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珠心中有怨!


    她不能不怨。


    四哥劉寶平去了草原,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大哥劉寶順,哎,的確是一言難盡。


    燕雲歌要攻打北梁,奪去半壁江山,她沒想法。


    江山社稷,這種事情太大,輪不到她來參與。


    劉氏坐不穩江山,隻能說命該如此。


    她不滿的是,燕雲同竟然帶兵攻打北梁,攻打自己的親大哥劉寶順。


    更過分的是,事先他一句口風都沒透露,甚至不敢回家見她一麵。


    但凡他出兵之前說一聲,她心頭也能好受些。


    他瞞著她,以為可以用一封信將她打發。


    真是欺人太甚!


    他分明是不信任她,這是讓她最傷心的一點。


    一去兩三年,始終沒有一句正兒八經的解釋。


    回到王府,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以為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


    實在是太過分。


    她不幹涉他出兵打誰,天下大勢她參與不了。


    她隻關心他的態度。


    他的態度令人心寒。


    這才是她最生氣的地方。


    一日不說清楚,休想進她房門半步。


    夫妻二人冷戰,王府上下都受影響。


    下人們走路說話都小心翼翼,生怕觸黴頭,成為炮灰。


    燕守戰不管事。


    兒子兒媳之間的矛盾,他不參與,讓夫妻二人自己解決。


    休整一段時間,他就要啟程去邊關處理要緊事情。


    燕雲同想一路跟著去邊關,卻被阻止。


    燕守戰說道:“你們兩口子的矛盾沒處理好之前,你哪都不許去。劉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反倒是你虧欠她許多。你好好想想要如何經營這個家。不要學本王,人老了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燕雲同一臉震驚,然後吐槽道:“你想讓母親留在你身邊,好歹說話溫和些。每次你和母親談話,總是惡聲惡氣,仿佛欠了你一樣。換做是我,我也不留下。總之,我是支持母親留在京畿。”


    燕守戰眼一瞪,怒火中燒,“你知道個屁!我同你母親之間的問題,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不懂就不要胡說八道。”


    燕雲同偷偷翻了個白眼,“我全都懂。你和母親之間的矛盾,猜都猜得到。


    當年那些人全都死光了,如今四妹妹也拿下了半壁江山,南魏又在雲琪手中。可以說整個天下,盡歸燕家女子所有。再多的心結,也該放下。”


    燕守戰連連嘲笑。


    他吐槽道:“自個的家務事都沒整明白,還敢來教訓本王,指導本王如何經營夫妻感情。真是荒謬。真不知你哪來的自信。”


    燕雲同好尷尬。


    他的確沒將家務事處理好,這段時間一直在逃避。


    他哼了一聲,“父親放心,不等你到邊關,我肯定能追上。”


    言下之意,他會快刀斬亂麻,用最快的時間處理家務事。


    燕守戰嗬嗬一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


    燕雲同不再逃避。


    該麵對的始終要麵對。


    他去見劉寶珠,拿出十足十的誠意賠禮道歉。


    劉寶珠:“……”


    嗬嗬!


    拖了這麽長時間才肯認錯讓步,真夠難為他的。


    “王爺啟程出發去邊關,不讓你跟著,你著急了吧!”


    她早就看透了一切。


    燕雲同也不否認,“我的確有點著急。但,今日賠禮道歉,也是真心誠意,絕無半分欺瞞。”


    “你還敢說沒欺瞞。”


    劉寶珠情緒一激動,眼淚就開始往下落。


    這幾年,她過得太苦,心裏頭太多委屈不得發泄。


    看著她落淚,燕雲同縱然有再多的想法,也全都化成了心疼。


    他說道:“等邊關交接工作結束,以後我常住王府,我們會有很多時間相伴。自從你嫁給我,我們總是分分離離,很難有是在一起。這些年委屈你了。”


    劉寶珠擦著眼淚,說道:“嫁給你之前,我就知道要常年過著兩地分居的日子。但是我不後悔,我依舊嫁給了你。


    就算父親稱帝,哥哥登基,我也沒有動搖過一絲一毫。我隻當自己是燕家的宗婦,沒當自己是北梁的公主。


    我信任你,對你始終坦誠。然而你卻糟蹋了我對你的信任。


    你要出兵南下攻打北梁,沒人攔著你。就算我心頭有想法,也絕不會通風報信。


    而且,哥哥的探子肯定比我通風報信的速度更快,我犯不著那麽做。


    你呢,你又是怎麽做的?始終瞞著我,不告訴我一聲,等人已經去了北梁,才派人送來一封信解釋。


    我稀罕你的解釋嗎?我要的是你的信任,你個混蛋。”


    燕雲同低著頭,“我認錯!要打要罰,你隨意。”


    劉寶珠咬牙切齒,指著大門,“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若是剛到家的時候,你有這份心意,我早就原諒了你。現在,我隻覺心寒。”


    燕雲同蹙眉,“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


    劉寶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就是不想見到你,一看見你,就難免想起你糟蹋我的信任。你去邊關吧,我們都冷靜冷靜。過些日子,或許事情就過去了。”


    燕雲同頭都大了,戰戰兢兢問道:“你不會想和我和離吧?”


    劉寶珠嗤笑一聲,“世子夫人我做得好好的,我幹什麽和離。就算真的要和離,我也要先將你扒下一層皮。”


    燕雲同如釋重負。


    隻要不和離,怎麽折騰都行,他很想得開。


    當晚,他死皮賴臉要留在劉寶珠的臥房。


    被趕了出去,他就在門口過夜,死活不離開。


    下人都看不下去了,又是熱水,又是棉被……


    就是擔心他夜晚著涼。


    兩口子僵持了好幾個晚上,最終,還是劉寶珠妥協。


    她罵自己,“我就是太心軟,才活該被你欺負。”


    “你幹什麽罵自己,要罵就罵我。我知道你擔心你四哥劉寶平,你放心,這次我去邊關,我派人進草原找到他。”


    “真的?”


    “騙你做什麽。遲早四妹妹也會染指草原,我就當順便替四妹妹打個前哨,摸一摸草原如今的情況。”


    劉寶珠破涕為笑,心情陰轉晴。


    燕雲同又答應她,“你大哥那邊,我也會派人偷偷看著。你大哥的處境,你要有心理準備,肯定不太好。


    他主動放棄江山,主動撤兵,就已經得罪了軍中將領。


    遲早,軍中會發生嘩變。說不定現在涼州那邊,當權者已經不是你大哥。”


    劉寶珠點點頭,“這些我都有心理準備。涼州是我們劉家的根基,幾代人經營,猶如鐵桶一般。


    又是非常時刻,那邊的防守一定是格外嚴密,對所有外來人口都會進行盤查。你派人過去,恐怕連城門都進不去。”


    “我會想辦法。”


    “不用了!與其犧牲你手底下的人,不如我正大光明直接派人前往涼州。無論誰是當權者,他們都不能不認我。我的身份,在涼州多少還有點用處。”


    “好吧,此事依著你。需要我做什麽?”


    “你身為劉家的女婿,就準備點見麵禮吧。公是公,私是私。公事我不幹涉,私事上麵該盡的責任不可敷衍了事。”


    “好!都聽你的,我多準備點禮物,給你做足麵子。”


    夫妻二人冰釋前嫌,兩人臉上終於多了笑容。


    處理好家務事,又行使了父權,將自家幾個皮孩子教訓了一頓,燕雲同騎上馬,帶上親兵,出發前往邊關。


    此時……


    平陽郡主蕭氏正在前往幽州的官道上。


    馬車搖搖晃晃,著實顛簸。


    “這路,的確該修一修。雲歌肯出錢修路,真正是造福了沿途百姓。”


    心腹嬤嬤伺候在蕭氏身邊。


    “奴婢聽說,這條路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才能動工修整。”


    “修路一事不急,急也急不來。雲歌有這個心,願意做這件事,就很好。至於何時動工,我希望她不要勉強自己,量力而為就行。”


    “娘娘一番慈母心腸。”


    蕭氏自嘲一笑,“雲歌就是不滿意本宮太仁慈。本宮人老了,心腸也跟著變軟,見不得有人受罪。”


    “娘娘是見不得蕭氏族人受罪。”


    嬤嬤這一句吐槽很真實。


    蕭氏也不反駁。


    她就是犯了大部分老年人都會犯的毛病,心軟!


    心軟沒有錯。


    隻是以她的身份地位,兩個閨女一個是南魏攝政太後,一位是拿下半壁江山的燕雲歌,著實不宜對外人流露真實感情。


    需要克製!


    需要遮掩!


    蕭氏也是意識到問題所在,怕自己成為子女的拖累,才會選擇這個時候啟程回幽州。


    幽州那地方,她生活了二十年。


    那裏的人,那裏的景,她都熟悉。


    在幽州,她不用擔心自己因為心軟,會帶來諸多麻煩。


    對比暗潮湧動的南北兩地,幽州就像是獨立的一方小天地,仿佛完全不受外界影響。


    別管最後,是燕雲歌贏了,還是燕雲琪贏了,反正都是燕家女子。


    說起這個,幽州本地人,可是與有榮焉,個個驕傲得不行。


    燕守戰更是名聲大振。


    南北兩地的當權者,都是他的閨女,古金往來,前後一千年,恐怕他都是獨一份。


    現在,未來,都不會有人超越他。


    隻要提起燕雲歌,燕雲琪,就不可避免提起他。


    可謂是史上最牛叉老父親,老丈人,以及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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