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燕守戰很生氣。


    喝了外孫媳婦茶,也沒讓他心情好轉。


    因為,他的完美安排,竟然被成陽給截胡了。


    那個叫崔玉的王八蛋,不就是臉蛋長得好,一身書卷氣,看起來很普通嘛。


    既不威武,也不雄壯,半點男子氣概也無。


    就這麽一個人,嘉寧竟然首次鬆了口,願意考慮成親一事。


    他和皇太後蕭氏抱怨,“你見過崔玉嗎?除了一張臉能看,要啥啥不行。這種男人,你們女人怎麽會看上?”


    蕭氏哈哈一樂,“因為崔玉臉長得好看。”


    “膚淺!”


    燕守戰嚴厲批評,這是極其淺薄的思想。


    挑選男人,首要是人品,其次是能力,相貌排在最後麵。


    蕭氏說道:“崔玉的人品很好啊,沒聽說有什麽惡習。能力也很好,否則也不會被朝廷征召,來京城修書。”


    “沒有惡習,就叫人品好嗎?”


    “不然呢?你啊,就別挑三揀四。你以前擔心嘉寧蹉跎了青春歲月,如今她好不容易鬆口,你該高興才對。你這情緒不對啊,你怎麽反而生氣?難道你不樂意看到嘉寧出嫁嗎?”


    “老夫當然樂意看到嘉寧有個好歸宿。前提是,這個男人不能是成陽介紹的。”


    “成陽介紹崔玉,這很好啊!你有何不滿。”


    “隻要是成陽介紹的,老夫就是不滿。”


    “你這是胡攪蠻纏。”


    蕭氏抨擊他。


    “你是私心作祟,你習慣了掌控一切,見不得旁人插手。你這想法要不得。你要是早點摸清嘉寧的喜好,搶先一步將崔玉介紹給她,就沒有成陽什麽事。說到底,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


    燕守戰氣呼呼,他是氣壞了。


    他強調,“嘉寧是我外孫。”


    蕭氏嗬嗬一笑,“嘉寧也是成陽的侄孫。”


    “老夫更親一些。”


    “結果你花了兩年時間替嘉寧說親,不及成陽一次機會就成事。行了,行了,你別再嗯嗯叫喚。事已至此,你認輸吧!以後嘉寧的事情,就不用你來操心。”


    燕守戰氣惱不已,“你和成陽,以前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如今怎麽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你管我!”


    蕭氏半點不讓。


    “嘉寧好不容易鬆了口,總之你不準插手。”


    接著,她又偷偷吐槽,“你也不看看你給介紹的都是什麽人,一個個廝殺漢,粗魯無禮。嘉寧自小在皇宮長大,豈會喜歡你介紹的人。”


    燕守戰捅破真相,“說來說去還是看臉。”


    這個看臉的世界,讓臉長得不好看的人怎麽活?


    到底怎麽活?


    今日一戰,蕭氏勝了燕守戰,心情極好。


    晚飯的時候,多了吃了小半碗,也多走了幾步路消食。


    卻不料,半夜就開始不舒服,惡心嘔吐,頭也暈。


    嬤嬤都要嚇死了,一麵派人請太醫,一麵派人通知燕聖人。


    燕雲歌得知母親半夜生病,哪敢耽誤,急匆匆趕上皇太後府上。


    蕭逸陪著他一起。


    兩個孩子也被驚動,先後趕了過來。


    “什麽情況?白天還好好的,晚上怎麽病了?太醫怎麽說?”


    “回稟陛下,太醫還在裏麵診治。初步判斷太後娘娘是偶感風寒。”


    燕雲歌皺眉。


    三月天,孩兒天,的確很容易感染風寒。


    隻是,這幾天天氣都不錯,按理說……


    蕭逸緊握住她的手,“別擔心,太後娘娘身體一向保養得當。隻是偶感風寒,等太醫用藥,問題應該不大。”


    燕雲歌微微點頭,“希望隻是風寒。”


    事關太後娘娘的健康,太醫自然不敢馬虎。


    幾個太醫會診,最終確定藥方,藥效溫和,見效不快,但不傷身。


    待到太醫診治完畢,燕雲歌才出言問道:“如何?”


    “啟稟二位聖人,太後娘娘應是入夜後吹了風,加上年齡大了,感染風寒。二位聖人放心,已經開了藥方,按時服藥,幾日後便可好轉。”


    燕雲歌掃了眼藥方,皆是溫和藥物,並無問題。


    她說道:“辛苦諸位愛卿,去抓藥吧!你們盯著煎藥童子,不可疏忽。”


    “遵旨!”


    打發了太醫,燕雲歌來到臥房看望母親。


    母親蕭氏臉色灰白憔悴,眼神渾濁。


    這病啊,即便隻是一場小感冒,對於老年人來說,也是要命的事情。


    “母親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就是心口不舒服,還有點反胃。沒別的大毛病,你們別擔心。”


    “太醫說,母親入夜後吹了風,才會偶感風寒。”


    蕭氏苦笑道:“今兒心情好,用過晚膳後,就到花園走了一圈。這幾天天氣極好的,哪裏想到,隻是吹了吹風,也不冷,竟然感染風寒。


    哎,不得不服老啊!這要是往前七八年,就算吹幾個時辰的風,也不會感染風寒。


    一點小毛病,勞你們興師動眾,大可不必。都回去吧,有宮人伺候著,本宮沒事。”


    “今晚上我就陪著母親,否則我不放心。”燕雲歌堅持守夜。


    蕭氏不同意,“你身負江山社稷,日理萬機,每日操勞。而且你年歲也不小了,豈能熬夜。萬一將身體熬壞了,本宮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母親不用擔心我,我身體好……”


    “人人都說自己身體好,卻都逃不過病痛折磨。你別逞強,快回去歇息。”


    蕭逸也勸道:“今兒我來安排妥當的人值夜。你若是不放心,就在廂房歇一晚。可不能幹熬。”


    “蕭逸說得對,一定不能幹熬。你就去廂房歇著,本宮這裏若是有動靜,第一時間叫醒你。”


    每個人都讓燕雲歌去歇息,燕雲歌拗不過大家,隻得答應下來。


    不過,她還是堅持看著母親喝了藥,才去廂房歇息。


    蕭逸陪著她。


    燕雲歌一時間睡不著,她依偎在他的懷裏。


    “以前沒感覺,今晚見到母親,發現她真的老了。頭發都已經白了一半多。我真擔心……”


    “你別胡思亂想。隻是一場小風寒,肯定沒事。”


    燕雲歌連連搖頭。


    “老年人的事情,難說得很。看似一場小風寒,說不準就會引發身上其他的毛病。”


    人老了,身體機能衰退。


    平日裏看不出來,一旦生病,各種老人病全都鑽了出來。


    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蕭逸拍著她的背,“你就是關心則亂。有太醫精心調養,皇太後肯定很快就能好轉。”


    燕雲歌望著窗外,隔著窗戶,並不能看見外麵的夜色。


    但……


    她能聽見風聲,聽見斷斷續續的蟲鳴,聽見下人輕聲走動的動靜……


    她有些癡。


    她第一次正式,父母已經老去的事實。


    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兩位老人隨時都有可能……


    她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天亮了。


    蕭逸已經不在身邊,但留了字條,叫她多睡一會。


    今兒早朝,他去應付,叫她不用擔心。


    燕雲歌抿唇一笑。


    洗漱完畢,她再次來到臥房看望母親。


    服用了兩劑藥,蕭氏已經沉沉睡去,還不曾醒來。


    瞧著臉上,倒像是瘦了一圈。


    她歎了一聲,沉默地陪在身邊。


    蕭氏生病的消息,隨著天亮,傳了出去。


    燕雲琪,燕雲菲都趕了過來。


    太上皇燕守戰也急匆匆趕過來。


    他氣得跳腳,“昨天老夫還見了她,氣色極好,怎麽一個晚上就病得如此沉重。太醫怎麽說?”


    “太醫說偶感風寒,用了藥,藥效溫和。”


    燕守戰蹙眉,他瞧著昏睡沉沉的蕭氏,小聲說道:“藥效是不是太溫和了些。”


    燕雲歌說道:“母親年紀大,身體受不住,隻能用溫和的藥物。”


    哎!


    燕守戰歎了一聲。


    “老夫就擔心,這藥太溫和,不管用啊!”


    “先觀察幾天吧,不急在這一會。”


    燕守戰點點頭,“你們都出去,不要打攪你們母親養病。老夫自今日起搬過來住,有老夫看著,出不了事。都出去,都出去!”


    他揮舞著雙臂,將幾個閨女都趕了出去。


    至於孫輩們,更是連皇太後蕭氏的麵都沒見到。


    三姐妹,頭一次站在一起,站在屋簷下。


    今兒陰天,無風無雨,天空有些昏暗。


    燕雲琪回頭看了眼臥房,“父親一個大男人,哪裏懂得照顧人。要不還是我留下吧!”


    燕雲菲瞥了她一眼,“你還是別留下。母親醒來,見了你,怕是又要替你擔心。這樣一來,母親病情勢必加重。”


    燕雲琪咬著唇,麵露譏諷之色。


    “大姐姐言之有理,我是不祥之人,的確不該留下來照看母親。萬一母親病情加重,到時候我就算滿是嘴,也說不清。”


    “二妹妹非得這樣嗎?”


    “大姐姐要教訓我嗎?”


    燕雲琪昂著頭,顯得極為驕傲。


    她看著大姐姐燕雲菲,眼神嬉笑,充滿嘲諷和倔強。


    燕雲菲歎了一聲,“我都是為了母親,希望母親養病期間,不會出現意外。”


    “大姐姐放心,我這個意外不會出現,直到母親病養好為止。告辭!”


    燕雲琪拂袖離去,氣性很大。


    燕雲菲朝一直沒出聲的四妹妹看去,“陛下也認為我錯了嗎?”


    “大姐姐沒錯。隻是,有些話不該由你來說。”


    “陛下教訓的是。從今以後,我一定謹言慎行,少說多看。”


    燕雲歌衝她一樂,“大姐姐似有不滿?”


    “不敢!二妹妹始終不肯原諒我,我心頭有些苦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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