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35)


    “快進來!快進來!”林雨桐拉著她不撒手,就往家裏讓。


    兩人這些年通信,彼此對知道對方的情況。因此,也不顯得生疏。林雨桐給她倒茶,“買房子的時候還是大哥搭手幫忙買的,那個時候也沒聽說你要回來。怎麽這麽突然?”


    韓紅英接了茶,在手裏轉了轉,“跟你也沒什麽要瞞的,我家那位……犯了點錯誤……”


    林雨桐就不好多問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是這個原因回來的,別人能安置工作,甚至軍轉直接就是幹部,但對方這個情況,工作安置成問題。


    她先問說,“我能幫上啥忙?”


    韓紅英忙笑,“沒什麽……我爸看著給安排了。就是回來了,過來看看。”


    這話不全對。


    林雨桐又給他削蘋果,“我記得你家那口子不是咱們縣的人,這回回來事跟你落戶的吧?”


    “對!”韓紅英看她,“戶口的事,還得麻煩你。”


    “幹嘛跟我這麽客氣!”林雨桐白她一眼,“你把材料給我,我直接給你辦了就完了。再說了,完全符合政策呀!你回來是回原籍,作為夫妻關係,誰投靠誰都是一樣的。這叫什麽麻煩呀!”


    “不是……還有……”她有些難以啟齒一般,好半晌才道:“還有個孩子,三歲,沒上戶口。”


    林雨桐手一頓,看向她,“抱養的?”


    “不管怎麽登記……我希望上戶口的這些材料,能不外傳……你親自幫我辦。”她說著,就有些難堪的低了頭,嘴角翕動,好似不知道怎麽解釋。


    林雨桐一下子放下手裏的水果和水果刀了,“你……跟家裏說的不愉快?”


    要不然這點事在韓紅兵而言叫事嗎?不至於想求這麽還這麽難張口。


    韓紅英從衣服兜裏摸出來一個信封,“也沒什麽不能叫你知道的,這是材料,你瞧瞧……”


    林雨桐一把接過來,韓紅英的轉業相關材料正常,可何炳晨的材料上卻有一些這樣的詞匯:生活作風問題!開除!


    她一下子就怒了,“何炳晨那王八蛋呢,我收拾他!”


    韓紅英一把拉住,“別!我信他!”


    林雨桐將材料合上,看她,“到底怎麽了?”


    “……前幾年,訓練意外,他一個戰友犧牲了。家裏還有老人,他就去探望了……後來也一直給寄錢,誰知道一個月前,他那戰友的媳婦找來了,抱著個孩子,非說孩子是我們家那口子的……”


    可孩子的年齡對不上吧。


    “問題就在,他那戰友是探親回來沒幾天就出意外了,然後緊跟著我家那位就去了。孩子送來了,再去老家問,結果他戰友的父母都死了兩年多了……”


    誰都不能證明!


    人嘴兩張皮,全靠對方說。


    “血型查了嗎?”兩種血型結合剛好不會出現哪種血型的孩子,這種概率不高。


    韓紅英苦笑:“查了……”但並不能證明什麽。


    在沒有dna鑒定的時候,這就是黃泥甩到□□裏,洗不幹淨了。


    “這孩子的母親……嫁人了?”對方誣陷總有動機的吧。為了孩子的可能性不大,這麽害了人家你就不擔心人家拿孩子撒氣?


    韓紅英果然點頭,“是已經嫁了人了,又懷上了……”


    林雨桐:“……”照這麽說,林雨桐也覺得被誣陷的可能性更大。對方的媳婦隻要不是天仙下凡,再愚蠢也不會犯這樣的錯。


    她應承了,“那個孩子,你……真要養?”


    嗯!“別管那媽咋樣,孩子不是我家那位的,那就隻能是老戰友的。還能再送人嗎?”韓紅英說的有些艱澀,又掏出一張紙來,“是那女人留下的,孩子的出生年月和姓名。”


    那之後呢?隨誰的姓?


    “跟著老何的姓吧。等孩子長大了,這些事還是要叫他知道的。將來他想姓什麽,隨他!”


    行,“明天我就辦,辦好了我給你送過去。你現在住家裏?”


    “是!我爸我媽一聽,就想叫我離婚。我……我要是都不信他,那他怎麽辦?”說著,就起身,“他帶著孩子跟我媽在家呢,你知道我媽的嘴,最厲害不過了,我得趕緊回去。”


    “明兒中午,我一準給你送過去。”


    好!


    這事不是大事,可在新單位裏,還沒去報道呢,就先接了這麽一個活。這事確實不能大喇喇的叫人知道了,縣城就這麽大,轉天就能傳的人盡皆知,都沒法子活人了。


    第二天一早,她拎著一兜子的豬油包子報到去了,如今這糧食還是按照配額的,還遠不到能自由的時候。因此,這個禮物拿的,那是相當受歡迎。


    戶籍科本也沒幾個人,一個老大姐帶著倆小姑娘在裏麵,林雨桐可著三個的飯盒塞了,“趁熱,趕緊吃。豬油的涼了就沒法吃了。”


    這老大姐就笑,“小林呀,這小日子過的……”


    “悖∥壹依弦子老太太的工作恢複了,我姑我叔……都怕我們在縣城過不好。要不是有這接濟,我上哪過這日子去?”


    郵局寄了五千,這可是巨款!好些人都聽說了,但未必對的上人。她這麽一說,老大姐就知道了,“感情是你們家呀!”她特別熱情,“我可知道了,你這來了城裏,連老家的房子都給咱們單位了?”


    “剛好能用上,也沒給外人。”


    小姑娘們不好意思搭話,林雨桐跟老大姐在這裏閑磕牙。


    老大姐還問呢:“你這不到上班的時間,假期沒到了。怎麽?提前上崗了?”


    “沒有。”林雨桐衝兜裏掏出信封,“我過來幫老戰友辦理戶口的。”說著就低聲道,“是卷煙廠韓廠長家的……”


    哦哦哦!知道,聽說過。


    林雨桐很自然的過去,叫小姑娘先去吃,“我自己來,馬上就得。”


    誰也沒在意,她是一邊閑聊一邊把戶口本填完了,關於對方的資料,完了得歸檔案室,她自己就管檔案室,回頭自己歸檔就完了。


    老大姐還問,“不是說留部隊了嗎?怎麽回來了?”


    林雨桐低聲道,“沒聽廣播嗎?怕是裁撤快開始了。現在這麽著回來,總比大批人回來好安置。聽說這次是整個編製的往下撤,咱也說不清楚。但我估摸八九不離十。”


    是嗎?這可是個大消息。


    老大姐就拉林雨桐,“像是這種轉業回來的,八成會來咱們單位,人家就是降一等任職,怕也是領導。”


    林雨桐莫測的一笑,拍了拍老大姐,卻沒言語。


    老大姐覺得自己八成是猜準了,林雨桐這麽賣力的親力親為,就是在巴結嘛。她點了點林雨桐,“你這個小林呀!”


    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的,但事悄無聲息的給辦了。回頭歸檔,櫃子一鎖,誰閑的蛋疼查這個幹啥。


    當天中午,林雨桐就跟韓紅英送去了。


    開門的是韓紅兵,一見是林雨桐就讓開位置了,熟稔的很,“來了?進來坐。”


    韓父韓母拉著臉坐在上麵,看見林雨桐才稍微鬆了兩分。韓紅英的嫂子插著腰站在屋子中間,而韓紅英擋在抱著孩子的何炳晨前麵,紅著眼眶。


    來的不巧,發生爭執了。


    何炳晨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拎著包,顯然這是要走。他一臉肅容,卻不羞惱,見林雨桐看他,他的麵色緩和了些,朝林雨桐點點頭。


    林雨桐拉了韓嫂子,兩人這些年私下交易不少,不是朋友,但有利益紐帶,真就很有交情。她將人拉到椅子上坐了,“嫂子,這是著啥急呢?”


    韓嫂子壓著聲音,一副要氣炸的樣子,“這種事丟人現眼的!傳出去咱們還怎麽見人?紅英她但凡又一點剛性,就該馬上離婚。還把人帶孩子帶回來……還要留在咱們這兒……”


    不留在這兒,得回何炳晨的老家。那邊在山裏,還在農村,叫兩口子種地去嗎?再說了,何炳晨常年不回老家,他有多少關係可用?能這麽悄無聲息的把戶口這麽辦了,沒叫這事給泄露嗎?先落戶口,哪怕何炳晨想回老家,從這邊遷戶口回去就行,不怕那事被人知道。


    林雨桐就道,“我都辦好了,也就咱們這幾個人知道。這是如今還不發達,能過些年,能做親子鑒定了,回頭做了就得了。不存在丟人不丟人……”


    別人不知道這事就沒有了?不是那麽一碼事!


    一個大男人回來了,沒有安置工作的那些資料,你工作都沒有。你覺得別人會怎麽想怎麽猜?


    林雨桐就道,“老何受傷了,舊傷沒恢複的時候暫時不能工作。”別人問起的時候就這麽說。


    何炳晨朝林雨桐笑了笑,“麻煩你了,要是可以,還得麻煩你把我和孩子的戶口給遷出來,我想回老家安家。”


    韓紅英扭臉看何炳晨,“回去怎麽生活?”她氣道,“就過度幾天,安置辦那邊我已經去了。我隻要有單位就有宿舍,回頭咱們住宿舍去……”


    反正就是這邊一家子都排斥何炳晨唄。這叫人怎麽說?當年何炳晨年輕有為,老丈人家那是相當滿意。結果出事了,這邊翻臉不認人。因著有這麽一件事在中間,也沒法說人家這氣不該生。


    但這個態度,老這麽住著肯定不方便。


    林雨桐隻是這麽想的,可韓家嫂子卻直接說了,“你侄兒們都大了,家裏就這麽點地方。你要是乖乖的回來,不叫家裏跟著丟人現眼,啥話都好說。家還是你的家,爸媽還是爸媽,你哥還是你哥。我這個嫂子便是再不好,也不敢攆小姑子出門。可你要是不聽,非要跟這麽一個品行不端的人繼續過……我告訴你,這個家我還真就做主了,就是容不下你!”


    韓紅英看向父母,父母將臉扭到一邊,就是不言語。她啥話也沒說,回屋拿了東西,出了拉了男人就走。


    林雨桐追了下去,肯定不能把人再勸回去的。她拉了韓紅英去一邊,“你們家老何這性子也硬,受不得這個委屈。”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她也知道委屈他了。可誰能想到呢?本以為回來能收到一些庇護,誰知道家裏的態度是這樣的。


    下了樓,夫妻兩人一人一個包,還帶著個孩子,去哪?


    韓紅英茫然了。


    “我那邊有空屋子……”


    不能打攪人家,這麽著誰也不方便。她看林雨桐,“我對縣裏都不熟了,勞煩你給我租個院子……”


    現在這年月,上哪租去?


    林雨桐就道,“要不這麽著,我們家那位在農校還有一間宿舍,你們先過去住著。”


    不會影響你們家那位吧?


    這沒什麽影響的。她帶著兩人直接去了農校,從後門進去的。四爺今兒過來,想從這邊的苗圃裏移栽一棵玉蘭回去,結果桐桐帶著人找來了。


    他正用塑料紙包花樹的根呢,桐桐過來在邊上說了一句。這事他昨兒聽桐桐提了一句,這會子一聽立馬起身,過去就跟對方握手。單看麵相,此人絕不是邪佞之人。


    他隻簡單的看了一眼,再不針對這方麵多看了,“老兄,走!先跟我看看房子。後門的門房,地方不算大,但床鋪爐灶都齊全。這邊一般是門都鎖著呢,也沒請人再來看門。要不嫌棄,就暫住下。以後慢慢合計也成。”


    何炳晨跟四爺握手,“感激不盡!”


    這邊林雨桐幫著收拾,四爺回去帶了一袋子糧食一筐子菜,一瓶子油一包調料,鍋碗瓢盆隻能暫時能用的就成了,這就能安頓了。


    安頓好了,兩人晚上又把這兩口子請回家,盛情款待了一番。


    這麽著,四爺跟何炳晨漸漸的熟悉起來。韓紅英的家裏真就沒管她工作安置的事,還是林雨桐帶著她去了一次當初給自己安置的那位大姐家,這些年一直關係維護的不錯,大姐很給麵子,韓紅英也安置在縣局裏,兩人從戰友變成了同事。那點事沒人知道,韓紅英也自在了。馮所――如今該叫馮局,他是知道韓紅英的。跟林雨桐熟悉,知道林雨桐跟韓家走的1親近,這關係怎麽搭建起來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一瞧林雨桐帶進來的,給韓紅英分的科室還不錯,分在了後勤。這對帶著孩子的女同誌,真算是好崗位。


    她的資曆淺,又不是雙職工,宿舍有集體宿舍,其他的沒有。再說了,局裏知道她家在縣城,她有住的地方。她也不主動提,就這麽安心的在農場後門那個十多平的地方安穩的住下來。


    何炳晨是個勤快人,早早的就起來了,學校裏的公共區域,他都給清掃了。四爺一上班就往學校內部的那幾畝實驗田去,何炳晨又跟著去種地。被取名何誌濤的孩子不哭不鬧,在邊上玩他的。


    兩口子帶個孩子,隻一個人的工資,過的必然艱難。何炳晨找四爺,跟四爺商量,“我瞧著……鄉下人把豆芽豆腐弄到城裏,也一樣能賣了。”


    賣菜呀?你能幹這個?


    何炳晨不是想幹這個,就是問,“煤礦的煤……私下能買到不?”


    看誰去買了!四爺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賣煤球?”


    對!“這可是苦差事。”


    煤變成煤球,得加多少水多少土,然後塑形。做出來還得賣出去,這家裏用煤球的,上樓下樓,苦哈哈的,特別累人。


    何炳晨渾不在意,“掙啥錢不累?我到了這份上了,橫不能真叫我媳婦養著?”他跟四爺道,“咱們這生意算是合夥的,也不說誰多誰少的話,煤你幫我聯係好,我自己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回頭賺了,咱們五五分。”


    五五分倒是用不上,占一股是可以的,“我再出些本錢。”


    礦上的司機單賣給你煤,錢給的不利索這生意就做不得了。


    四爺出了五百塊錢,把熟悉的司機給對方介紹了兩個,剩下的就不管了。頭一個月沒利潤,第二個月林雨桐就收到十五塊錢。


    何炳晨在城裏找不到地方,有地方也太紮眼了。他把視線放在城外,找到火葬場,從火葬場租了一個院子大小的地方,從中間打上圍牆,這就是他的地方了。然後背著孩子,用筐子挑土回去做。做好了之後又挑著筐子去走街串巷走小區,生意就是這麽開始的。


    到第三個月的時候,林雨桐分到了二十八塊錢。


    這還不是旺季的時候。但估計對方也不是按照一成的利給算的,四爺還是叫桐桐收了,“等本錢收回來,就把話說清楚,咱不分成了。叫他自己幹得了。”別把純碎的關係搞複雜了。


    何炳晨如今跟煤礦上的司機也熟悉了,他完全可以撇在自家單獨幹。此人厚道的沒這麽做,到這裏就可以了。


    林大牛看著倆孩子寫作業,這會子扭臉就問:“韓家再沒人來過?沒人問過紅英咋樣了?”


    “估計是打聽到消息了。”林雨桐就道,“所以沒問。”


    “自從來了縣城,那紅兵一周七天,得有三四天的晚飯在這邊吃,過來就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呢?也不露麵了。為啥的?這還是不舒坦,嫌你多管閑事了。”


    林雨桐哪裏不知道這個,可我跟你們家相處,前提是我跟韓紅英的關係。這些年處的不錯,那是韓家有用,自己對韓家來說,不也一樣有用?可跟韓紅英的關係就相對單純。她落難了,我不管她?那我成什麽人了?我要真不管她,你們家又怎麽說我?反正咋做都不對。那我何必管你怎麽想呢?反正隻要你覺得我這人還有用,你總會出現的。


    大人說話呢,夏金手底下唰唰唰的寫字了,金夏用筆支著下巴,聽的可來勁了。林雨桐啪一下子拍過去,“幹啥呢?”


    金夏摸了摸後腦勺,“親爸親媽還有不管閨女的?”


    哼!回頭我也不管你。


    那可太好了!


    林雨桐又一下拍過去,“還貧嘴!這麽下去幾點能完成?”


    哎呀呀!馬上就完了,催什麽?他小眼皮一翻,直接看對對麵的妹妹的本子上了,然後直接往上寫。


    寫的是啥呀?你抄錯行了!


    林雨桐都怒了,怎麽會有這種熊孩子。再要拍的時候林大牛就攔了,“他都會,就是猴兒性子……”


    猴兒性子才得改呢。


    寫作業的時候四爺是一句沒言語,結果寫完了,這小子直接想竄。外麵的巷子裏好些孩子在玩,他沒兩天就混熟了,跟在村裏一樣,出了門就呼朋引伴,不知道多得意。


    他爸給叫住了,“寫完了?”


    嗯!完了!不信你檢查。


    “拿來!”


    真檢查呀!


    這小子乖乖的把作業遞過去,夏金屁顛屁顛的往過送,“爸!看我的!看我的!”


    好!先看你的。


    四爺那手裏掃了一眼,將兩本作業放一起,眉頭微微挑起。林雨桐側臉一看,頓時愣了一下。其實金夏這皮小子那字寫的要比夏金好一些。夏金好似認真寫了,但那胳膊腿都在飛,剛才不是臭小子抄錯行了,而是看起來乖巧的閨女她從書上挪下來就錯了順序了。最後金夏這小子是憑著記憶改正確了。


    一個淘在麵上,一個淘在背地裏。


    林雨桐看自家這閨女,咋說呢?濃眉大眼小圓臉,站在那裏幹幹淨淨乖乖巧巧的,一笑嘴邊還一個小梨渦,帶著幾分甜。


    她仔細的想了想,兒子渾身是土的時候,閨女也不一樣。兒子褲子破了時候,閨女――也一樣。


    所以,上房揭瓦,下河摸魚的人裏麵,就有這丫頭。她就那麽乖乖藏在長著一張惹是生非臉的哥哥後麵,躲過了一劫。


    大人總想著,孩子從眾。哥哥那麽玩,那妹妹跟著哥哥,可不也得玩嗎?完全忽略了,她可能也想玩,且樂在其中。


    林雨桐有點牙疼,看四爺:這可咋整?


    四爺拿了筆,特別耐心的給兩人批作業。


    夏金乖的很,“爸,在作業上批了,老師會不會不讓?”


    四爺停下筆,一臉認同的樣子,“你說的對。要不咱倆今晚去見見你們老師,征求你們老師的意見?”


    不用了吧!


    “要的!”四爺特別認真,“去洗手洗臉,拾掇幹淨。叫你媽把昨兒老家送來的雞蛋給拾籃子裏,咱去老師家。”


    認真的呀?


    夏金不動地方,金夏苦了臉,跟爺爺求助,眼睛一眨一眨的。


    林大牛:“……”行吧!這個時候不能添亂。他往出走,“我把後院的菜給澆了。”後院有一口井,井水甘甜,這是這個院子最大的財富。可現在都流行自來水了,單位共用的自來水好似都比這個井水更好一樣。可林雨桐卻喜歡這井水,用她熬粥、泡茶味道都特別好。大家都去巷子口的水龍頭接水,家裏則不用,吃水澆菜都用它。而且,井口不大,有一配套的青石蓋在上麵,還有專門的鎖子鎖著。孩子想動它,基本沒可能。


    看著爺爺走了,媽媽拿了半籃子雞蛋遞過來,兩人蔫吧了,跟著他爸去老師家。


    老師家就在學校宿舍,如今的老師還沒從那場運動中緩過神來,因此,不會跟家長告狀的。這次四爺一去,又一副尊師重道的樣子,這可壞了,帶著倆孩子回來的時候都晚上十一點了,告狀告了幾個小時,口若懸河的,四爺聽的可耐心了。回家就揉額頭,“頭疼!”


    真疼的那種!


    這麽晚了,林雨桐沒盤問倆孩子,“都去睡吧……”以後再說。孩子一走,她才看四爺:“這是闖了多少禍?打人了?罵人了?上課搗亂了?”


    都沒有!人緣都挺好,就是帶著一夥子孩子不幹好事,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師一個沒看住,帶著人從操場上跑出去跑電影院看電影去了,還跟人家電影院的人說是接受教育,愣是還帶著人給混進來了,在裏麵蹭了兩場電影把一下午都混過去了。可把學校的老師快給嚇死了,還不敢聲張,到處找,要不是電影院的人找學校的老師要門票錢,真當一眨眼之間把那麽些個孩子給丟了呢。


    當然了,上課沒看住孩子,這也是老師的一個失職。怕家長知道了到學校鬧,這事在沒出事的情況下,不了了之了。體育老師搭上一個月的工資給了人家電影院票錢。


    四爺隻輕描淡寫的說了兩件,都把林雨桐氣的恨不能把兩人揪起來揍一頓。可想而知,四爺聽了幾個小時的絮叨,這得是個啥心情。


    可第二天早上一問,孩子也有孩子的委屈,“體育老師是打鈴的老頭!一上體育課就叫我們翻操場邊上的地,要種菜!叫我們種!”


    反正就是沒體育老師,老師要忙起來了就把孩子往操場一哄,玩去吧。


    這個問題不是說轉學去哪裏就能改變的,到哪都一樣。


    兩人控訴學校的種種,爸爸就接話了:“聽了半天,就是缺了你們體育課了唄。沒事,回來咱自己補。你媽剛好要準備去省裏比賽,晚上跟你媽一道兒訓練吧。”


    倆孩子傻眼,媽媽是那種單手可劈磚塊的!


    倆人放學第一件事是寫作業,為了磨蹭時間,兩人放慢速度,四爺不催,字反而寫的好看了。寫完了還是得鍛煉,不過是磨蹭的晚一點,可以少鍛煉一會子而已。四爺負責完作業,林雨桐帶著倆人跑步,不是喜歡去外麵野嗎?走!野去。


    夜裏跑出城,城外有很多那種老土牆,一人多高。林雨桐的比賽項目有障礙賽,因此,她得叫人知道她拿啥練得。這些牆就是最好的設施。助跑,起跳,單腳蹬牆,上!


    你們不是也喜歡這麽玩嗎?爬樹□□,來呀!


    開始兩人是挺新鮮的,可自由玩耍和枯燥的訓練不一樣的。天天如此,誰受的了呀?


    兩人開始呼朋引伴,叫周圍的小孩一塊去。這就好玩了吧!


    林雨桐不攔著,可兩天後,沒一個孩子跟了。人家家長不讓,倒不是怕出事。關鍵是太霍霍衣服了。髒了,得給洗。刮破了,好好的衣服就毀了,能叫去才怪。


    兩人又出招,晚上作業我們往錯的做。錯了不得改嗎?改的時候還錯,完了我們再改。不管誰給我們講,我們就是不懂,沒法子了吧?


    嗬嗬!當天晚上是沒法子了。可這賬給記著呢,周末的作業不僅得加倍,訓練也得加倍。


    跟孩子的較量,這就是一場持久戰。四爺和桐桐不發脾氣,跟著倆崽子生生的磨了兩個月――順了。


    早起跟爺爺在家裏先掃地收拾院子,一邊幹一邊口語對話。然後吃飯,吃了飯跟爺爺一起走,上學。中午多數不在家吃,兩人去隔壁的中學。爺爺在隔壁中學有一間宿舍,等午休也能做飯。中午這點時間,給爺爺搭把手在這邊做午飯,吃了之後順便午休。然後再去學校。在學校能完成的作業盡量完成,帶回家爸爸檢查。多的話就在家裏寫,趕在媽媽做好飯之前完成。然後在家吃完飯,吃完飯兩人得合作刷鍋洗碗。之後背一些爸爸叫背的書,都說節選的名篇。背完了,吃了飯也有一段時間了,可以運動了。跟自家媽出去,運動一個小時左右。回家洗澡睡覺。周末跟著爺爺學手風琴,手風琴是爺爺從學校借的,學兩小時就行,其他時間自由支配。


    淘還是淘,可至少知道人該有正事才行。


    這個周末,倆孩子玩了一會子就回來了,四爺正在院子裏做活,想給林大牛做一個搖椅。結果倆孩子蹲在兩邊,“爸――”


    叫這抑揚頓挫的,拐了好幾個彎。


    怎麽了?


    夏金朝外指,“我們見著小胖子了,在巷子裏……他還推著自行車在外麵學呢。”


    小胖子?


    哦哦哦!佟七妮和周進寶的孩子吧。


    林雨桐正給倆孩子做夏天的短袖,聞言就看四爺:“前兩天聽說巷子口第二家那院子賣了,沒想到是他們家。”


    那一院子是沒人住的土房子,當初自家也看了。要買就得重新蓋。隻兩間土坯房,但要是隻住一家三口,那地方是夠的。


    誰住沒人在意,四爺在意的是兩孩子想要自行車,他放下手裏的活,帶著倆孩子就出門,“不就是自行車嗎?走!”


    要票的!你有嗎?


    因著去單位不遠,兩人就沒想過買。


    結果四爺也不嫌棄寒磣,吃飯前帶著倆孩子回來了。好家夥,這個狼狽呀!倆孩子一人滾著一個軲轆回來了,他自己扛著破舊的一個架子,然後手裏拎著一個蛇皮袋子,怕是零件。這是從收破爛的那位淘換來的吧。


    倆孩子也不嫌棄破,興致可高了。吃了飯就蹲在他爸邊上,一會子幫著拿這個,一會子幫著拿那個。兩孩子眼看著他爸是怎麽把自行車攢起來的。


    攢起來之後,破的地方破,新的地方新。有些螺絲廢品收購站沒有,可修理鋪子有。零件可以買的到的。


    自行車一攢起來,四爺給把鐵鏽啥的用砂紙磨了,然後用彩漆給圖色,這車一下子不平凡起來。


    倆孩子推著這丁零當啷亂響的車出去了,巷子裏頓時歡叫了起來。一群孩子圍著自行車,這個要試一試那個要試一試的。


    倆孩子也不小氣,誰想試著學都行。然後用的人多了,摔的就多了。三天兩頭的,不是這裏的問題就是那裏的問題。這小子還不麻煩他爸了,看完了,自己摸索摸索,等巷子裏大部分孩子都用這輛破自行車‘學會’了,他自己覺得都會修車了。


    孩子們學車,腿從大梁上套進去騎,也算是會了。人家覺得會修車了,一到周末,早上起來早早的把任務完成了,就推了家裏的車出去了。出去了不算,還得帶著氣筒子。林雨桐以為是車胎又漏氣了,誰知道不是。


    林愛儉氣哼哼的來了,見了林雨桐就劈頭蓋臉的,“你遇到難事你倒是說呀!咋的了?跟我這二姐生分了,是吧?叫孩子出去賺錢去,你都不跟你二姐張口?”說著,啪的一把放了一遝子大團結,“留著用,不夠我再想法子。”


    林雨桐看的一愣一愣的,“省城寄了好幾千,我幹啥還缺錢呀?”這個月光是煤球,就分紅了四十八。一家子在縣城,隻這些收入就足夠話了。三人還都有工資,她就問,“孩子在哪賺錢呢?你在哪見了?”


    林愛儉帶著林雨桐去的時候,遠遠的看著自家這金夏拿著氣筒子,哼哧哼哧的給誰家的自行車打氣。然後再一看,身後有個硬紙板,紙板上寫著:車物寄存兩分,免費打氣。


    然後硬紙板的邊上坐著個小姑娘,不是金夏又是誰?她乖巧的坐著,邊上停著一排自行車,腳邊的席子上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是進城來的人寄存的。


    林愛儉指了指,“瞧見了嗎?這麽大點的孩子,你怎麽看的?”


    林雨桐卻擺手,拉著林愛儉朝後退,“沒事,二姐你去忙吧。別管他們!”


    怎麽就不管了?有你們這麽當爹媽的嗎?


    林雨桐沒解釋,等林愛儉氣哼哼的又走了。她就站在不遠處的樹後麵,陪兩孩子直呆到收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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