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容微微頷首,給孟氏行了禮,便拿了匡和玉的回信來看,似乎一點也不好奇楚尋會有什麽後果。


    孟氏在臨窗鋪了猩猩紅錦緞坐褥的紫檀木三圍羅漢床邊坐下,笑望著女兒。


    女兒在專注做事時,眉間微蹙,紅唇輕抿,神態乖巧中又透著沉靜和睿智,像極了年輕時的鹹寧。想到即將要回府去,她連日來陰霾的心情也清朗了許多。


    尉遲鳳鳴卻是走到雲想容跟前,奇道:“容容,你怎麽一點都不好奇?”


    雲想容抬眸看他,見他雙手撐著桌案邊緣向前俯身,娃娃臉上滿是疑惑,笑道:“錦衣衛自然有清理門戶的辦法,再者說他還違背了錦衣衛的規定,為了一己私欲傷害了百姓,你們不是該有處置麽?左右他到了你們手裏沒有好處就是,我一點都不擔心。”


    尉遲鳳鳴笑了起來:“你說的也是。”隨便拉了把交椅坐在雲想容身邊,道:“我決定讓楚尋留下來做教材用。”


    “教材?”


    “是啊,錦衣衛常常要做拷打之事,拷打可是一門學問,總不可能去用布偶練習吧,正好在楚尋身上找找辦法,我會留著他的性命,還不知他會鍛煉出多少好手呢。”


    雲想容聞言眨了眨眼,噗嗤一聲笑了,“你還真會想法兒,虧你怎麽想得出。”這就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好的辦法。


    她笑容綻放時,原本出挑的麵龐更平添了豔色,尉遲鳳鳴也露齒而笑,抑製著心頭砰然,似不經意的別開了眼不去看她的笑顏,對孟氏道:“不知道三夫人覺得這樣處置可好?”


    孟氏一聽方才尉遲鳳鳴的解釋,就覺得楚尋這輩子已經折了。她自然是心軟的人,在平日裏聽到這等折磨人的事定然會惻然,但楚尋殘忍的殺害了孟玉靜,還逼的楚家家破人亡——聽說楚老爺子這會子已經因為一股火病入膏肓,快要一命嗚呼了。罪魁禍首就是楚尋,他死有餘辜。


    “這麽做很好,鳳哥兒想的很周到。”孟氏手心裏冒汗,卻是堅定的點頭。


    尉遲鳳鳴撐著下巴笑道:“既如此,我就安排人將他押解回京了。”眼角餘光見雲想容又在看那封信,略有些不滿的道:“你看什麽呢,我好容易來一趟,就不行跟我說幾句話?”


    雲想容這才放下信紙,起身到孟氏身邊坐著,道:“那是匡先生的回信。”


    匡和玉已經於雲想容書信往來指點她技藝八年,這件事京都勳貴簪纓無人不知,尉遲鳳鳴又素來知道雲想容愛好書法,就喜歡研究這些個,自然也不會再介懷。


    剛要說話,突聽外頭英姿和柳月的聲音:“七小姐。”


    隨即珠簾撩起,穿了身淺粉色對襟襖子,下著豆綠色挑線裙子的雲明珠緩慢的走了進來。她後頭還跟著捧了厚厚一疊紙的康孫氏。


    挨打之後,雲明珠一直在房中靜養,今日是頭一回出來,雲想容見她瘦了一些,原來飽滿的鵝蛋臉現在瘦出了尖下巴,一雙杏眼更加大了,越加顯得人楚楚可憐。


    雲明珠隨了邱翦苓的容貌,她的樣貌素來都是出挑的。


    “母親,六姐。”雲明珠屈膝行禮,似乎在咬牙忍痛。


    孟氏忙道:“快別多禮,康媽媽,拿厚實的墊子來,扶七小姐坐下。”


    康孫氏應聲下去,在玫瑰椅上鋪著厚實的褥墊。


    雲明珠這才對尉遲鳳鳴也行了禮,在康孫氏的攙扶下緩緩落座。道:“讓我抄寫的那些東西,我已抄完了。”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雲想容頷首,吩咐康孫氏拿過來。


    她當然不耐煩去數雲明珠有沒有少抄一遍,隻大略翻了翻,見她字跡尚算工整,又覺得無端的沒必要給自己惹氣,就笑著道:“寫的很好。”言下之意是過關了。


    孟氏一想尉遲鳳鳴也不是外人,便訓教道:“往後你不可在調皮莽撞,既然你父親將你交給六姐教導,你也要好生學習起來才是。”


    雲明珠低垂著頭,咬著下唇頷首。心裏暗罵孟氏不地道。在尉遲鳳鳴麵前這樣說話,可不是作實了她不聽訓教調皮的形象?要讓尉遲鳳鳴怎麽想她。


    雲想容似是能猜得到她在想什麽,道:“還有,下一次母親會客之時,你也要看著些。”言下之意是雲明珠自己不知道挑選時候,趁著現在來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麽。


    雲明珠臉上驟熱。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後悔自己這時候來,但更氣雲想容和孟氏毫不留情。起身道:“是,我告退了。”然後行禮,由康孫氏扶著的退了出去。


    出了門站在廊下,雲明珠一直隱忍的怒氣才直衝到臉上,又不想讓下人們看得見徒惹了是非,隻能橫眉怒目默不作聲的往前走。


    康孫氏鬆了一大口氣,好歹七小姐現在知道不惹事了,做事多少也要學會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去與六小姐硬碰硬,不是以卵擊石麽。


    康孫氏腹誹著,扶著雲明珠往廂房走去,沒走幾步,卻看到雲博宜和雲傳宜說笑著往這邊來,看樣子是要去正廳的。


    雲明珠停下腳步。


    雲傳宜冷然看她一眼,便與她擦肩而過,先一步走了。


    雲博宜對她也頗為不喜的模樣,不過還是勉為其難的叫了聲“七姐。”隨即頷首離開。


    雲明珠隱忍的怒氣終於按捺不住,又不敢大聲喧嘩,怕雲想容又要讓她吃紙,就一邊走一邊緊握著康孫氏的手罵道:“小崽子,小白眼狼,親姐姐都不認,去認那些外四路的親戚,他六姐好,九弟好,以後就不要叫我姐!”


    康孫氏聽了默然,隻是腳下又快了一些,帶著雲明珠趕忙回去了。


    雲傳宜和雲博宜到了雲想容屋裏,給孟氏和雲想容行過禮,就一左一右跑去纏著尉遲鳳鳴。尉遲鳳鳴這些年在雲家走動的勤,又因為身為錦衣衛的大官,且對人又隨和,對小孩子格外有耐心,雲博宜兄弟倆對他都很喜歡,有機會見了麵總要纏著他說話。


    雲想容便趁機與孟氏說,“我們也該預備啟程了。外婆的身子母親雖然擔心,也隻能暫且放下,好在此間的事情已經全都解決,有外公在,家裏應當也沒事的。”


    孟氏雖然不舍,可侯府才是她的家,頷首道:“你說的事,稍後我就吩咐人預備行禮。事情已然解決,若再不回去,你祖母也會動怒了。”


    雲想容“嗯”了一聲,突然有愁緒爬上心頭。孟家財產的事是了了,可回了侯府,還有更大的危機等著自己呢,她如今腳上的傷早就痊愈了。又不可能劃傷自己的臉,短期內還真想不出什麽辦法不去與梅美人小住。


    雲想容又犯起愁來。


    “夫人,夫人!” 雲娘驚慌失措的跑進來,見雲想容和兩位少爺以及尉遲鳳鳴都在,神色遲疑。


    孟氏知雲娘必然有事要說,忙起身隨著雲娘出去了。


    雲博宜和雲傳宜繼續纏著尉遲鳳鳴說話。


    不多時,英姿進來屈膝行了禮,上前在雲想容耳邊低聲道:“雲娘說楚少爺今日暴怒,將祠堂砸了。裏頭楚家祖宗的牌位都砸了個稀爛,這會子正嚷著要點火燒了祠堂。下人們攔也攔不住,這會子太爺已經趕去了。”


    雲想容驚愕的站起身,“什麽?”楚晏竟然會去禍害祠堂?這種事她當真聞所未聞,難道楚晏今後不打算在楚家,乃至於興易縣立足博得個好名聲了嗎?!


    雲想容這廂的動靜驚動了那邊說笑的三人,雲傳宜見雲想容麵色不對,三兩步跑了過來:“姐姐,你怎麽了。”


    雲想容這才回過神,將凝重情緒隱藏起來,溫柔笑道:“沒什麽。”


    雲傳宜仰著頭,疑惑的看著雲想容。


    尉遲鳳鳴則是走到她跟前,早已沒有方才的嬉笑模樣,正色道:“我正想出去走走,要不你給我做個向導?”


    他的身材高大偉岸,原本這樣的男子會給人很強的壓迫感,好在他生了張娃娃臉,雙眼皮漂亮不說,酒窩也格外好看,示意才會給人親和之感,然此時他正了顏色,強勢之感就再無遁形。


    雲博宜本想說“我可以給你做向導。”也咽了下去,遲疑的和雲傳宜對視了一眼。


    雲想容頷首道:“走吧。”又彎腰對雲傳宜道:“寶兒,你和博哥兒先去別處玩,我與鳳鳴表哥出去走走。”


    雲傳宜乖巧的點頭應是,等看著雲想容出了門,才擔憂的皺緊了眉頭。


    尉遲鳳鳴這廂隨著雲想容到了院中,低聲問:“怎麽了?”


    雲想容不想將楚晏的事說給別人,隻含混的道:“晏表哥家裏的事。”


    這會子她最能夠理解楚晏的心情,親爹殺死親娘,又是那般親手,原本的美好生活被生父親手摧毀,是什麽人也無法接受的。她如今能夠冷眼看著一些事情,是因為早些年經曆了那麽多,心情早已沉澱了。而楚晏現在正是在沉澱之前的爆發。


    尉遲鳳鳴見雲想容不願多言,又麵露憂鬱, 自然也不好多問,想到楚晏的經曆,心下也多了些同情,但更不願雲想容心裏不快,安慰道:“能夠成就大事業的人,總要經曆一番挫折,尋常人受不住考驗敗下陣來,那就隻能做個尋常人,當覺得最困難之時,咬牙挺下來的,才能做人上人。我看載文並非是尋常之輩,他定然會安然無恙的。他不過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雲想容微笑頷首,道:“你說的極是。”再一想麵前之人卻是可以稱得上順風順水的,笑著問:“想不到鳳鳴表哥會有這般感觸。”


    尉遲鳳鳴笑道:“你當我就是個吃白飯的二世祖麽。其實我的精力也蠻多的,說出來你都未必會信。”


    雲想容挑眉,她想到前世的尉遲鳳鳴可是九歲上就夭折了的,今生卻安然無恙的長到了現在,且還健健康康學了一身的武技。


    她覺得好奇,但有些事情又不好多問。就如同她的來曆。所以雲想容隻微笑著道:“我信你會有一番不同的經曆,否則哪裏會有你這樣的怪胎。前兒我聽說,你還把番柿拿來吃了。”


    尉遲鳳鳴嬉皮笑臉的道:“想不到你這麽關心我,還知道我吃了番柿子?”


    他的言語輕佻的很,偏雲想容知道他的為人,明白他是故意與自己玩笑,莞爾道:“是啊,本朝第一個吃番柿的人,我哪裏不知道?拿東西味道如何?”


    “如人飲水,想知道,你自己嚐嚐不就得了。”尉遲鳳鳴說風就是雨,拉著雲想容的袖子往前走。


    雲想容被他拉的跌撞了兩步抽回手,見尉遲鳳鳴完全是孩子氣的焦急,並無別的心思,雲想容也不往心裏去。二人快步到了後頭的花園子。


    此時正是六月上旬,乃是番柿成熟的季節,孟府這樣家門,自然養了許多珍奇花草觀賞,番柿就是其中之一。尉遲鳳鳴先是到了番柿子地邊,隨手摘下連載一塊兒的兩個世子,紅彤彤的果實看起來極為漂亮。


    隨後拿了一個,從懷中掏出帕子擦淨了,先咬了一口。


    雲想容看的目瞪口呆,見尉遲鳳鳴笑眯眯的吸著番柿的汁水,原本光溜的紅色果皮上就出現了些許細微褶皺,整個果子也扁了下去。


    尉遲鳳鳴笑道:“你也試試,很好吃。”


    雲想容接過尉遲鳳鳴遞來的果子,也拿了帕子擦淨了,隨後試探的咬了一口,皮略有些發澀,裏頭的果肉卻事酸酸甜甜,有股子說不出的味道,且汁水豐富,她也學尉遲鳳鳴那般努著嘴吸了裏頭酸酸甜甜的汁水,果然很好吃!


    雲想容就笑彎了眼。


    尉遲鳳鳴望著她一雙眼都彎成了明媚的月牙,半張臉都被番茄擋住了,那樣子少有的可愛討喜,他也跟著歡快的笑了:“你看,我說這個東西好吃吧?”


    雲想容連連點頭:“是好吃。鳳鳴表哥,你是怎麽想到吃它的?”


    “額……就是看著好看,想嚐嚐。”


    “好看的東西大多都有毒,你也敢亂常?”


    “我這不是沒事麽。”尉遲鳳鳴幾口吃了手裏剩下的,道:“這東西切成瓣,拌上白糖,治療口瘡有奇效呢,而且炒雞蛋吃也好,煮湯也不錯。”


    雲想容跟在尉遲鳳鳴身後慢慢走著,聽著他還研究了別的吃法,稀奇道:“你都試過了?”


    “試過了,常常吃。”尉遲鳳鳴咧嘴笑。


    雲想容不得不對他豎起大拇指。這個人從小就是個神童,研究的出顏色不同的焰火,還將神機營的火槍火炮改良了一番,更加有奇思妙想,且膽大敢於嚐試。管他是有什麽精力,雲想容也不想糾結了。她隻要知道他不會害她,就可以繼續相處了。


    被尉遲鳳鳴這樣一鬧,她原本壓抑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想來外公定然會將楚晏的事情安排妥當,她又不好去楚家拋頭露麵的,再說楚晏也未必希望看到那麽多人來看熱鬧。所以雲想容也不再折磨自己,而是放鬆了心情與尉遲鳳鳴說了一會兒話,見英姿站在月亮門處,知又有新的情況,雲想容才與尉遲鳳鳴道別,與英姿一同離開了花園。


    英姿道:“太爺將楚少爺一並帶回來了。楚少爺看起來並無異樣,這會子被安置在外院住下了。”


    雲想容仍舊不放心,“我母親呢?”


    “夫人在照顧太夫人。”


    雲想容道:“走,我們去看看。”


    “是。”


    英姿跟著雲想容來到楚晏所住的院落,卻見秋明眼睛哭得腫的像個桃子,正蹲在院門前。


    見了雲想容,秋明起身行禮,道:“雲姑娘,我們少爺說今兒個不想見任何人,請您別見怪,少爺他心情不好。說想自個兒靜靜。”


    雲想容擔憂的望著正屋緊閉著的格子門。院內安靜異常,她卻能感覺到濃到化不開的悲傷。


    雲想容頷首,並未馬上離開,在院門前站了片刻才低聲囑咐秋明:“好生照顧你們少爺,有事立馬去回我。”


    秋明自然知道雲想容與楚晏兄妹關係甚好,聞言忙點頭:“小人遵命。”


    楚晏的事,眾人有默契的絕口不提。


    孟氏預備著回京都的一應事宜,雲想容則是用了兩日時間見了又全國各地感慨的商號掌櫃,田莊莊頭,還有寶石礦的管事。認識了一番之後,時間也便差不多了。


    眼看著明日就是啟程的正日子,雲明珠的心情極好,正在院子裏指揮著康孫氏幫她將美人榻搬出來,她要曬曬太陽。


    卻聽見外頭有一陣喧嘩聲,似乎有馬蹄踢踏和車輪滾滾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雲明珠奇怪的看向院門口。


    正房那邊,雲想容也是帶著英姿、柳月和柳媽媽出了門。


    就見敞開的院門前,緩緩停下了一輛朱輪華蓋的馬車。那馬車幄是湖藍色的蜀錦,棚頂四角挑著琉璃的氣死風燈,湖藍色的流蘇微微晃動,車窗上垂著蓮子米大小的珍珠串成的珠簾,裏頭綴著朝霞紗的簾幕。


    雲想容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馬車。忙上前去探看,卻見馬車不論大小或規格都未曾越製,隻是製造的華美異常,撩起紗簾帷幕,裏頭橫放的竟是個縮小版的紫檀木羅漢床,上頭鋪著的湖藍色蜀錦的坐褥還有竹子涼席。茶桌角櫃等物一應俱全,連茶桌上的碗碟都是由黃金打造的。


    在看向馬車後頭,還跟著四名侍女和四名身著黑色短褐的漢子。


    那四名侍女都是十一二歲年紀。四名漢子卻是出挑,都是二十出頭,且身高體格都差不多。此時見了雲想容,齊齊行禮道:“見過小姐。”動作整齊劃一,聲音如同一個人那般整齊。


    雲想容驚愕的望著一旁捋順著胡須笑的很是歡喜的孟方。


    “外公,這是……”


    “馬車是專門送你的,你如今身價也不一樣了。從前我低調,是怕惹事,現在問題都解決了。怎麽也不能委屈了你。”


    “這,這也太奢華了。”


    “怕什麽,咱們有的是錢。”又指著那八人道:“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人,你帶回去使喚,也可以保護你安全。如今你有了銀子,再不用靠著府裏你的月錢過活,自己養幾個人也是好的。需要用錢,你就吩咐人來與我說。”


    見雲想容還是驚愕之中,孟方笑道:“你不必怕,這馬車並未越製,再說外表看來也隻是稍微奢華一些,好處都在裏頭呢。而且你是侯府小姐,也並非不能坐這樣的馬車。你們侯府裏自然有一些狗眼看人低的,越是這種人,你就越加不需要姑息,自由過活就好。”


    雲想容一想也對,笑著道:“多謝外公。”又興致勃勃的踩著墊腳的紅漆木凳子上了馬車體驗一番,座位舒適異常,且櫃幾都安排的幾位妥帖,上頭的器純金鑲玉,座椅的扶手上還鑲嵌了兩顆藍寶石,摸起來圓潤涼滑,手感極佳。


    雲想容不禁莞爾,下了車又對孟方道了謝。眼角餘光見雲明珠帶著康孫氏站在人群後頭。雲明珠臉上是藏不住的妒忌,康孫氏則是豔羨不已。


    次日啟程時,雲想容才發現他們來時不過五輛馬車的車隊,如今增加到了十輛,後頭的馬車上裝的都是孟方給孟氏帶的東西,還有給雲家人帶去的禮。


    雲想容的那輛朱輪華蓋馬車,在整個車隊裏最為紮眼,雲明珠坐在一輛青幄藍綢車上,手裏的帕子都要扭碎了。


    倒是尉遲鳳鳴與孟方道別後,到了雲想容所在的馬車跟前,隨手撩了一下珍珠的簾幕,道:“容容,我傷未痊愈,來時被尋常的破馬車顛簸的傷口都裂了。你這輛馬車如此考究,想必平穩,可否讓我也坐坐?”說罷不等雲想容同意就躍上馬車,在她身邊坐下,椅子負手上碩大的藍寶石還有桌上純金的杯碟,喃喃道:“土豪金啊這是。”隨後看著雲想容,咧嘴笑:“容容,我可以打土豪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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