差不多。


    四公主追上來,抿著嘴笑道:“表哥幾時來的?你剛才和未來的表嫂去哪裏玩了?”說著,朝霍姝露出一個笑容。


    霍姝回了一個笑容。


    四公主不禁愣了下。


    四公主遺傳了安妃的容貌,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特別是在這柔和的燈光下,添了幾分柔和的纖巧細致之美,教人一看忘俗。隻是兩個美人站在花燈下,依然讓人隻會注意到霍姝,那種朝氣逢勃的美,總教人驚豔留連。


    四公主是個聰明的,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和霍姝之間的差距不同之處,她的神色滯了下,很快就壓下,看向聶屹的目光笑意盈盈。


    聶屹嗯了一聲,來到一處雅廂門前,先禮貌性地請未婚妻進去,然後對四公主道:“四表妹,你們自便。”


    四公主笑容滯了下,很快又露出笑容,微笑道:“知道了,表哥今晚隻想和未來表嫂一起玩,我懂的。”說著,就招呼周圍的姑娘,去了隔壁一間房間,還順手將新陽郡主高筠拖走了。


    高筠簡直想要咬死她,憤恨地道:“你放開我!”


    四公主嫌棄地道:“你以為我想管你?要不是怕你出了什麽事情,祖母要傷心,我才懶得搭理你呢。”說著,倨傲地看了她一眼,就在宮女的簇擁下走了。


    高筠臉色陰沉,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她最討厭的第一人是已經占據聶屹未婚妻位置的霍七,那麽第二個人就是四公主。


    一個是太後寵愛的郡主,一個是皇帝寵愛的公主,兩人從小爭到大,互有輸贏。


    高筠轉頭看了一眼聶屹所在的地方,想到他此時那個所謂的未婚妻一起,五髒六腑俱焚,燒灼得她眼睛都紅了。


    隻是,她現在什麽都不能做。


    她深吸了口氣,朝周圍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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