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前年的聖誕節,她開了門,驚奇地發現他坐在她門口一整夜時,她也沒有這樣看過他。


    李真一直很沉默。其實,他知道的事情很多,母親曾在電話裏告訴他,黃媽已經去世,她們參加了黃媽的葬禮。


    終於,才知道,這一段故事從未開始過,所以,到結束時,連悲哀都無從談起。


    “李真……李真……”


    李明宇叫他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強笑:“怎麽?”


    李明宇何嚐不明白他的心事?拉拉扯扯幾年,不惜代價不計時間成本,一次次來到波士頓,甚至為此還不惜放棄國內極其優厚的條件,專門到美國開創事業,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得償所願。


    結果,女神畢業了,這距離反而越來越遠,甚至,徹底沒望了。


    可是,顏細細並不知道他的心事,也不關心。


    她隻是恍惚看著對麵的男子。


    他太憔悴了。


    但是,他的目光明亮得出奇,依稀恍惚母親病重時,他回來,意氣風發“細細,五萬塊已經打在你卡上了……”


    “細細,以後每個月我給你五千塊,其餘的錢存起來……大不了,我們這幾年不買房子……裸婚也沒什麽不好的……”


    這段時間,她其實一直記掛他,風雲詭譎,周婷家族來去如風,赫赫然,風光無限,但樹倒猢猻散,一夜之間,天地都徹底變了。


    她一直怕他遭遇危險。


    如今,他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


    她如釋重負,無比辛酸。


    良久,他轉身就走。


    她跟上去。


    他走在前麵,她最初走在後麵,然後,慢慢地跟上去,與他比肩。茫茫人海,萬眾狂歡,沒人注意到兩個低頭行走的東方男女。


    四周,寂靜無聲。


    那一刻,他忽然很鎮定,很平和,內心溫暖。已經足夠,哪怕一言不發都已經完美無瑕。就像無數次渴望過的,心無旁騖,沒有任何打擾,一起走在隻有兩個人的世界。


    此時,恰好。


    就如這風景宜人的哈佛校園。


    外麵,停著一輛很普通的車子。


    他上車,她微微遲疑,也跟上去。


    車子最初開得很快,可是,不久之後,速度慢了。顏細細驚詫地發現,他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水滲出來,臉色蒼白得出奇,就連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她驚惶:“小覺……小覺,你怎麽了?”


    他搖頭:“沒事……沒事……”


    “小覺,我來開車吧……”


    車子停在了路邊,顏細細打開車門,他下車時,身影分明踉蹌了一下。


    “小覺……”


    她去攙扶他,可是,他搖搖頭,迅速從另一邊上了車。


    顏細細一咬牙,立即上車發動了車子。


    那是很僻靜的一棟小屋子,周圍大片草地,白鴿群飛,清雅宜人。黃小覺剛剛開了車門,垮下來時,差點摔倒在地,嘴唇都變成了淡金色。顏細細衝上去將他扶住。


    這一次,他沒有拒絕,而是非常自然地靠著她。


    他全身已經失去力氣,心安理得享受著這最後的一絲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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