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戰的麵色黑沉如水。


    整天操持生計的小民知道個屁,大街上突然跪下還有可能,三呼萬歲這事,定是有人事先交代。


    沒人交代,絕不會出現眼前這一幕。


    誰?


    如此迫不及待,比他這個王爺還要急切地希望他造反稱帝,是想得到從龍之功嗎?


    街麵上,百姓還在歡呼,在高喊萬歲。


    燕守戰的隊伍,卻在理應緩慢前行的街麵上加快了速度,急速通過了這個路段。


    有聰明人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趕緊補救吧!


    一路疾馳,終於到達王府。


    燕守戰望著王府門匾看了三秒鍾,好像是在審視,又像是有一點點不滿。


    他下馬,板著臉,沒理會滿府人員地迎接,拿著馬鞭進入府邸。


    眾人麵麵相覷,經過管事們地提醒,才知道真相。


    不少人就朝大公子燕雲權看去。


    燕雲權:“……”


    他冤枉啊!


    他沒理由搞出這麽多事情,這事和他沒關係。


    他心頭要是真有這方麵的想法,隻會當麵提出來,而不是如此迂回曲折搞什麽噱頭,華而不實。


    瞧瞧……


    誰搞的事情,這不馬屁拍在了馬腿上嗎。


    大家魚貫進入府邸,得知王爺燕守戰直接去了外書房,不打算和眾人見麵寒暄,這下子真的有人慌了。


    有人內心嘀咕,“王爺氣性太大了些!”


    “百姓迎接,三呼萬歲這是好事啊!弄不懂王爺為何生那麽大的氣。”


    的確有很多人不明白燕守戰為什麽發脾氣。


    ……


    外書房內。


    燕守戰正在安排人調查此事,一定要查個清清楚楚。


    “凡是知情不報,經手此事的人,一個都別放過。掘地三尺也要查出來。”


    “諾!”


    親兵領命而去。


    砰!


    燕守戰一拳頭砸在書桌上。


    “本王剛回來,就給本王搞出這些事情,用心可疑啊!”


    杜先生捋著胡須,輕聲說道:“或許有人認為王爺兵強馬壯,是時候效仿劉章登基稱帝,大家也能混一個從龍之功。”


    燕守戰嗬嗬冷笑,“就這麽點地盤,大部分還都是苦寒之地,還想要從龍之功,怎麽不去做夢。做夢可比這個快多了。”


    杜先生不緊不慢地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看見幽州的弊端。王府離著朝廷,就差一步。很多人,與其做王府的屬官,不如做朝廷的官。


    隻要王爺肯登基稱帝,這個看似遙遠的目標就能實現。如此好事,自然有人願意冒險,就當是試探王爺的態度。


    如果王爺今兒驚聞萬歲,喜笑顏開,說不定這會已經有人求見,懇請王爺遵循民意,登基稱帝。


    可惜啊,王爺黑著一張臉,把人都嚇壞了,使得他們不能按照原計劃進行下一步。”


    燕守戰挑眉,“你這老貨,你這是怪本王甩臉子,耽誤事情嗎?”


    杜先生哈哈一笑,“王爺甩臉子是對的,否則真的有人會蹬鼻子上臉,誤導外麵廣大小民。”


    燕守戰雙手背在背後,在書房內走來走去。


    他麵目嚴肅,嘴唇緊閉,心頭思緒萬千。


    杜先生心中了然,輕聲說道:“王爺若是改主意,現在還來得及。”


    燕守戰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杜先生又說道:“王爺難道不想嚐一嚐做皇帝的滋味?龍袍加身,必然不同於現在。”


    “行了,你少試探本王。當皇帝說得簡單,本王不是傻子,知道其中風險。”


    他並非承擔不起風險,也不是沒有野心。


    而是他很冷靜,自己這點勢力和地盤,不足以稱帝登基。


    真要那麽幹,他就成了天下人的笑話。


    區區一州之地,外加邊關前線,就要登基稱帝?


    開什麽玩笑!


    治下賦稅養得起那麽多兵,那麽多官嗎?


    仿若小醜一般,被人記載在史書上,世世代代嘲笑。


    一百年,一千年,甚至兩千年之後,都還有人嘲笑他的愚蠢和吃相難看。


    這麽大的臉,他丟不起。


    而且……


    他若是登基稱帝,劉章一定會不顧一切剿滅他。


    他做地方權臣,遊走兩個朝廷之間,劉章可以容忍他的存在,不會冒險和他翻臉。


    一旦他登基稱帝,性質就變了。


    以劉章的氣性,立時三刻就要興兵攻來。


    和劉章打仗?


    燕守戰不怕被人笑話,他是有點心虛。


    他也承認,打仗他不如劉章。


    但是耍賴扯皮,他可強多了。


    杜先生再次確認,“王爺果真沒有登基稱帝的想法?”


    “光有想法有個屁用。山溝溝裏麵的鄉野小民也想做皇帝,他能嗎?這不是有沒有想法的問題,而是有沒有那個資格。本王有自知之明,手無富庶之地,沒有穩定的賦稅來源,除了兵強馬壯,方方麵麵都欠缺。稱帝?嫌自己命太長嗎?”


    燕守戰連連冷笑,眼中全是自嘲和譏諷。


    實力不如人,隻能認命!


    杜先生聞言,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老夫之前是真的擔心王爺被眼前花花世界給迷花了眼。虧得王爺冷靜克製,沒犯糊塗。”


    燕守戰哈哈一笑,“本王不是笨蛋,你的擔心全都是多餘。”


    親兵在門外稟報,說是大公子帶著其他公子一同求見。


    “不見!”


    燕守戰厲聲嗬斥。


    “本王現在誰都不見。叫他們滾下去,該做什麽做什麽。沒有本王召見,誰都不許打擾本王。”


    這……


    此話傳到燕雲權幾兄弟耳中,眾人心頭都是一驚,個個都是一臉忐忑不安的模樣。


    “父王這話是什麽意思?是遷怒我們嗎?”


    “父王莫非懷疑是我們搞出來的事情。”


    “看著我做什麽?”燕雲權板著臉,真的很像他老子燕守戰,“今兒大街上發生的事情,同我沒半點關係。既然父王不肯見大家,都退了吧!”


    “真不是大哥?”


    “你看像是我弄出來的事情嗎?”


    “二哥駐守邊關,肯定也不是二哥。那是誰?”


    是啊,既不是燕雲權,又不是燕雲同,會是誰?


    下麵的屬官,幽州刺史府的官員,能有這麽大的膽子,膽敢違背燕守戰的意誌,瞎搞胡搞?


    是被豬油蒙了心吧!


    幽州治下的官員,以燕守戰馬首是瞻,怎麽敢亂來?


    燕雲權繼續板著臉,“不管是誰,遲早會查清楚真相。”


    ……


    真相果然遲早會浮出水麵。


    當燕守戰拿到調查報告,看到上麵的名字的時候,他自個都吃了一驚,不敢置信。


    揉揉眼睛,再看,沒認錯啊!


    莫非是調查出錯?


    “確定調查沒問題?”


    “啟稟王爺,屬下反複求證,確確實實沒問題。”


    燕守戰揮揮手,打發了親兵。


    他有種mmp的感覺,不真實啊!


    太不真實了。


    杜先生湊到他跟前一看,也覺著很荒謬,甚至是荒唐。


    “調查真沒出錯?”


    “應該沒出錯。”


    燕守戰回過神來,長籲一口氣,“本王少有看走眼的時候,這一回是真的看走了眼。”


    杜先生悄聲問道:“王爺打算怎麽辦?這事不太好辦啊!”


    燕守戰收起資料,“該辦的都得辦,別管多難。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搞出這麽大的掙紮,本王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怎麽想的,會不會是有人在她耳邊胡說八道。”


    這個……


    杜先生斟酌再三,問道:“王爺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燕守戰冷冷一笑,“本王自有主張。”


    ……


    王府後院。


    側夫人陳氏跪在佛像前,默念經文。


    自從兄長過世後,她就命人在院子裏搭建了一個小佛堂。


    心煩意亂的時候,她就會來小佛堂祈求安寧。


    丫鬟敲門稟報,“啟稟側夫人,王爺來了!”


    “告訴王爺,讓他稍等片刻。本夫人去收拾收拾,很快就過去。”


    “不用了!”


    燕守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側夫人陳氏渾身一抖動,轉眼又冷靜下來。


    他站在門口,逆著光,看著跪在蒲團上的女人。


    身形明顯瘦了些。


    氣氛很緊張,丫鬟們低著頭,趕緊退下,生怕成為池魚之殃。


    “為何不敢見本王?”


    他走進小佛堂,神情嚴肅。


    側夫人陳氏緩緩回過頭,依舊是美麗的,成熟婦人的風韻不減當年。


    她微微一笑,“請王爺恕罪,妾身沒能及時恭迎王爺到來。”


    此時,親兵端來一張椅子。


    燕守戰大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本王查到一點事情,著實不敢相信。還請夫人給本王解惑。”


    “王爺說的是前幾日街麵上有人跪拜三呼萬歲的事情嗎?”


    “看來真的是你在背後謀劃,你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側夫人陳氏低頭一笑,“那是我送給王爺的禮物,貌似王爺不太喜歡。”


    燕守戰蹙眉,“說說吧,為什麽要那麽做?你有什麽目的?”


    “自然是哄王爺開心!可惜,我低估了王爺,王爺並沒有被那一幕刺激得昏了頭。”


    “若是本王昏了頭,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當然是開開心心,看著王爺登基稱帝,我也能混個後宮嬪妃當當。”


    “就為了這個目的?”


    燕守戰不相信。


    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就為了當後宮嬪妃,見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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