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溫離去!


    燕雲菲還活著。


    隻是……


    寢宮外麵都是石溫的人,她被困死在請功內,寸步不得離開,外麵的人也休想進來。


    傳遞消息?


    那是不存在的。


    或許,可以考慮收買一二侍衛。


    她站在窗戶邊,望著外麵的天空,麵色清冷。


    宮人隨侍左右,“娘娘還是要想開些。等過些天,陛下消了氣一切都會好起來。”


    “本宮一直都很想得開。陛下是否消氣,你以為本宮會在意嗎。不要再說類似的廢話,本宮不想聽。”


    宮人張嘴欲言,最後全都咽了下去,保持沉默。


    這天就要變了!


    她發什麽愁。


    真正該發愁的人是石溫,他的皇位還能坐多久。


    ……


    攻城從淩晨持續到傍晚,休整一晚上,第二天繼續。


    燕守戰搖頭,不太支持。


    “眼下,城裏麵的守城將士士氣正盛,如此攻城,犧牲巨大。最好是再等個三五個月,等到絕望情緒開始蔓延的時候,屆時再做攻城,一鼓作氣,定能拿下建州城。”


    蕭逸咬著牙,心一狠,他要下令強攻,增加人手強攻。


    燕守戰果斷攔住了他,“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如果活著,不用你攻城,他們都能活下來。


    如果死了,你就算攻城殺進去,也救不回他們。


    你現在很不冷靜理智,你是在拿將士們的性命,填你的私欲,你於心何忍?


    如果雲歌在這裏,一定會一巴掌打醒你,奪了你的兵權。”


    蕭逸紅著眼,神情頹喪,“裏麵沒有消息傳出來!”


    燕守戰翻了個白眼,“現在雙方在打仗,城牆上都是士兵,當然不會有消息傳出來。


    等暫時休戰,裏麵的守城士兵一鬆懈,定有消息送出來。你這麽強攻,簡直是亂彈琴。”


    蕭逸緊緊抓著腰間的佩刀,青筋突出,極為用力。


    他咬牙切齒,終究還是做出了決定,“鳴金收兵!”


    “鳴金收兵!”


    “鳴金收兵!”


    傳令兵一聲聲傳到最前線。


    收兵的鼓槌敲響了打鼓,一聲接著一聲……


    將士們聽到軍令,瞬間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硝煙彌漫的戰場,一下子,仿佛一個人都沒了。


    雙方之間,那都是屍體,是殘破的攻城器械……


    “敵人退了?!”


    城牆上,大楚的守城士兵仿佛不敢置信。


    “敵人的確退了!”


    轟!


    歡呼聲快要震塌了城牆,傳得老遠老遠,落在大周兵馬的耳中,格外不是滋味。


    大家都明白為什麽退兵,這仗打得太過慘烈。


    建州城守城將士,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大周這邊,可以源源不斷補充兵力,對方同樣可以源源不斷地補充兵力。


    要知道,從兩年前開始,石溫就下令加固城牆,儲備大量物資,將他信任的戰鬥力強悍的部隊都調入城中。


    可以說,大楚兵馬守城,準備充分,一定可以堅守很長一段時間。


    隻是……


    還是不甘心。


    昨天一天,今天一天,犧牲那麽大,隻要堅持下去,一定可以殺進去。


    “犧牲那麽大,不一定能拿下來,不值得。昨日到今日,我們的將士,連續攻上城牆那麽多次,然而每一次都被打退。上了城牆後,寸步難進。顯然,對方士氣正盛,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不好對付,難道就要放棄嗎?”


    “當然不是!而是要緩一緩,先想辦法瓦解對方的信心。”


    “城牆高深,城裏麵糧草充足,軍械棉服也都準備充分,想不出有什麽辦法可以瓦解對方的信心。”


    “讓更多的人出城,並且妥善安置。當城裏麵的人口在短時間內減少十分之一,當一條街接著一條街空下來,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裏麵的人上至朝廷顯貴,下至市井小民都會發慌,都會有衝出城池的衝動。屆時……說不定會有人主動為我們打開城門。”


    燕守戰這一番話,說得很自信。


    他是老狐狸,曾經貴為大魏王朝的武將,還是經常被禦史們彈劾的跋扈武將,年年都要上皇帝的黑名單。


    因此……


    他太清楚那些朝臣在想些什麽。


    更清楚武將們在想什麽。


    武將們不怕打仗,不怕戰死。


    就怕背後有人搞小動作,怕背後的人不信任自己,放棄自己。


    這是心理上的摧殘。


    當武將的心態崩掉的時候,就算原本是條龍,也會變成蟲。


    一條蟲子,碾死就碾死了,哪裏需要廢勁。


    這是赤果果的陽謀,這是心理戰。


    眾武將望著蕭逸,希望他能說點什麽。


    蕭逸重拳砸在桌上,“就按照太上皇說的去做。暫時休兵,聯絡城內,讓他們組織更多的人出城。”


    “諾!”


    待到武將們退去。


    太上皇燕守戰拍拍蕭逸的肩膀,“不要那麽沮喪,過兩天裏麵的消息就會送出來。說不定會有好消息。”


    蕭逸“嗯”了一聲。


    他問道:“他們還活著嗎?”


    太上皇遲疑了一下,他本來想打擊一下對方,可是對方那可憐兮兮的眼神,罷了,罷了,他就當做好事。


    “估摸著應該是能活下來。老夫安排的人,全都是個中好手,最擅長隨機應變,三教九流都熟悉。一定有辦法蒙混過去。”


    蕭逸抹了一把臉,希望一切順利。


    時間是短暫的,對於休戰的將士們來說,一天一天轉眼就過去。


    都沒正經幹幾件事,時間就沒了。


    但是對於蕭逸來說,時間是漫長的,一天又一天,仿佛沒個盡頭。


    每天夜裏三更,他睡不著,總是望著城牆方向。


    雙方一休戰,運送人口出城的業務又紅紅火火開展起來。


    吊籃也從原先的兩個,增加到七八個。


    偌大的吊籃,一次可以乘坐四個小孩,或是兩個大人。


    一晚上無數趟,運送人口出城的產業鏈,從上遊到終端,都賺得盆滿缽滿。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


    他沒有看見熟悉的人,甚至沒有收到任何相關消息。


    “聽說城裏麵正在大肆搜捕。小戶人家出城還算容易,人口稍多的家庭都比較困難。必須得有戶籍證明,守城將士才肯放行。”


    燕守戰安慰蕭逸,讓他不要胡思亂想。


    蕭過一家要是命大,肯定能活下來。


    見對方沒反應,他遲疑了一下,“你看你最近運氣不太好,自從來到建州城下,仿佛有黴運蓋頂。說不定建州城真的克你們蕭家人,就沒有一個好下場。不如衝一衝?”


    本以為會得到蕭逸的怒火,他就是想激起對方的怒火,讓對方振作起來。


    結果……


    天老爺啊!


    意外啊!


    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聽聽他說了什麽。


    隻見蕭逸回頭看著燕守戰,“或許太上皇說的有道理。這種事情看不見摸不著,似是而非,但他的確存在。既然存在,說不定建州城真的克我們蕭家人。”


    咦?


    燕守戰瞪著一雙眼睛,猶如銅鈴大小。


    他太太太意外,以至於都不敢相信。


    他再三確認,“你的意思是,決定接受老夫的建議,用那個什麽血衝一衝?”


    蕭逸鄭重點頭,“不知哪裏有正宗黑狗血,以及三年份以上陽氣十足的大公雞?”


    燕守戰揉揉眉心,抓抓頭。


    是真的啊,他沒有幻聽。


    瞬間,他就興奮起來。


    “放心,老夫早有準備。明兒一早,取天地之精華,老夫安排人替你準備好一切,來一場真正的法事吧!”


    他會屁的法事。


    他隻會灑狗血。


    但是這不妨礙他整夜興奮。


    他將打瞌睡的杜先生叫醒,讓杜先生趕緊去做準備。


    杜先生:“……”


    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今生要做燕守戰的謀士。


    他是謀士,不是武將啊,也不是屠夫啊。


    他是老人家,這麽熬夜身子骨頂不住啊。


    嚶嚶嚶……


    這是虐待老人家,懂不懂?


    燕守戰當即祭出鈔能力大法,“年底獎金加倍,另外送你兩壇二十年陳釀。”


    就在這一瞬間……


    杜先生突然猶如神助,龍精虎猛,好似打了雞血一般。


    什麽老人家,什麽身子骨頂不住,那都是虛幻。


    別看他年齡大,他可是老當益壯,一拳頭能打死一頭牛。


    區區熬夜算得了什麽。


    他可是太上皇的謀士,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太上皇放心,老臣一定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給天子灑一盤好大的狗血。”


    “別忘了三年份的公雞。”


    “忘不了!一切都包在老臣身上。”


    他就是如此自信。


    他精神抖擻,帶著屬下開始行動。


    這可是大事,隻是比殺石溫次一點的大事,是比攻城打仗更大的大事。


    養在城外山莊的純種黑狗,以及三年份的大公雞,趕在天亮之前,終於帶回軍營。


    “哈哈哈……”


    燕守戰放聲大笑,甚至親自操刀。


    一碗又一碗。


    趁著陰陽交替,天地精華普照,果斷往天子身上灑狗血,灑雞血!


    轟!


    仿佛有霧氣蒸騰,又像是魑魅魍魎皆被毀滅。


    這是神跡啊!


    哈哈哈……


    燕守戰興奮得不要不要,灑狗血灑狗血……


    多年心願終於達成,不枉他年年在蕭逸耳邊嘮叨。


    瞧!


    縱然你蕭逸意誌堅定,也逃不過老夫的五指山。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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