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時光(18)


    卑鄙?


    林有誌嗬嗬冷笑,“淑琴當時是因為喪子和跟你離婚的事,精神不正常了。可精神不正常不等於人傻,不等於她不分好賴!你跟人家結婚了,有孩子了,她成了那樣了,我把她帶回家那是因為她爸她媽都帶不走她。一個女人家留在我家,那是啥名聲啊?她爸跪下來求我的,怕將來沒有了他們淑琴會沒有個結果。她妹子嫁人了,她娘家有哥嫂。要是都把她當回事,她能丟了呀?一個離了婚的瘋子姑奶奶回娘家,除了爹媽沒人要了呀!當年盧叔多能幹的人,在我跟前再不提我妹子林有愛幹的那些個混賬事,他說了,淑琴不知道能不能好,許是一輩子就是個瘋子。他們做父母的終有老的一天,那時候淑琴怎麽辦呢?沒父母,沒子女……就算是嫁人,嫁到誰家能保證人家能不苛責一個瘋子?隻有我們家!因為我們家欠了淑琴的。事情已經那樣了,人得往後想。隻有在我們家,但凡是對淑琴過分了,別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老人家那時候就想著的是,給瘋子閨女一個容身的地方,別凍著她別餓著她,被打她罵她,別叫人欺負了她就行。你跟楊碗花沒結婚證,但我們有。是我老嶽父老嶽母偷偷帶著我們倆去領的結婚證。一個瘋子想領結婚證不容易,不求人都辦不到。給我們辦證的人還活著呢,你現在去問呀!當時結婚的時候,我就有淑琴一輩子都好不了的心理準備的。但她再糊塗,她認識我是林有誌。遇到混蛋欺負她,她知道反抗。但跟我在一塊,她從沒有抗拒過。願意不願意的,這種事我倆知道!你說的再好聽,不過是心裏過不去那個坎。她是你的就一輩子得是你的?你護不住她,她有找一個能護住她的人的權利。”


    說著,就端了桌上的杯子一口幹了,“是!淑琴現在不算是好了。看著人也不如以前!但那是我沒本事,我沒把日子過起來……她是處處不如人,處處沒人拿她當正常人,她才憋屈成那樣的。當年的事,誰都有權說什麽,就他媽的你沒有!”


    兩人領證一年後生了個孩子,這事兩人都不知道,好像外麵也沒這方便的傳言。


    別說你們不知道,就是桐桐姥姥家那邊,也對外瞞著的。老人考慮的是,若是淑琴萬一好了,不願意過了,這事還有往回縮的餘地。


    但這些話,他又沒法跟誰說。


    老祁果然就問道:“這些年外麵說啥的都有,你咋不說呢?”


    林有誌擺手,不能說嶽家那邊的,隻從自家的情況往下說:“最開始沒說領證的事,是怕桃桃的姥姥家鬧。那家人不是好相與的,說什麽續弦得他們家過目……我敢叫鬧嗎?家裏老的老{看書就去-clewx}小的小,淑琴還不正常……他們家以為是林有愛害了人家,人家就把瘋子仍在我家,認為我們家這是被賴上了。我有桃桃,跟淑琴一起……其實當初我是想著,我倆沒有孩子也行。可誰也沒想到,就有了。我想著家裏的情況,沒打算叫淑琴生。誰知道她有些事上糊塗,但孩子的事上,一點也不糊塗。我一說去醫院,就立馬縮在牆角。我就不敢提了。我跟她說先別出門……結果懷胎十月,她連院子都沒出過。你說她那時候心裏啥也不知道?我那時候想著,淑琴這瘋了是後天刺激的,想來對孩子也沒啥影響。到底是生了……我閨女是救了她媽了,她媽一抱她,那一哭一撲騰,淑琴就徹底的活過來了。自打清醒過來,她沒問過一句瘋了之後的事。那你說,她瘋的時候,真的一點理智都沒有?你們誰都沒有跟那樣的淑琴長時間接觸過,你們怎麽知道她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後來,有了桐桐了。桃桃的姥姥家也來鬧了,結果淑琴把人攆出來了,還告訴人家,她是瘋子,殺人都不犯法的,你們不怕死就上門來。打從那之後,桃桃的姥姥家再沒人登門過。就是看桃桃也是叫人把孩子帶到外麵去,家門一步都沒進去過。她不想維護那個家?”


    說著,就緩緩坐下,“當然了,朋友妻……到底是我理虧。這些年,想起來我也覺得對不住。也想過,當年要是一帶回來就找你,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樣了。我當年直接把她帶到你們家,由著淑琴把楊碗花砍了殺了,是不是你們的日子還能過?可他媽的不能這麽想的!想想孩子……有了孩子了,當年的事就不能提了。如果有後悔,那孩子算怎麽回事?我和淑琴當著孩子的麵說不出後悔的話,你金保國能當著你兩個兒子的麵,能說出後悔跟他們的媽生出他們的話來?”


    一樣說不出來!


    這些年磕磕絆絆的,日子都這麽過了二十多年了。


    為什麽的?


    多少不甘,不都最終選擇了妥協和退讓了嗎?


    這裏麵因為顧著長輩和孩子的原因占了八成。


    林有誌將最後一口酒喝完,這才起身,“事就是這麽個事,過了這麽些年了。我對得住朋友也罷,對不住朋友也罷……反正我也沒打算再跟他有什麽瓜葛和牽扯。這輩子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說著,就朝老祁擺擺手,“我先走了。”


    “你喝了酒了,去哪?”老祁氣道,“去東屋歇吧。”


    “沒事,你知道我的酒量,這點剛夠打底的。”說著就起身,果然腳步不見淩亂。但老祁還是堅持把人送到樓下,看著確實是沒有大礙,這才放他走了。


    返身上樓的,金保國坐在那裏,眼淚長流。見他進來了,才抹了一把臉,擺擺手,“不提了!不能提了!咋做是對的,咋做是錯的……當年要是知道結果……”


    老祁又給對方倒了一杯,“行!不提了。你為了你兒子的事,我知道。但是你家那小子可不是凡人。你是啥也不懂,就別跟著添亂。你隻看見他有能耐把那麽些個果子賣出去了,錢掙了不少。可你看不見的是——這事啊,他跟他的老部隊就總有關係扯不斷。部隊跟地方沒啥直接關係,但也不全是如此。像是一些特別的部分,像是民政那邊的軍轉辦這些地方,可都還搶著要……甚至是老幹局那邊,都能是很好的跳板。你家那小子心裏比你有數的多。不說別的,交警大隊那邊就跟我打聽你兒子呢,說是你兒子在省城交通廳那邊有啥關係……這你知道?”


    不知道!


    老祁就攤手,“你啥也不知道,你叫我管啥?這事啊,我會看著辦。反正縣城就這麽大點的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我們爺倆的事你少管。有那精神頭,你多賺點錢。入了體製別的都好,就是錢上沒那麽寬裕。一寬裕今兒不犯事明兒就得犯事。要想你兒子走的遠,你就給你兒子把錢掙的足足的。懂?”


    懂!懂!


    金保國擠在沙發上睡:“那什麽……淑琴生的那個閨女,安排工作要是需要錢……”


    “你閉嘴!”老祁直接踹了他一腳,“這事我能管,你不能管。你最好連問都別問。那孩子要真想回縣城,我會看著安排。跟我提錢……他媽的寒磣誰呢?”


    這些事除了他們三個人,誰也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都快中午了,林有誌才把電話給回過來。回過來就跟盧淑琴解釋,“昨晚上見了老祁了,喝多了,在縣城對付了一宿,今兒早上才回來的。棉棉這孩子下地回來才告訴我你打電話了。你不說回電話,今兒晚點的時候我也打算個給你打的。老祁把事應下了,說是孩子要是願意,縣城的高中,英語老師應該可以。他那人你知道,辦事一向有譜。所以你把心放肚子裏,也督促桐桐,別隻想著掙錢。錢夠花就行,啥時候掙都不晚。一定得好好的先畢業,畢業之後的工作,這邊能給保底。”


    “人家沒為難吧?”盧淑琴就道,“你去也沒帶東西?”


    “帶了才更不好說話。老祁會覺得跟他生分。不如就那麽去,咱啥條件他知道。”林有誌在電話裏安撫道,“沒事,回頭這人情慢慢還。”


    “那……那不是老祁添了孫子了嗎?在這兒我也沒啥事,我給孩子做點小衣裳小鞋的,也不知道行不行?”盧淑琴有些忐忑,“就怕拿不出手。”


    “能!能!你做吧,回頭我去送。”說著,才又問,“還有啥事沒?”


    “你得閑了,給我弄點幹淨的玉米皮,還有蒲草曬幹了,都給我弄一麻袋來,成不?”


    要那個……幹嘛?


    “你別問,誰也別告訴,弄好了送過來。”


    成!“就這幾天,我拾掇好了都給你送過去。”


    兩口子又說了院子裏的菜,果園裏的草,雜七雜八的,好長時間才掛了電話。


    盧淑琴挺高興的,竟然找橋橋要了紙筆,在紙上畫各種的圖案,還興致勃勃的跟林雨桐介紹,“這個就是那天在超市看見一個紅裙子姑娘背的包,我覺得樣式好看……你說不用那種硬皮子做,用草編的行不行。但隻草編的顏色又不好,我覺得染上去的顏色也不正……我想著這邊框是不是用各種花色布料包住,做點啥花啊朵的樣式出來,或者編的時候就把彩線夾進去……這麽著是不是會好看一點?”


    “您做,做出來以後我背出去叫人看看。”林雨桐看她在草稿紙上打的底子,不像是係統學過,隻不過事有些基礎的功底。但打草圖,是足夠的。於是就笑道,“說不定將來還得靠您給我和橋橋在城裏買房呢。”


    盧淑琴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隻要能賣錢,媽就天天做。給你和橋橋買大房子。”說這話的時候,臉紅了,但眼睛卻亮了。


    林雨桐心裏一動,之前隻想給她找事幹,但現在還不得不想法子把東西給推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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