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說笑了,我哪裏算什麽全才。”雲想容起身,與王氏來到外間,在羅漢床邊坐下,玉簪上了茶。


    才剛在裏屋,王氏無意中瞧見衛二家的正在翻找衣裳首飾,她十分的好奇。那日雲想容二百八十抬的嫁妝她隻匆匆一瞥,一想到那麽多的金銀珠寶,她心都熱了。


    雲想容指縫隨意流出一點來,都夠尋常人家一年或者幾年的嚼用。


    “四弟妹快別謙虛了,你的才華旁人不知道,做嫂子的還能不知道?到外頭打聽打聽去,有幾個女子能拜在匡大儒門下學字的?咱們府上有了四弟妹,我都覺得屋裏生光,出去見人都格外體麵。”


    她的語氣,儼然將自己當做伯爵府原來的女主人,歡迎她這個新來的。


    雲想容並不計較,沈奕昀已經說過王氏無非是愛拔尖兒罷了,隻要伯爵府不易主,做出的事無傷大雅,讓她拔尖兒去何妨?


    不過雲想容不知道王氏是否知曉白莫離是沈家嫡長子的事。她也不會直接與王氏提起這個話題。


    王氏笑道:“我聽說弟妹這次入宮,得了皇上、皇後和太後的厚賞,你嫂子我這等人,一輩子也沒機會見皇上一麵,這不,就來弟妹這裏見見世麵。”


    “大嫂說的哪裏話,可折煞我了。不巧皇上禦筆之字已命人去裝裱了,隻能等裝裱過後在給大嫂過目。皇後賜的伏羲琴是在的。”說罷揚聲吩咐:“玉簪,將琴拿來。”


    “是。”


    王氏本想推說自己進屋裏去看,也好借機去看看雲想容的衣櫃和妝奩,誰料那小丫頭腿腳倒是挺快,將琴抱了出來放在羅漢床當中的金絲楠木矮桌上,就退在一旁。


    王氏娘家是商賈人家,家中也曾調教女兒家琴棋書畫。她自然是會一點的,想到雲想容方才那難聽的琴聲,王氏不想得罪了她,隻裝作自己不會彈奏,隨意的撩撥了幾下,誇讚起這琴如何好,雲想容如何在皇後麵前得臉。


    雲想容微笑聽著,隨和的與之閑聊。


    不多時,院中就傳來下人給沈奕昀行禮時的問候聲。


    雲想容抬眸,正見沈奕昀進了屋。


    見王氏也在。沈奕昀拱手行禮:“大嫂。”


    “四弟。”王氏對沈奕昀十分和善。


    沈奕昀對雲想容頷首,就又要去書房。


    雲想容送他到屋門前,恰好西廂房的門開了。寶娟與玉墜兒說笑著出來,見上房段沈奕昀站在門前,兩婢女齊齊行禮:“伯爺。”


    “嗯。”沈奕昀頷首,向外走去。


    王氏是個記憶力好的,雲想容院子裏的幾個丫頭她都眼熟。唯獨這個寶娟是陌生的,況且她還聽說寶娟是太後賞賜的人。


    王氏快步下了台階,恭維的道:“這位就是太後娘娘賞賜給四弟的宮女吧?嘖嘖,這模樣兒俊俏的。”


    寶娟是玲瓏心腸之人,能再伯爵府上院出現,且還敢這樣說話的。必定是伯爵府的主子,就靦腆的笑了一下,水萌萌的大眼睛晶瑩剔透。十分討喜。


    沈奕昀腳步微頓,下意識回頭看向雲想容。


    連大嫂都知道了。豈不是整個伯爵府的人都知道雲想容新婦過門不過一日時間,太後就賜了新人來,雖然對外名義上先說賞給他伺候筆墨,後又說送給雲想容解悶。可大嫂那樣人都看得出其中貓膩,別說旁人。


    沈奕昀笑著問雲想容:“夫人將寶娟安排在何處?”


    雲想容道:“安排在了西廂房。獨立了一間住著,玉墜兒跟在身邊服侍,我喜歡看書,又不愛自己看,往後打算讓寶娟來給我講讀。”


    王氏一聽,雙手一拍大腿:“哎呦!如此水靈的人兒,肚子裏還有墨水兒,莫不是天上仙女托生的吧?”


    寶娟被誇的臉都紅了,低著頭怯怯的望著雲想容,像是怕主母不喜。


    沈奕昀麵色不變,眼神已經冷了下來,語氣卻是溫和的:“既然夫人喜歡讓寶娟伺候讀書,寶娟自己就須得飽讀詩書才是,住在西廂房看書取書不大方便,人也嘈雜,惜墨閣後頭的抱廈卻是不錯,屋裏設有地龍,冬暖夏涼的,比鄰清泠院,景色也怡人,最要緊的是惜墨閣裏藏書多,平日夫人取了書來吩咐她讀也方便。”


    說到此處,沈奕昀文雅一笑,俊朗的眉目舒展開來,仿若能讓冰雪消融:“寶娟就搬到惜墨閣後頭的抱廈住吧,玉墜也一並去伺候。”


    寶娟臉色有些發白。


    從二門進了內宅,左手側是清泠園,是十分漂亮的huā園,正對著的就是惜墨閣。惜墨閣距離卿園不遠,卻是搬離了卿園,住在那裏,相當於獨子幽居……


    沈奕昀這是明擺著不想碰她。


    雲想容挑眉,太後賜人時雖然沒有明說是賜給沈奕昀的侍妾,意思卻也差不多了。她不好表現的妒婦一般冷待此人,也因她是太後的人,軟不得硬不得的隻能控製著,卻不曾想沈奕昀做的倒是幹脆。


    玉墜兒笑著應是,去為寶娟張羅行禮了。


    王氏卻是看出一點門道來,待寶娟走後不讚成的道:“太後娘娘賞賜給四弟的人,四弟也要好生對待人家才是,那樣水靈的姑娘,可不能委屈了她。”


    沈奕昀笑著道:“多謝大嫂關心。”又對雲想容道:“對了,我回來是跟你說一聲,待會兒我要和大哥去胭脂胡同吃酒,晚上不在府裏用飯了。”


    雲想容眨了眨明眸,微偏著頭看他。


    王氏的臉卻瞬間發青。


    所謂胭脂胡同,那一整條街都是私館,雖比八大胡同略微高雅了一些,可都是一樣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王氏如今已經三十歲,已是中年,白莫離卻是俊朗的青年。她看著不許納妾,不許納通房,卻管不住他章台走馬……


    在外人跟前。她又不好發怒,要保持著賢惠溫良的形象。


    心裏卻如同火燒一般,草草的與雲想容又寒暄了幾句就帶著杏huā告辭了。


    見王氏走遠,沈奕昀沉下臉拉著雲想容的手進了屋。


    下人們行禮。


    衛二家的恰好挑選了一件銀紅色遍地金石榴紋的褙子和一條月牙白石榴裙搭在屏風上,見沈奕昀麵色不善,擔憂的蹙眉,行禮帶著小丫頭們退下。


    雲想容含笑望著少年別扭的俊臉,金剛石的精致huā頭步搖在臉頰邊搖曳生輝,粉頰瑩潤。


    沈奕昀繃著臉坐在床畔,拍了拍自己身邊:“六兒。過來。”


    雲想容依言過去,挨著他坐下。


    沈奕昀道:“你信我去胭脂胡同?”


    “男人家有應酬喝huā酒不是很正常嗎?我為何不信?”


    沈奕昀語塞,的確。男人喝huā酒應酬等事正常,納妾納通房也正常,可他們如今才剛新婚啊,難道雲想容一點都不在意?


    還是在意的隻有他自己?看到大嫂在雲想容麵前抬舉那個什麽寶娟,絲毫不顧及雲想容的感受。他就忍不住要讓大嫂也嚐嚐滋味。


    誰料想雲想容卻沒反應……


    他失落的歎息。


    誰知身旁的始作俑者卻是噗嗤一聲笑了,螓首靠在他肩頭,玉臂挽著他胳膊,柔軟豐滿之處恰好包圍他的上臂。


    “我知道你即便去喝huā酒也不會亂來的,也知道你不是饑不擇食之人,更知道你是在護著我。我都知道。”


    雖然是笑著,眼淚卻潸然而下,滴落在沈奕昀的袍袖之上。


    同樣的情況。劉清宇與沈奕昀是截然相反的對待。


    前世恬王妃給劉清宇安排人,劉清宇可是笑納,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她不願意記得劉清宇,甚至恨他,惡心他。但在婚姻之事上,前世她是失敗者。今生難免會小心翼翼,生怕有一步走錯。也難免會不自覺的拿前世和今生的事情來作比較。


    比較之後,就越發的覺得沈奕昀是難得的。


    這樣好的男子,值得托付終身。即便將來他為了自己的抱負身陷囹圄,家破人亡,她也甘願陪著他走一遭。


    沈奕昀知她隻是逗自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好氣又好笑,他在她麵前,竟然表現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低頭,瞧見寶藍色的袍袖上多了幾點深藍,立即意識到她在哭,忙雙手握著她肩頭道:“怎麽哭了?我是氣大嫂的,方才我的確是受邀出去吃酒,和薛頌、蘇世元他們一起去醉仙樓,並不是去胭脂胡同。”


    “我知道,我知道。看你急的”雲想容拿了帕子拭淚,道:“我隻是感動。你能這樣護我。”


    沈奕昀見她的確並無傷心之意,這才鬆了口氣“我承諾過你的事一件都沒有忘記。你不喜歡的,我不會做。我保證。”


    “我自然信你。可我總覺得虧欠你。”


    沈奕昀笑道:“你在我身邊,能與我就伴,照顧我體貼入微,我已很歡喜。”


    雲想容望著沈奕昀的臉,吸了吸鼻子:“那你今晚早些回來。”


    沈奕昀摟著她的腰搖晃:“我知道了。”


    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沈奕昀站起身。


    雲想容囑咐道:“你才剛為了氣大嫂說了那樣的話,還是先去解釋清楚為妙,免得大嫂和大哥有誤會。”


    沈奕昀聞言隻含糊的應了一聲。


    王氏又不是不知道白莫離出去取樂,不過之前吵過幾次罷了,否則今日何以如此在意?大哥原本也是大大方方出去,沒想瞞人的。


    ps:謝謝書友100201211125524的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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