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人呀(64)


    這女人叫紀潔,三十四五歲的樣兒,家裏有一快上小學的兒子。兩口子帶著孩子跟他父親擠在兩居室的房子裏。


    “我媽去年沒的。”她看林雨桐:“你們該知道的?”


    知道,樓下放了不少花圈。


    “到現在滿打滿算,才八個月,一年的時間都不到。”紀潔苦笑,“我也不怕你笑話,我爸找方姐,方姐可不是第一個。去年入冬的時候,我就聽人跟我說,看見我爸老去小區門口一個水果攤。那邊賣水果的一個小媳婦,常年就在那兒賣。他天天去!我時候過他一回,說完了,人家不去找了,那小媳婦估計也換了地方了,再沒見人。你不知道他給我作的呀,晚上正睡著呢,他就哭!說是身邊空蕩蕩的……話都沒法聽。


    過年的時候,去那個特色街,街上有個賣剪紙的老太太,他又湊上去。被人家老太太的兒子給打了一頓還在醫院住了三天。磕磣都磕磣死了。過了年了,天暖和了。晚上廣場有跳舞的,不多,他肯定去。白天,這一早起來,有些那個美容院……都興在外麵做啥操,一水的年輕姑娘,他天天搬個馬紮坐著看,人家說閑話都說我耳朵邊上了。


    再就是之前聽你一說,我就心說壞了,肯定是我爸找的方姐。我回去就問了,他還就承認了。說是想跟人家結婚,共同生活共同進步啥的。我跟她說,我說人家沒這想法,也還年輕,你再去找人家,人家就去報警。說你這屬於騷擾,關你進去都不是不可能。還告訴他,小金是律師,小心人家告他。這才把人暫時給嚇唬住了。我當時還說,找的話我也不反對,但至少得等我媽過了周年。另外了,住在一個屋簷下也不方便,我的意思呢,是家裏把積蓄都拿出來,先交個首付。這邊是學區房,我們住這邊。新買的呢,我們供房貸,他去住。當時答應的好好的,誰知道轉臉的工夫,人家背著我領證了。不僅領證了,還把老太太的戶口給遷到我們家了。更要命的是,老太太的孫子占了我們家的學位,去報道去了。這也就是我們家那口子剛好在學校裏工作,人家那邊一看趕緊叫了我老公,否則我都不能知道。”


    其實學位對別人家難,對於她們這種,屬於教職工子弟,進重點並不難。


    可就是不難,你也不能不管親外孫,卻叫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白占了我兒子的位置。


    紀潔的怒是來自這裏的。


    “他和我媽這輩子的積蓄,都在他手裏拿著呢。我也不要別的,我媽的積蓄我得要。房子有他的一半,也有我媽的一半……”


    可事實是,你母親去世了,你父親也是享有繼承權的。真分到你手裏,房子隻有四分之一屬於你。


    所以四爺先叫她冷靜,“上法院,走法律途徑,最後拿到的,絕對不是你想要的。”


    那這還沒王法了?自家的家,這就叫人家給霸占了?上哪說理去!


    碰上那麽個爸爸,欲哭無淚不是?


    “再沒有別的辦法了?”


    咋說呢?這要是碰上桐桐,還用驚動律師?


    四爺就道:“這樣,回頭我跟叔叔聊聊。算是一種調解,行嗎?”


    好似也沒別的法子了。


    然後四爺真約了這個叫紀長青的老爺子出去喝茶去,找了個茶樓,要了一壺茶兩碟子瓜子,擺龍門陣嘛。


    這老爺子嘴上n吧n吧,都是女兒各種的不理解雲雲,四爺隻笑不說話。


    不大功夫,又來一客人,是在博古館認識的。這位老爺子和紀長青的年紀差不多,這位是滿嘴跑火車的,平時就在天橋下棋呢,給人算卦的那種人。四爺下棋的時候跟這人認識了,今兒路過的時候順嘴讓了一句,“去喝茶,得空了過來呀!”結果人家過來了。


    四爺這才說事,“紀叔,你這婚事辦的倉促了一些……”


    這□□湖最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知道四爺是站哪頭的,那話全跟著四爺的節奏走。


    “人老了,不給兒女添負擔。一輩子掙的房子車子票子都給兒女分了,老子老了不能動了,不還得指望著兒女嗎?我還不瞞你,我給女兒的比給兒子的多,私底下偷偷給了女兒一份。為啥呢?因為等不能動的時候,兒媳婦伺候公公,可不如女兒伺候親爹來的周到。我住的房子,在兒子名下,錢是我花的,房是我買的,給我兒子了。平時我自己住,生活起居沒人照顧,這也容易,找個保姆就行。找中介嘛,啥樣的保姆都能找到的。這個不好了,換個就是了嘛。自己的退休工資雇個保姆,剩下的還不夠生活?沒有的事嘛!跟兒女住的遠,誰也不幹啥誰,我自己雇的保姆,她領著錢,那就得好好伺候著。這得多想不開的,把人娶回去,再找人管著,還得跟兒女離心,這不是找罪受嗎?以後還有多少年好活的,當然是怎麽瀟灑怎麽來了!”


    紀長青剛開始還含混著呢,後來就明白了說找個啥樣的保姆都能找到是啥意思了。倆老頭茶都沒喝完,一塊上保姆中心問去了。


    四爺坐著沒動,笑了一下。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跟他好好說,他聽不進去。你非得摸著他的脈,知道他想要啥,怎麽做是符合他的利益的,不用你多說,他就會主動的維護她自己的利益。


    就跟這個人老心不老的紀長青一樣,想的就是能挑保姆,能頻繁的換保姆,這種保姆貼身到什麽程度,這是可以事先談的。他堅信這個□□湖的話。當然了,保姆市場確實有這種情況,於是,什麽都不用管了,由著老頭去折騰吧。


    果然,第二天紀潔就上門了,“小金,你跟我爸是怎麽談的?我爸鬧著要跟那老太太離婚。”


    她也查那老太太了,那老太太這把年紀了,這裏的老頭那裏的老頭,跟了好多個了。不到五十上就守寡,然後換來換取的,騙的給兒子也買房了,給閨女也買房了,可不啥好人。


    越是幹慣了這一行的,就越是不好打發。


    她都快愁死了。


    四爺隻說,“不要吵,不要鬧,由著他去,他惹來的麻煩,他自己能解決。”


    然後事情的發展叫紀潔差點覺得認不得自家這爸了,以前多老實一人,現在威脅老太太,先是說老太太騙婚。老太太不吃這一套,結果他上老太太兒子兒媳婦的單位去,還找到老太太兒媳婦的娘家,那邊是郊區的農村,說了,“你不嫌棄丟人,我就上你親家的門口說說去!”那老太太能不怕嗎?原本以為遇到個好拿捏的,誰知道弄出個無賴來。跟老頭兒要五千,給五千就離婚。


    老頭兒先給了一千,“咱領了證再給你剩下的四千。”


    結果離婚證一領,誰還認你那四千去?


    老太太拉著不叫走,非要這四千不可。驚動了派出所都沒用,老頭一口咬死,家裏出了個家賊,把東西都偷完了。什麽前老伴的金鏈子也丟了,手鐲也丟了,一本郵冊也不見了……他比誰都可憐。周圍聽的人都覺得老太太這種行為可憎的很。這不就是故意跟人結婚再騙婚的嗎?


    通知了各自的兒女過來領人,紀潔把老太太的行禮順便都帶來了,直接推給那邊。然後趁著這個勁兒,在派出所跟老頭兒分戶,“你這以後再婚之類的,我也不管了。但我的戶口本上,我不想加不相幹的人。”


    鬧的那麽難看,派出所順勢就給辦了。


    再回去,老頭兒就發現房產證之類的東西都不見了。他問閨女呢,紀潔直接回他,“孩子入學提前報名,正用著呢。”


    他也沒太在意。


    轉臉紀潔又道:“爸,我舅昨天給我打電話,說我姥姥動手術,得要錢……”


    咱家哪有多餘的錢呀?


    “他們說,我媽沒了,這房子有我媽一半。但我媽的遺產,有一部分給我姥繼承……”


    還打算分房子了?


    嗯呢!


    紀潔還真把她舅找來了,咬死了,就要姐姐的那一份房產。


    老頭兒咬死了,“咋能有你的份了,我們兩口子有閨女了,臨走孩子他媽說了的,家裏的啥東西都是給閨女繼承的,有你們什麽事?”


    紀潔她舅隻問:“說是小潔的就是了?這事沒完,我得找律師去。”


    就你會找律師?我不會!


    我找的還不花錢呢?紀長青又來找四爺了,四爺就問,“這簡單呀,房產和積蓄本來就有紀姐一半,您把積蓄留著,花用方便。房產過戶給紀姐,這不就完了嗎?您還怕老來沒您的地方住?”


    是啊!錢裝在包裏沒人看見,自己可以告訴小舅子自己手裏沒錢,丈母娘做手術完全不用出錢。同樣了,錢裝在女兒的兜裏,自己想花的時候,她要非說沒有,不給,自己也沒法子。那倒不如把錢自己留著,房子給閨女。她總不能看著我流落街頭無處安身!


    紀長青馬上點頭,“就這麽辦!”


    三個月的時間,房子轉了一圈又拿回來了。沒吵沒鬧,沒撕破臉對簿公堂。


    紀潔跟人家說,“我覺得,這律師會打官司很重要。但能不打官司就調解好,更重要!真的,以後有不好解決的事就去找小金,小金老靠譜了!我爸現在還覺得小金很會辦事!”給她出的主意簡直太好了,條條都在自家爸的死穴上。辦完了,兩邊都覺得他好。她覺得這就是能耐,到哪推銷到哪,見誰推銷給誰。


    其實,這次的事純碎就是幫忙的,可這個忙幫的,找四爺來谘詢的問題奇奇怪怪,這跟林雨桐想象的那種高大上的律師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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