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花開(73)


    先是氣溫驟降,天陰沉沉的。緊跟著嘩啦啦一場大雪,冬天就這麽來了。


    “媽――媽――”


    林雨桐正給臉上拍潤膚水,就聽見林硯喊呢。她坐著沒動,隻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喊什麽呢?”


    然後門被推開,林硯進來了,“媽,你看!”


    看什麽呀?


    扭臉一瞧,林硯穿著去年買的短款羽絨服,這衣服短的都到肚臍眼的位置了。


    “怎麽不穿信的,把舊的拿出來幹什麽呀?”林雨桐徹底轉過身來,“你奶奶不是給你們一人買了兩件嗎?穿那個吧!”


    林硯不願意,“我奶奶買的那是什麽呀?”他不樂意穿,“可老土了!”前幾天就冷了,他穿的暖夾克,結果溫度實在太折磨人了,還是得穿羽絨服。但是奶奶買的那個衣服,真不行,“我穿不出去!”


    那怎麽辦呀?這都晚上九點了,還下著雪,橫不能帶著你出去再買吧。


    “就那麽穿吧,不冷就行了。”


    林硯哼哼著不樂意,“媽,咱倆換著穿吧。”


    啊?


    “您跟您和我爸買個那個情侶款的……”


    “那不是情侶款的,那是男女同款的。”


    “男女款的就是情侶款的。”林硯自己開衣櫃,“媽,你穿我這件小了的羽絨服吧!您身材好看,我現在比您高了,您穿我這個,真就是短款的效果,我跟您說,您裏麵就穿那邊長款的緊身白毛衣,外麵穿我這件羽絨服……穿牛仔褲搭靴子,我跟您說,您絕對能拔份!”


    你那羽絨服跟從花孔雀身上扒拉下來的一樣,我穿那個去學校嗎?胡鬧!


    但林硯不管,都給老媽搭配好了,掛起來放著,然後拎著媽媽的羽絨服,跑了。


    四爺從衛生間出來,那小子早沒影了。四爺還問呢:“衣服不夠?”


    夠!


    四爺掃了一眼沒關的櫃子門,看了一眼那套搭配出來的衣服,“穿長羽絨服吧,這衣服穿著,腰裏不鑽風呀。”


    我不穿!“今年還買了一件純黑長款的,就那個吧!”


    嗯!那個好歹暖和。


    四爺往床上一靠,就要把手機設置靜音,結果一看,倆孩子的班級群都有消息。他還說,“是不是通知明天到校能錯開高峰的事?”


    “今兒下午已經下通知了。”也不都是小孩子,老師跟學生一說就行了,還用專門在班級群裏說嗎?


    四爺點開,瞧了一眼,是個文件。文件的內容是:致全市人民的一封信。


    下麵老師接著發了一條:請各位家長和孩子閱讀後,截屏發群,並注明孩子的學號姓名+已閱讀。


    這是林墨班的。


    點開林硯班裏的,要求一樣。


    他點開,閱讀了,然後截頻,發到兩個群裏,按照老師要求給回複了。


    之前老師隻加了林雨桐的進群,但是很多時候,林雨桐顧不上,就又把四爺加進去了。她顧不上的時候換四爺上。


    四爺認真的閱讀了給市民的一封信,電聯辦發的,叫大家警惕欺詐。


    這樣的途徑能迅速的叫大家都看到,這算是有合理性吧。


    他看了,沒言語!


    然後都躺下了,準備給手機充電了,發現又有老師的消息。夾在那麽些回複的消息中。


    老師又補充了一條:這封信要知曉率百分百,請大家配合下載app,實名登記率得百分百。請家長配合實名登記,然後截圖發群。


    這就有點強迫人了吧!


    四爺的手機隻能實名登記一個,還得林校長配合的吧。


    然後林校長在這麽冷的天,確定了孩子都睡了之後,回來把門反鎖,然後去衣帽間換上了薄薄的,透明的睡衣,可出來之後啥情緒都沒了,大半夜的,注冊app,好煩!


    作為家長,四爺吐槽這個學校,“也不知道學校的領導怎麽想的,誰下的通知指令都得執行。”


    林校長麵無異色,她現在就是孩子媽,校領導是誰?不認識!於是跟著點頭,“可不,簡直煩死了。”


    作為家長覺得煩,但是呢,你在學校,你還就是拿這事沒辦法。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她把這事當樂子跟老牛說呢,就是說,這個事情,家長很反感。老師肯定也很煩,要不是學校要求,哪個老師閑著沒事幹,不知道好好休息嗎?幹嘛要求家長這個那個的,這不是沒法子嗎?


    老牛攤手,“你說這怎麽辦呢?”他也跟林雨桐抱怨,“本來呢,要是換個人管這個事,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可老白快退了,當時就把這些雜事叫他負責。那他現在沒什麽事,不盯著這個盯什麽呀?”


    理解!快退了,心態調整不顧不過來了吧!


    那就先這麽著,認真算下來,老白再有不到四個月就退了,幹嘛跟他過不去。


    沒人想跟老白過不起,連老牛都躲著他,愛咋咋吧。


    然後老白就成了學校的婆婆媽。


    先是高三那邊倒黴,為啥呢,因為人家班主任覺得跟學習無關的東西就算了,家長愛注冊不注冊,看了發的通知不就完了嗎?再說了,高三的班主任能忙死,一晚上睡不到六小時,誰有那功夫還統計一下,看家長把這個注冊完沒。於是,沒重視的結果就是被老白挨個給訓斥了。


    行!批評了就批評了,累的跟啥似得,也沒人願意跟老白計較。


    結果呢,轉臉,初中部的又惹事了。這不是下雪了嗎?學校有專門搞清潔的,清理積雪的工作有專人去做。但是這個教室還有走廊,是要學生自己來清理的。上學的時間,腳上猜了雪,然後急匆匆的往教室去,那麽些人,這走廊裏,台階上,早起那會子肯定是很亂,到處是腳印。


    老白不知道去那邊幹啥去了,看見了,就找初中部的一位副主任,這主任的位子不是還空著呢嗎?現在這位副主任暫時代理工作。


    老白就說,“課間的時候,抓緊把衛生清理一下。”


    早上是上課時間,對吧!雪化了,回頭叫清潔工用幹拖把簡單的把水拖一下就行。這位副主任的意思是:其一,別耽擱孩子上課。其二,雪化了水,再在樓梯上結冰,就很滑!孩子們很少有好好走路的,這個一蹦,那個一竄的,再給摔了就麻煩了。幹不幹淨是其次的,幹燥就行。


    那清潔工領會這個意思,拖把就沒涮。拖了,就趕緊擠幹水,再拖。拖過的地上,肯定是有些土印子,回頭再清理一遍的事。


    結果沒顧上第二遍清理呢,被老白給揪住了,在教學樓裏,大發雷霆。說這個副主任,是陽奉陰違,巴拉巴拉的,聲音不小,把初中部那邊的辦公樓裏的人都驚動了。


    領導,又是長者,你還沒法反駁。


    估計這位是氣的夠嗆。


    不過在單位上嘛,被領導罵了,那就罵了!沒法子,不是碰上的每個上司都是好上司的。這位就覺得,上司裏要不出倆蠢貨,他都不習慣。


    大家也安慰他,拍拍肩膀,“算了算了!估計是氣又不順了!”


    反正快退休了,他氣順的時候不多。


    吃飯的時候林雨桐聽說了,沒發表意見。老白有老白的道理,那位廖主任有廖主任的委屈,不提也就過去了。


    林雨桐就發現,這老白不是單純對自己有意思,他就是對誰好像都有意見。看看這一出接著一出的!


    批評了下屬,之前擠兌過自己這個雖然跟他平級但是更年輕的晚輩之後,人家又在第二天,把老顧給得罪了。


    原因是雪斷斷續續,一直沒停。學校的好些地方,建的時候,建築的設計上,這台階是在屋簷外麵的。也就是落了雪了!學生們得沿著教學樓或是實驗樓的台階上上下下,會很滑。有些商場超市,那遇上這種天,不都鋪著紅毯子嗎?老顧就批錢給後勤,叫後勤采買這種紅毯子,給鋪上。安全最重要。


    結果鋪上了,壞了!老白說著是浪費,“……這得花多少錢?有這些錢資助一個貧困生都出來了,有沒有必要花這個錢?廢紙盒子拆開鋪上,不能防滑嗎?是不是非有必要花這筆錢。”


    不是!紙盒子拆了鋪上當然也可以,但是這玩意是紙的,紙泡了水,那就軟了。不僅軟了,還貼在地麵上,一坨一坨的,跟奧利給似得。你昨兒嫌棄雪天不注重衛生工作,所以考慮到這一點,就買了這個東西回來。當然了,紙板的話,學生這個一踢那個一踢的,哪裏會鋪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就這麽點事,壞了,說開了。沒點老顧的名,可也把後勤叫過去狠狠的批了一頓。


    後勤也是老後勤,人家不貪不占的,誰也不怕。跟林雨桐說話,那都是脾氣超不好,找領導批條子辦事,不等領導不耐煩,他首先跟領導各種不耐煩。這老後勤可不吃老白那一套,他直接弄了盒子扔到老白辦公室門口,“來!您來,您來給咱們示範一下,這個怎麽鋪!”


    台階是固定的,寬窄都那樣。可盒子亂七八糟的,啥模樣的都有。他給找來一堆,一堆一堆接一堆,全堆那兒了,“真不會鋪,您給教教,教教!教教咱們怎麽鋪!”


    然後叫清潔組的組長喊來,“等著,等著白校長教給你。”


    他自己則回辦公室了,愛咋咋去!


    林雨桐覺得:好尷尬!


    她不準備出辦公室了,因為出去了,不知道該怎麽管!她也不想管。大家的辦公室在一層樓上,這樓建的,造型有些獨特,有選擇的間隔著,要是不想見對方,倒是也能做到王不見王。


    但你說,那邊鬧的那麽難看,自己這進進出出的,是不是有點看笑話的嫌疑。


    那幹脆假裝不知道好了,她也犯不上上趕著給老白解圍。反正不耽擱工作嘛,別管是看教研室的題還是幹啥的,發個電子檔就行了。


    到午飯時間了,劉清瑩發了消息來,“老師,您能下來吃飯嗎?”


    幹嘛?


    “我給您送上去吧,走最西邊的樓梯進去。”


    去去去!一點事馬上傳的人盡皆知。咋就那麽愛看領導掐架了,這都什麽毛病,“忙你去的吧,我還能餓著?”


    嗯!確實是餓不著。


    不大功夫,有人敲門,林雨桐心說,這誰呀!


    結果一打開門,是後勤的人。這人縮著肩膀笑笑,啥也沒說,把一份飯遞過來,然後人家走了。


    得!老後勤雖然堵了老白的門,但沒想得罪別人。這不,飯都給送來了。


    可你這還不如不送呢!回頭更得把老白氣的跳腳。


    行吧!都很了不起就是了。


    送來的飯不錯,一份炒米飯,兩葷兩素的菜色,一碗冬瓜排骨湯,一易拉罐的果汁飲料,還有一份水果小拚盤。比自己打飯還周到。


    林雨桐能假裝不知道,老顧沒過去跟老白吵起來就是涵養,其他人肯定跟林雨桐一樣,不摻和。但老牛能躲著嗎?這頓飯送進來了,那之後呢?還不出辦公室了。


    他這人還算厚道,就給辦公室主任打電話,“打發倆年輕人,把那紙盒子收收,擺在樓道裏像什麽樣子!”


    派人收拾了,給老白一個台階,這事就算了,到此為止吧。打發了倆實習生,去收拾去了。


    老白嘴上強硬,“都不要動,就那麽放著,誰放的叫誰拿走。”


    倆小實習生也是年輕,不會辦事。結果老白瞪著眼睛,指著兩人,說不叫動的時候,兩人真不動了,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慫慫的找主任去了:“……白校長說不叫動!”


    咋會不叫動呢?白校長說咋說的?!


    兩人一五一十的學:“白校長說誰放的叫誰拿走,別人都不許動。”


    辦公室主任就覺得這有點說不過去了,都給你遞了梯子過去了,你順著下來不就完了。


    偏這倆實習生還說,“要不您去勸勸得了!”


    主任就覺得這倆真是簡單!我去勸勸?我怎麽勸?除非我過去把那些東西給收拾了,還得忍著老白的擠兌和難聽話。我不要麵子的嗎?再說了,這鹽裏沒我,醋裏沒我,我跟著折騰毛線呀!


    他指派兩人,“去吧!別管白校長怎麽說,你們利索的給收拾了就完了。”


    行吧!兩人去了,這去了老白氣的麵色通紅,弄了這麽兩個都叫不上名字的人來給我收拾,這還是看我快退了,沒把我當回事呀!於是,更加橫眉立目,站在辦公室門口,指著倆小年輕,“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就這麽放著!沒有我的話,誰都不要動!誰的誰收拾,我就看我的話還有沒有用?!”


    之前咋回事林雨桐在辦公室是聽不見的,但是這次的聲響,那真是聽見了。


    距離老白的辦公室最近的其實是老顧。兩人的辦公室隔著一個轉彎,誰看不見誰,但真心不遠。這邊這動靜,那邊聽的很清楚。老顧覺得這其實是衝著他去的!


    啥意思?我都退讓到現在了,屁沒放一下,鑒於你這個年紀了,對吧?可以了!


    可你呢?想怎麽著呀?我親自去給你收拾,行不?


    他也不在辦公室憋著了,直接出去,將門帶的哐當的響。然後找老牛去了:“……領導,您給評評理,您看他這事辦的對不對?買那些東西是用在私人的地方了嗎?是買了鋪辦公室了嗎?這不都用在學校的公共地方了。學生進進出出的,安全了。老師裏有上了年紀的,走路腿腳都不是很靈便的,尤其是這種天,老寒腿上來,那都是硬扛著的。走路都不穩當,那胡溜溜的,摔了就好了呀?這理挑的就不是地方。要這麽鬧下去,後勤還敢管事嗎?主動要買這個不行,主動要買那麽,還不行。我就覺得,這次的事上,應該表揚後勤部,人家考慮到咱們前麵了,主動打的申請報道,也沒花費多少錢,是我直接給批了的。那這是錯了嗎?”


    老牛隻得賠笑:“他是心情,你應該能理解。”就是沒事管,老想管事。之前找小林的不是,那是因為找小林匯報這個匯報那個的人多了,辦公室外麵真能排起隊,他瞧著不順眼。他那邊誰沒事找他幹嘛呀?這事小林怎麽辦?也沒地方說理去!小林管的就是教務,學校不教學能幹啥?本來擔的事就多,這個那個的找,這才是正常的。他覺得大家不重視他,然後找看不順眼的小林。小林主動退了,這不就不著小林的事了嗎?再說了,教務上他插不上話。那隻能在其他地方管了。


    之前管衛生的事,這個不歸他管轄的那一塊,但是呢,所有領導都有一個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負責接待上級檢查。自家學校這邊,每一周都有各種的檢查。有檢查的,對衛生就有要求。作為領導對衛生提出意見,也不算越界。


    就像是這次一樣,對財務上一些錢款的使用,他有質疑權一樣。


    當然了,老林現在說的時候,老白和小林的事,這個不能在嘴上說的。心裏能想,嘴上不能提。對於老白管衛生和監督錢款使用,老牛給解釋了,不能因為人家質疑,咱們就有意見,這個是不行的。


    反正就是替老白說幾句話,給老顧壓壓火氣。總不能挑事吧!


    老顧沒反駁,算是給領導臉麵。那老牛就覺得老顧這人還是好相處的,“這樣,我出麵,我去跟老白談談。”


    行!反正被管誰退讓,這麽僵持著總不行。


    老牛給老白打電話,“白校長,你過來一趟,有些工作的事情,咱們碰個頭,溝通一下。”


    先把人叫出來,然後叫人去收拾,這不就完了嗎?


    校長都打電話了,老白你就去唄。


    不!老白的聲音特別大:“領導,我出不去呀!人家把為的辦公室堵住了……”


    反倒是給老牛告狀,意思是,不搬走東西,我就出不去,一直在辦公室呆著。


    搬又不許搬,叫他出來又死賴著不出來。這就是逼著老後勤親自給他挪開呢!


    老牛掛了電話,不由的都升起了幾分火氣,這就是強壓著人家低頭的。


    辦公室主任這時候進來,跟老牛說,“校長,剛才那誰打電話來,說是高血壓犯了,頭疼,去醫院了……”


    那誰說的是老後勤!


    老白叫人家認錯,人家幹脆犯病請假走了。


    咋辦?


    老白也快六十五的人了,中飯都沒吃,這要再在辦公室有個好歹怎麽辦?


    老牛沒治了,老顧幹脆起身,“我去看看人家,高血壓都犯了……”


    也跑了!


    老牛隻得說,“注意著白校長那邊,別叫出事了。給把飯送進去!”


    這主任就說,“要不然,我請示一下林校長。您別說,林校長有時候很有邪辦法。”


    行!去吧!


    林雨桐愕然的看對方,“問我?”


    這位主任憨厚的笑笑,“領導也難!這事咋處理?”


    林雨桐看看表,可別耽擱的自己沒法下班。她砸吧了一下嘴,“這樣,你等一下。”


    成!


    林雨桐給林媽打電話,“媽,你把錢老太電話給我發過來。”


    要那個幹嘛呀?


    “您別問,給我發過來就完了。”


    行!等著。


    這位主任還想呢,這位錢老太是誰呢!結果就聽見自家這位小林院長等手機一響,又一通忙活,然後把電話又撥出去,“錢奶奶,忙著嗎?今天還幹活嗎?”


    “幹活呀!”


    “那您來一中的辦公樓,這邊有貨。”


    行!


    這就把電話撂了。


    林雨桐指了指下麵,“打發個人下去,帶著老太太上來。老太太是收破爛的,給打電話就上門的那種……”


    不僅收破爛,這老太太一來家裏,你得看住了。半桶子油她都恨不能給你騰出來叫她把油桶子帶走。每次林媽都是把東西打成捆放在外麵,要不然這老太太進來看見啥都想給你當破爛拿走。


    主任點著林雨桐就笑,“虧你想的出來。”


    林雨桐叫他趕緊走人,“把人接到你就閃人。”


    錢老太太駝著背,手裏拎著蛇皮帶著和稱,受人的指點給過來了。這麽多紙箱子呢!老太太上手,拆開,鋪展,摞起來,準備打捆。


    老白聽見動靜出來,看見箱子背後蹲著的小老太太,這誰呀?


    “幹嘛呀?誰讓你進來的?放下!放下!怎麽什麽東西你都敢拿!”


    錢老太也不知道老白是誰呀,再加上老白地中海,在辦公室把外套脫了,就是灰色的毛衣,跟地攤上擺的沒差別。錢老太掃了他一眼,心說,就這點東西還來個搶生意的。


    她手腳麻利的很,“我是被請進來的,這一棟樓的都是我的。你找請你的人去……”嘴上咕噥著,手上卻不停。


    把老白氣的,“這東西是我的!”


    賣東西的呀!


    買東西的就更不用搭理了!這種人就是自己不用,把破爛擱在家裏當寶貝的。她收拾她的,“這些東西放在這兒,你留著下崽呢?我跟你說,我這是幫你呢!這破爛現在都賣不上價。要不是怕你們隨手扔了汙染環境,我都不愛做這營生。”然後不給老白說話的計劃,她兀自自說自話,“你看看你這紙箱子,啥玩意呀!人家那紙箱子都是紙,你們這紙箱子,都是加了水泥的,我都沒法收購。我跟你說,要不是怕汙染環境,我真是不來。這叫我拿去,都賣不上價的……這個倒是沒水泥,可你這太潮了,你是故意撒水在上麵為了稱重的吧?你說為了這三毛兩毛的,你犯得上的嗎?這麽年紀了,你這心眼喲……”


    嘴巴不停不停的絮叨,沒有別人插嘴的份。嘴上把紙箱子嫌棄的不行不行的,手上卻很城市,利利索索的把紙箱子清理完成。然後自己拎著稱重,那麽大兩捆子,錢老太給報數,“二十三斤……潮濕我都不算了,帶水泥的我給你減三斤,一共二十斤。二十斤一進一毛五……”


    躲著偷聽的實習生心說,上周我賣廢品的時候還是三毛五呢。這就成了一毛五了!


    然後錢老太從兜裏摸出三塊錢,進去直接給老白放在桌子上,“三塊錢,你可收好,咱也沒白拿你的。”說著還兀自絮叨,“不是我說,這專門請個人來清理這些,沒有八十一百的,都沒人幹!也就是我,怕汙染環境,幹些出力不討好的事。”說著,把茶幾上的易拉罐掂了掂,“還有半罐子飲料……”她給老白把剩下的飲料倒到杯子裏,“要喝完它,不要浪費。這個易拉罐,我就替你處理了吧!”


    然後踩扁,塞到蛇皮袋子裏,一塊帶走。


    直到老太太帶著那麽大那麽大兩捆子硬紙板上了電梯,老白才反應過來:折騰了半天,這就完了?


    老顧在辦公室差點沒笑瘋了!這個小林怎麽就那麽損呢!


    辦公室主任給老牛一邊說一邊笑,“您說,咱們這位林校長,她怎麽那麽壞呢!愣是弄了個胡攪蠻纏的老太太來,堵的白校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牛也憋不住就樂,還不忘擠兌一句:“那三塊錢,老白是不是得找老顧入賬,那是學校的財產換的。”


    然後,到點的該下班的下班,該幹嘛的幹嘛,都隻當沒這麽一碼事就完了。


    林墨和林硯哥倆跟著老媽下樓,碰見一個,人家都帶著促狹的笑朝自家老媽問好,再碰見一下,還是帶著差不多的笑問好。


    這是幹嘛呀?


    上了車林硯就打聽呢,“是有什麽事嗎?”


    好好坐著,哪哪都有你。


    但是到家後,林媽肯定要問呢,“問一收破爛的老太太的電話幹嘛?你們學校有多少破爛呀?”


    林雨桐這才笑呢,邊笑邊跟四爺和父母把今兒的熱鬧給說了!


    老林指著閨女,“你說你……你怎麽那麽壞呢!人家鬧騰的那個陣仗,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完了到最後,你愣是給人家折騰成個笑話!”你也不怕人家那麽大歲數了,氣出個好歹來!


    四爺點了點桐桐,“你就淘氣吧你!”


    “不是!”林雨桐就道,“他退休他的就完了,他非要大家都跟他服軟。這就跟家裏上了年紀鬧脾氣的老人一樣,那要是家裏的至親,小輩的是不服軟不行。但你說在單位上,誰也不比誰低,對吧?論起能力和貢獻,哪個不在他之上呀?要是他占理就罷了,他也不占理,非要無理攪三分。老牛其實還算厚道,這總該是頂頭上司吧?結果呢?勸不服,親自送了梯子過去人家都不帶搭理的!那要怎麽著呀?我們一個個的挨著去哄他呀!還是把人家本來占理的人訓斥一遍,給他把臉麵爭回來?”


    想啥呢!


    四爺就提醒他,“那這幾個月,可得注意點,這次折了麵子,總憋著要找回來的。”


    林雨桐哼了一聲,“他找誰的茬,都不會再找我的茬了。”


    那倒是!你這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怕拾掇不過你再失了臉麵。


    果然,第二天一上班就碰上了。林雨桐主動打招呼,“您老今兒可早!”


    “難得早一回,還被你給碰上了。不是我說,咱們這些領導中,也就是你最勤勉。”開始誇她了。


    林雨桐心說,領導也是值班製的好嗎?還能要求人人都這麽早呀!關鍵是:“我得跟孩子的時間一樣,省的我爸媽再來回折騰著接送孩子。”


    “要論起孝順,你這拔份的。”


    兩人說說笑笑,然後各自進自己的辦公室。


    等例會的時候,老白來的時候,就剩下老牛沒到了。林雨桐正跟老顧說話,老顧的意思是,初中部缺的那個主任呀,其實廖副主任挺合適的,可以提上來,希望林雨桐舉薦的時候,考慮一下這個人。


    林雨桐也沒有要提攜的人,資曆都太淺了。這個廖主任,林雨桐從他的表現來看,也覺得還行。這麽一說,林雨桐突然想起來,之前米白打電話,說是見了初中部幾個人跟老白吃飯,其中並沒有這個廖主任。


    這一聯係起來,瞬間就有點明白了。


    老白其實也不是無緣無故的挑刺的,因著包括林雨桐在內的領導對廖主任觀感都挺好的,而此人跟老白應該不算親近,至少沒巴結過,於是,老白更像是找茬收拾人家。


    要是奔著主任去的,好似有那麽點意思了。


    林雨桐對老顧緩緩點頭,“我知道了!之前跟廖主任不熟,也就是跟初三年級開會的時候,接觸了一下。他主要負責初三的升學工作,總的來說,我覺得工作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老顧對林雨桐的表態很滿意,小林這人,想說好聽的話,那說的相當好聽。但在工作中,表態一直很慎重。是什麽就是什麽,對事不對人。隻要對方的態度沒問題,她指出別人的缺點的時候都是顧慮別人的感受的,其實是特別容易相處的人。跟這種人,他就不繞圈子。就是想提攜這個人,你看這個人行不行。


    然後小林直言給回複了,交流和溝通就是這麽簡單容易的事。


    三兩分鍾,溝通完畢。然後老白進來了,三三兩兩說話的,都不言語了。假裝很忙,用餘光看看老白,再看看老顧,最後再打量一下林雨桐。


    想著這三個今兒怕是要衝突一下,小林那可是相當有脾氣!


    結果老白慫了,和顏悅色的跟小林打招呼,“你這個小林,又跑我前麵了。”


    “壓軸的都是重量級的。”林雨桐好言好語的回複他,“您呐,在咱們學校算一寶了!可不得壓在最後嗎?”


    老白哈哈大笑,這是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老顧掃了老白一眼,暗道一聲白癡!人家說你是寶,你當你就是寶了?嗬!啥寶?活寶!


    等老牛來了,瞧著氣氛不錯,心想,這事就算是揭過去了。那就開會!開會的主要內容,又是迎接檢查,“這次檢查得重視……”


    哪次檢查不重視!


    反正就是老師們又該辛苦了!除了本職工作,還有很多很多迎接檢查的準備工作。


    這個話題說完了,分配迎接檢查的任務,誰負責什麽,各自管一攤事,這就行了。


    結果老白人家在大家都站起來要走的時候,說話了,“都別急,我補充幾點。”


    好煩!


    又都坐回來,叫人家把話說完。


    結果老白說,“咱們這又是一個年底了,我覺得學校的各項工作也該做個年終總結。”


    不是!學校這一般都是一個學期一個總結,一個學年一個總結。這怎麽就年終總結了!有些學校年終總結,但是一中沒這個習慣。


    再說了,你要總結什麽呀?!


    老白就道,“學校的財務工作,不同於其他,年終總結更合適一些。把學校的不動產、後勤,各個方麵,都應該總結一次,檢查一次。”說著,就道,“我發現後勤這采買,其中的問題不少。代教職工購買東西,這個……”


    林雨桐舉手,“我叫後勤幫著買了幾盒簽字筆,錢我自己掏的,發|票另外開著的……”


    “小林,我不是說你。”老白趕緊道,“我說的是這個問題本身。小林是沒問題,但是,其他人呢?采買這個,裏麵的水深了。”


    林雨桐很討厭這種的,你要是這麽認真的算,那誰敢幹後勤。比如去文具店采購,買了一萬塊錢的東西,老板拿了一大包打印紙給采購員,算是單給的,那你說這算不算違規。采購員就算是把打印紙拿回來入賬了,可別人就信了他隻拿了一包打印紙嗎?或者是經常在一個地方采購,跟老板熟悉,然後兩人成朋友了,沒事請吃一頓飯,這算是算是不合規定?


    有些采購的,就是自己在外麵開辦公文具店的,自己做自己的生意,那你說,這有指摘的餘地。可人家後勤采購,之前真查了,沒問題。有的話也就是林雨桐之前舉例的那種問題,那這種你再查,這活就沒法幹了呀!


    有些是不能容忍的,但有些林雨桐覺得是可以理解的。


    非揪著這事不罷休,想幹嘛呀!


    而且,後勤很多人,都是當年老校長和老周提拔起來的,這是翻舊賬呀!今年的年終總結,那就會牽扯到前半年。前半年……新校長是四月份入職的。這如今,那第一季度,不關人家的事吧。


    林雨桐看了老白一眼,燦然一笑,亮出一口白牙來,叫人覺得冷氣森森的,“要麽這麽著吧,我提議後勤的事叫白校長負責查嘛!白校長說誰不合格,就不合格。白校長說,誰看當大用,就換上好了。我沒意見!”


    說完,直接起身,第一個走出了會議室。老顧緊隨其後,心裏冷笑,n吧唄!能的你!他也說了一句:“我也沒意見!”然後走人。


    老牛差點被老白給氣死:你是想查後勤呀,還是想查我和我的前任呀!我們交接的時候這些東西能不交接利索嗎?


    難怪小林發了那麽大的脾氣,前任的校長和老周,跟小林是啥關係呀?你倒是不衝著小林去,話裏話外還帶著幾分巴結。可你這麽說,還不如衝著小林去呢!你懟小林,小林退讓。但你要是有一點針對人家已經退休的老師這個意思,你看看小林好惹嗎?她不懟死你都不算完!


    當然了,小林這麽來了一下,也是把自己的尷尬給解了。因為新上任的自己,好似也在人家的調查範圍之內。如今凡是跟錢有關的,就是他跟老顧管著呢。自己要是不叫查,豈不是表示心虛?


    因此,他慢慢的站起來,“那就查吧!好好查,往細了查!一切以白校長的意見為準。”


    然後起身也走了。


    辦公室主任看了這位白校長一眼,這人是怎麽上來的?這啥水平呀!臭點子一個接著一個,這一開口,得了,得罪了一大片。


    白校長的臉是青一陣白一陣的,可人已經得罪了,這事是非幹下去不可的。


    林雨桐才回辦公室,老周的電話打來了,在那邊哈哈大笑,“你呀,脾氣不能那麽倔!老白是老牌副校長……”


    “他是誰也不行!”林雨桐就道,“我是小輩,怎麽對我無所謂。但要是想牽扯您,打我這兒就不行!誰敢伸手試試,我剁了他!”


    老周隔著電話就紅了眼圈,這個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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