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靠在床頭看著他。


    這是要好聚好散了嗎?


    心忽然跳得咚咚的,連對他的懼怕都忘記了。


    他不經意地看她一眼,將她眼神的這一絲變化盡收眼底——仿佛一個死囚,忽然被人宣布快要無罪釋放了。


    顏細細啊顏細細!


    他心底暗歎一聲,沒有去戳穿她的這個秘密。


    她甚至不像別的任何女人——決口都不問一句”周婷是誰“——就算他在她麵前提了好幾次,她還是不問一聲,仿佛這一切跟她毫不相幹。


    要內心多冷淡的女人,才會如此堅如磐石?


    可她偏偏惶惶如一隻老鼠,隨時準備伺機逃走。


    一如現在,她明明刺傷了他,可他反而覺得自己窮凶極惡。


    屋子裏很安靜,二人從未這樣靜靜相處,仿佛是一對真正的情侶。


    很長時間的沉默。


    顏細細也並不主動去刺破這沉默,驚心動魄的逃亡夜之後,她一直都困倦得出奇。


    “細細……”


    她不語。


    “細細。”


    她還是不語。


    他似乎也沒等她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隻是隨便叫一聲而已。


    他還是愜意地伸著長腿閉著眼睛:“拿了畢業證後,你考慮好找什麽工作了嗎?”


    “我會去找,汪先生請放心。”


    “需要我為你安排一份工作嗎?我可以為你找一份薪水較好的優差。”


    高薪優差——哪個人不夢寐以求?


    但是,她頓了頓,還是拒絕:“不用了,謝謝。”


    “為什麽不用?”


    她實話實說:“我媽媽已經不在了,我不需要負擔別的人,要養活我自己,綽綽有餘。”


    而且,有重點大學的文憑了,那可是含金量十足,怕什麽呢。


    “別急,你可以慢慢找工作。這屋子裏的東西,你走的時候看上什麽就可以拿走什麽。有麻煩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謝謝汪先生。”


    分手的程序已經走完了。


    這就算是最後的告別了吧?


    她也不知道這種關係,到底還需不需要正式說再見——也許,沒必要了?


    半晌,她起身,慢慢地從包包裏取出信用卡遞給他。


    他看了看信用卡,不接。這是他為她辦的附屬卡,隻有3萬的透支額度,不值一提。


    “汪先生,這個我想我已經用不著了。”


    “不急,等你走才還給我。”


    遲幾天早幾天有區別嗎?


    但是,既然他這麽說,她也就沒有抗命。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又問一句:“細細,你真的確信可以單獨謀生了?”


    “汪先生請放心。”


    “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開精品店的事情。當初我答應過你,放你走時送你一家精品店。你喜歡什麽牌子?我叫人為你準備好,到時,你放點心思好好經營一下就行了。”


    “謝謝,我對開店沒什麽興趣。”


    她不再接受他任何的好處——這天下沒有不要錢的午餐。


    他的付出,自己收獲的大學文憑——交易兩清,互不相欠,多好,何必再弄個什麽精品店呢?搞不好就是個爛尾!


    他看她一眼,眼神有些迷惑,仿佛自己也不敢置信:自己養了一個女人一年多。這一年多,最大的事情就是供她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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