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陽公主巧舌如簧,將定陶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


    “姑母的意思,是讓我站隊,支持皇兄?”


    “這個得你自己拿決定,本宮不能幫你做主。”


    成陽完成了任務,就開始當起甩手掌櫃。


    定陶思緒翻滾,各種念頭在腦海中一一閃過。


    她想起了和劉寶平甜蜜的日子,想起了劉寶平的無情無義,想起了自己差一點為了個男人自盡,想起了太多太多。


    她深吸一口氣,悄聲說道:“我怕他!我怕皇兄!我打心眼裏,很多時候都盼著他倒黴。”


    所以……


    讓她放棄心中的仇怨,選擇皇兄站隊,很為難她。


    成陽公主撇過頭,眼神格外地嫌棄。


    定陶不是一般的蠢啊,而是相當的蠢。


    若是有一天,定陶死了,她一定是被蠢死的。


    成陽公主揚眉一笑,“你自個想清楚了。你要是執意去城外躲著,沒人攔著你。你要是想報仇,說不定有不少人想要助你一臂之力。”


    “誰會助我?”定陶一臉懵逼。


    成陽看著她,目光閃爍,“劉家父子得罪的人多了去,你說誰會助你。”


    定陶仿佛明白了,又像是沒明白。


    她咬著唇,“這事我得仔細想想,事關重大,不敢輕易下決定。”


    成陽點頭頷首,“本宮叨擾許久,也該回去了。你忙著,不用親自送本宮出門。”


    二人分別。


    成陽公主在建州城內逗留數日,還去宮裏看望了皇後燕雲琪,以及陶太後,然後才出城回公主府。


    ……


    她一走,沒兩天,定陶公主就主動上本。


    這是定陶平生第一次上奏疏。


    她公開支持皇帝蕭成文的一切決定,言辭反對接回三位郡王。


    她在朝中沒權勢,說話沒分量。


    可她是三位郡王的親姑姑,在爭國本這件事情上,她的話多少還是有點作用。


    至少……


    朝臣們都是一副日了狗的模樣。


    萬事不管的定陶,突然上本,反對接回三位郡王,真是添亂。


    其實,這份奏疏,對陶太後地打擊最大。


    陶太後得知事情始末,當場氣得昏了過去。


    宮裏亂糟糟,太醫們緊張兮兮。


    皇後燕雲琪親自守在陶太後的床前,盯著太醫診脈。


    皇帝蕭成文也是丟下政務,急匆匆趕到慈寧殿。


    朝臣們也都伸長了脖子,望著後宮方向。


    定陶公主這一手,不僅添亂,而且狠毒。


    瞧瞧……


    都把太後她老人家給氣昏迷了。


    不孝!


    大不孝!


    一定要彈劾定陶公主,就以孝道入手,彈劾她混淆皇室血脈,其子來曆不明。


    朝臣暗戳戳的,準備針對定陶,來一波迅猛地攻勢。


    至於定陶,她完全蒙在鼓裏。


    她以為,主動上本表明立場,堅定支持皇兄的一切決定,這事就完了。


    從今以後,都沒她的事。


    她上當了啊!


    她哪裏知道,這隻是一切風暴的開始。


    成陽將她忽悠得找不到北,之後的苦果也能自己嚐。


    可見,前麵那麽多年,她的確是浪費掉了。


    沒有趁機修煉出一點點政治頭腦,一回建州城,就被成陽牽著鼻子走。


    嘖嘖……


    得知陶太後因她的奏疏昏迷,定陶嚇得驚聲尖叫。


    正好,宮裏來人,請她入宮。


    她急忙問道:“母後醒來了嗎?情況怎麽樣?”


    傳口諭的內侍,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啟稟公主殿下,太後她老人家已經醒來。指名道謝要公主殿下進宮,說清楚一切。”


    “本宮,本宮……”


    她頓時生出心虛,“本宮頭暈,暫不能進宮。”


    內侍猛地抬頭,表情似笑非笑,“公主殿下切莫開玩笑,太後和陛下都在宮裏等著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確定要抗旨嗎?”


    定陶心頭一跳,“皇兄他,陛下是什麽態度?陛下說了什麽?”


    內侍又恢複了低眉順眼的樣子,“陛下也希望公主殿下能盡快進宮,一家人趁機團聚。陛下已經吩咐尚膳監準備家宴,公主殿下趕緊吧,千萬別錯過了時辰。”


    定陶想反抗,反抗無效。


    她隻能打起精神,跟隨內侍進宮。


    她心頭惴惴不安,又有些僥幸。


    她公開支持皇兄,皇兄肯定得幫她。


    正如成陽姑母說的那樣,投桃報李。


    看來……


    成陽公主真的將她忽悠瘸了。


    進了宮,直接前往慈寧殿。


    還沒進去,就聽見哐哐……之類的動靜。


    有人在砸東西。


    定陶公主遲疑了片刻,確定沒有繼續砸東西,才硬著頭皮走進寢殿。


    氣氛很緊張。


    她腳步很輕,依舊驚動了所有人。


    每個人的目光齊齊朝她看來,她是一臉心虛啊!


    差點就站不穩,倒在地上。


    她很忐忑,努力扯著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


    “參見母後,參見皇兄。皇嫂也在啊!”


    唯有皇後燕雲琪對她微微一笑頷首,示意她進來找地方坐下。


    陶太後目光隨著她轉動,滿目怒火。


    皇帝蕭成文麵無表情,似乎正在神遊天外。


    “定陶,你過來!”


    陶太後一聲怒吼。


    “你給本宮說清楚,是誰讓你上奏疏,反對三位郡王回建州?是不是你皇兄授意你這麽做?當著本宮的麵,你盡管說實話,沒不用帕,沒人敢傷害你分毫。”


    這話,就差直接問是不是皇帝授意她這麽幹。


    定陶麵色為難,小心翼翼說道:“沒人啊,沒人授意我。是我自個想這麽做。奏疏上的內容,全都是我的真心話。”


    “你放屁!你是本宮肚子裏出來的,本宮還不了解你嗎。你哪有什麽真心話,分明是有人脅迫你這麽做。


    本宮老了,但是還沒有老糊塗。你上次當著本宮的麵說的那些話,本宮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你說過不摻和這件事,為何又突然上奏疏。你說啊!把事情說清楚。”


    陶太後咄咄逼人,氣勢強硬。


    定陶在她麵前,就像是一頭小綿羊,又像是無根的浮萍,找不到依靠。


    她戰戰兢兢,小聲辯駁,“難道還不許女兒改變主意嗎?”


    “你放屁!你的性格,本宮一清二楚。定是有人在你耳邊胡說八道,你才會突然上奏疏,公然反對接回三位郡王。說,到底是誰蠱惑你?你不說是不是,本宮自有辦法查清楚,屆時你休想狡辯。”


    陶太後疾言厲色,她是真的著急,真的被氣狠了。


    萬萬沒想到,親閨女會在背後捅自己一刀。


    白眼狼啊!


    她養了三個孩子,唯有德宗太寧帝最孝順。


    其他兩個孩子,全都是白眼狼。


    她氣啊!


    也是著急!


    著急到想要撬開定陶的腦袋,看看裏麵都是些什麽。


    皇帝蕭成文始終一言不發,仿佛此間的事情同他沒有關係。


    皇後燕雲琪給定陶使眼色,示意她實話實說。


    眼下這個局麵,隱瞞已經毫無意義。


    定陶遲疑片刻,突然拔高聲音,說道:“我恨劉寶平,我想讓皇兄幫我報複劉寶平,最好是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所以,我才主動上奏疏,公開支持皇兄。”


    陶太後愣住了,眼神都變了。


    皇帝蕭成文微微揚眉,第一次拿正眼看著定陶公主。


    開了口就好。


    定陶公主越發膽氣十足,“劉寶平無情無義,憑什麽甩了我之後,還可以娶妻生子,生一堆子女。我不甘心!皇兄,你肯不肯幫我報仇?隻要你肯幫我,以後你指哪我打哪,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皇帝蕭成文輕咳一聲,“報仇的事情稍後再議。母後,你聽見了,並非朕指使定陶上奏疏。你老人家是真的冤枉了朕。”


    陶太後先是一愣,緊接著嚎啕大哭。


    “定陶,你沒良心啊!虧得本宮處處為你著想,你怎麽能如此狠心,為了劉寶平,卻做一個白眼狼。你想報仇,你和本宮說啊,本宮可以幫你的。你上次進宮,為什麽不說?”


    定陶很是心虛,“母後,你,你別哭了!我,哎呀……皇兄當皇帝當得好好的,大家都很滿足,幹什麽非要將三位郡王接回來添亂。”


    “你果然是個白眼狼。先帝對你如何的好,你都忘了嗎?你小的時候,是誰帶著你玩,是誰一直護著你,是先帝啊!先帝隻剩下三個血脈子嗣,這些年一直在外受苦,你做姑母的忍心嗎?你對得起先帝嗎?”


    陶太後厲聲指責,定陶麵色尷尬。


    她想起了德宗太寧帝對她的好,比皇兄蕭成文好太多太多。


    那些美好的日子,已經離得太遠太遠。


    一瞬間,她想哭!


    她突然跪在地上,“母後,我對不起先帝,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


    這一幕……


    真正是峰回路轉。


    皇後燕雲琪眉眼抽搐,沈很想吐槽兩句定陶,耳根子要不要這麽軟。


    立場如此不堅定,以後誰還敢護著她,誰還敢用她?


    牆頭草,向來遭人鄙視。


    她低頭,拿著手絹遮掩嘴角,心中對定陶格外鄙視。


    如此軟弱的牆頭草,要來何用。


    不如直接舍棄了吧。


    她偷偷看了眼皇帝蕭成文,眼神冰冷。


    看來,皇帝蕭成文對定陶的表現同樣不滿。


    真是個豬隊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幸虧,他之前不曾對定陶承諾過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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