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重啟(75)


    “大隊部後麵,張家那個的小兒媳生的。”金鳳就道,“那家子的人都精明的很。”


    大人精明孩子就會聰明嗎?


    林雨桐不跟她辯這個,知道孩子八成是剛抱回來,估計還餓著呢,先把奶粉給了,“先拿著回。”


    金鳳應著,又一臉為難,“我本來打算等孩子滿月才抱的,結果人家昨晚上偷偷給我送來了。除了身上的穿的小衣服和一個小包被,再就是帶了個奶粉罐子。我以為是一罐子奶粉呢,也沒著急。結果我婆婆給孩子喂的時候說是罐子裏就幾勺子,沒多的,夠晚上吃的。今早上我到處去找,果果那邊的超市現在都不帶奶粉了,說是怕質量出問題了她那邊不好交代。我跑了一趟縣上,倒是帶了老奶粉回來,可那玩意這孩子好像不好好吃!”


    剛生下來的孩子沒那麽好伺弄。


    林雨桐也聽明白她的意思了,這孩子啥也沒有,衣服啥的都沒來得及準備。新買的也得洗,這種天不好幹。倒不如用自家孩子這舊的,好歹幹不幹淨的,整天見,她是知道的。


    現在用舊的人不多,但對金鳳而言,金澤是親侄兒,那孩子是抱來沒一天工夫的。金澤是隔著玻璃窗都伸手想叫她抱的,那孩子啥模樣這會子都沒記住。就沒有嫌棄不嫌棄那麽一說。


    盧淑琴叫金鳳先回,“七斤的我都洗好收著呢,等會我叫橋橋給你送過去。你先回去喂孩子……”


    金鳳這才跟金澤擺擺手,“大姑走了?”


    金澤的爪子張開握緊,這就是他跟人告別的方式。


    林雨桐都挺愁的,金鳳其實壓根就沒做好當媽的準備,也不知道怎麽去當媽。懷孕的過程應該是給準備當媽的人一個緩衝的時間吧。就像是現在,家裏有剛出生的孩子嗷嗷嗷的等著吃呢,她擱這裏絮叨了許多,還有空逗金澤。這就是個啥也沒準備突然就弄來一孩子,瞧著受罪不?她這種邏輯吧,沒法說。


    但那張家的小媳婦,林雨桐得見。不僅得自己見,得叫村上的婦女主任一塊去一趟。這是啥情況呀?好歹一條命呀,來的輕率送的也輕率,幹啥呢?!


    這事別管怎麽說,不值得提倡的。


    吃了飯把孩子塞給四爺,她直接就走了。婦女主任是個跟盧淑琴年紀相仿的人,比較會來事的那種。盧淑琴的狀況以前就那樣,這人是年年年底了要上林家,大致意思是,不能欺負盧淑琴,巴拉巴拉的,心是好心,但就是有時候那種做法叫人覺得有些別扭。


    不過這人很有眼色,見林雨桐行事強硬,她是很少在林雨桐麵前說這個那個,更不會擺著長輩的款。


    兩家距離不遠,她家住在街麵拐進去一條巷子裏,林雨桐出去的時候人家已經在巷子口等著了。穿著醬紅色的大衣,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見林雨桐來了,這才把鼻子和口露出來,“你說的這事我也才聽說呀。幾個月之前那是打工回來就大著肚子,我在路上碰上了就說了,你們有老大了,老二這是不符合政策的……人家說不要,是在外麵做流產太貴,這才回來做的,我也就沒跟蹤上門過問,你看,大意了這一回就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人家誠心瞞,你也沒法子呀。


    現在人員流動也快,在外麵生了抱回來你說咋整,這不是說工作的失誤。


    這事不追究,就是不知道啥情況,“我平時忙,也沒注意村裏這些事。他家啥情況呀?”


    “老張頭五個兒子,這個最小,跟老兩口過。今年剛過完年呢,好像是兩口子打了一架,這春娟呀,就出門打工去了。”


    林雨桐這才知道,張小五的媳婦□□娟。


    到張家的時候,家裏是嘩啦啦的搓麻將的聲音,林雨桐也沒往正屋去,直接就往廈房裏去了。現在這,哪個屋子裏有鐵皮管子從窗戶口伸出來,哪個屋子就住了人了。


    結果在門口輕聲叫了‘春娟’,裏麵卻沒人應答,倒是把在廚房的人給驚動了。


    一個幹瘦幹瘦的老太太出來,馬上堆起笑臉,“趕緊屋裏坐。”


    這主任嬸子就道,“老姐姐,春娟呢,我們見見,再叫你們家小五,我們問幾句話就走。”


    張老太嘴裏‘啊啊’了兩聲,“小五呀?小五打牌呢……我去叫……”


    “春娟呢?總不至於也打牌吧?”


    張老太就往挨著廚房的一間老房子那邊看了一眼。


    林雨桐皺眉,二話不說直接過去,一把推開門才發現,裏麵一張土炕,炕上一床被褥,被褥裏窩著個麵色蒼白的女人。


    炕沒有燒,炕上除了躺人的那一塊,其他地方都亂七八糟的堆放著雜物。零下四五度的氣溫,昨兒才生完孩子的女人就住在這兒?


    張老太跟過來,“剛生完孩子,身上醃h!我們那時候都這樣,等身上幹淨了,再回去。”


    放屁!


    這主任嬸子都惱了,“你這是作踐人你知道嗎?舊社會這麽對媳婦的都少!”


    林雨桐上去先看人,這確實是剛生了孩子的。抬手搭脈,產婦還發熱著呢,而且持續了不短的時間了。她才要抽了手要給鎮衛生院打電話叫他們過來接人,誰知道春娟一把把林雨桐的手給拉住了,“老同學――”


    啊?


    林雨桐並不知道原身跟春娟是老同學。但對方這麽喊了,就一定是了!


    她應著,“沒事,有我呢,咱去醫院。”


    “老同學!”春娟再喊了一聲,“我要告狀,我被張老三給qj了,證據就是被抱走的那個孩子。我知道能驗dna,去驗去,那孩子要不是張老三的,我給他賠命!”


    啊?


    林雨桐被這說辭給說的愣在了當場,那張老太不幹了,過來就要撕扯春娟,“你個不要臉的胡說啥咧!你在家裏勾三搭四的,被小五發現了,你就胡說……”


    林雨桐一把將這老太太拽住扔在外麵,這一下可了不得的,這老太太往地上一坐,哭嚎上了:“來人呀!領導打人嘍!欺負我這老太太喲!”


    呼啦啦,張家幾個兒子還有張家本家好幾個,一股腦的都從堂屋裏湧出來了。


    “幹啥呢!”


    “當幹部的就能欺負人呀!”


    ……


    這老太太戰力彪悍呀:“都來瞧瞧,有這麽管人家家務事的沒?我家的日子咋過還不能說了算了。人家兩口子打架的事,關你們啥事嘛……”


    烏泱泱的,巷子裏的人都湧過來看熱鬧。


    住在近處的人其實都知道咋回事,兩口子過年的時候打了一架。大年初五的時候,家裏待客,來的都是表親。結果客人走了,張小五喝醉了,張老三沒走,不知道怎麽的就吵起來,先是張小五拿棍子攆著打張老三,後來張老三就提著褲子從張家跑出來了,再之後就是張小五打媳婦,打的有多厲害當時也不知道,春娟也沒叫喊,隻是後來有人瞧見,說滿臉都是青紫。沒過正月十五呢,張家幹了幾架。老婆子半夜打了春娟不算,張老三那媳婦帶著娘家人來,又把春娟打了一頓,正月底春娟就出去打工去了……直到肚子大了回來。


    之後張家的事大家就知道的不多了,春娟也不咋出來。天一冷人有穿的多,人家是懷著呢,還是發福了又穿的臃腫這個看不大出來。林雨桐不說其他,隻道:“這是個剛生完孩子的產婦,還在發燒。你們這是寧肯看著人死了,也不叫救是吧?見死不救你們覺得就不犯法了?錯!有責任義務的,若是見死不救,那就是犯罪!這裏有一個算一個,都聽著。若是爹媽躺在那裏不能動了,你們不給吃不給喝的,或者幹脆就不給叫大夫,那這就是觸犯刑法。你們圍在這裏的人,張小五作為丈夫,不履行作為丈夫的義務,再耽擱下去,你就在局子裏呆著過年吧。”


    這話是正理呀!別管家事如何,先救人要緊。


    就有幾個婦女擠過來,“啥時候生孩子的,在哪生的,咱都不知道呀!”


    再一看那情況就說呢,“這哪成嘛!把人不當人。”


    張老三的媳婦不知道啥時候過來了,她大衣一脫,擼起袖子就開罵:“賣x的賤huo,早死了早幹淨……”說著就哭,“不是我心狠呀,是她不做人呀!勾引我們家老三……”


    主任嬸子就道,“住嘴,胡說啥呢?人家這要告你,你就是誹謗,就是詆毀人家名譽,判你幾年都不虧你!”她站在那裏,指揮人,“小五,拉車去呀,趕緊的,送你媳婦先看大夫。人隻要沒事,啥事都好說!”然後又給張老三媳婦使眼色,“相罵無好話,咋啥話你都敢胡說呢!進了一家的門當妯娌就該親姐妹似得,這吵成這樣,口無遮攔的,像個什麽樣子。知道的說你有口無心,信口開河,不知道的還不得誤會呀!你這話說的叫兄弟都不成兄弟了!不許胡說了!今兒我做主,誰都不許再胡說了。”


    林雨桐看出來了,連這位的意思也是一樣,家醜別外揚,大家大被子一遮,隻當沒這事算了。可別鬧的人盡皆知,丟這個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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