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遊船靠近。


    紀先生搖晃著蒲扇,踩著踏板,晃悠悠上了燕雲歌所在的大遊船。


    “夫人今兒沒去書院,著實可惜啊!那場麵,老夫也是平生第一次見識。烏泱泱的人頭,一半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全都是衝著淩崔二位公子去的。吼叫聲大得哦,能將房頂掀翻。”


    燕雲歌能想象出那個畫麵。


    計平則是有點懵,畢竟沒見識過,難以想象。


    燕雲歌笑道:“我早就說過,淩長安同崔秀程,這兩人在平陽郡人氣頗為旺盛。今兒書院開放,不限男女,膽子大一點的姑娘們媳婦們,肯定會跑去湊熱鬧。先生有沒有被人扔香帕?”


    紀先生老臉一紅,連連擺手,“夫人可別打趣老夫。老夫一大把年紀,可遭不住大姑娘們的熱情攻勢。”


    計平砸吧一下,好奇問道:“真有大姑娘扔香帕啊?”


    紀先生嘿嘿一笑,“小計啊,你今兒沒去,可惜了啊。韓其宗跟著老夫一起湊熱鬧,他可是收了不少香囊帕子。”


    計平聞言,立馬笑了起來,“老韓回去,定會被他夫人揍一頓。”


    “哪不能!老韓可沒動心,主要還是大姑娘小媳婦們太熱情。老夫都招架不住,更何況是小年輕們。”


    兩個人打趣韓其宗,樂嗬了一番。


    計平這才想起關鍵問題:“不知今日比試,誰輸輸贏。”


    燕雲歌笑道:“不出意外,應該是崔秀程贏了。”


    紀先生搖著蒲扇,慢條斯理地說道:“夫人所料不錯,的確是崔秀程更勝一籌,學識更紮實。不過,崔秀程也沒有趕盡殺絕,他學聰明了,見好就收。”


    燕雲歌抿了一口茶,含笑說道:“分明是先生私下裏提點了崔秀程,叮囑他見好就好,別將人往死裏逼。先生做好事不留名啊!”


    紀先生哈哈一笑,“老夫不想留名,卻也逃不過夫人的雙眼,說到底還是夫人目光如炬。


    老夫瞧著小崔心頭有怨氣,不服氣被突然冒出來的賀季壓一頭,想趁著比試,狠狠打壓對方。


    這樣不好!以後同朝為官,身為同僚,將關係搞得太僵硬,對雙方都不是好事。正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就算是比試,點到為止就好。大家麵子上過得去,以後見了麵也能客客氣氣。


    就比如計平,那群野路子出生的學生,都以他為榜樣。


    這回科舉,三人上榜,可謂揚眉吐氣。特意寫了文章,刊登在報刊,要狠狠羞辱鬆山書院。


    好在,計平提前攔了下來,還想辦法修複雙方的關係。


    今兒這場比試,那幾位野路子學生都在場,看得出,一個個都心之向往,已經意識到自己和書院學子的差距在哪裏。”


    計平嘿了一聲,“先生莫要將我牽扯其中。什麽野路子,書院派,將來都要為三郡發光發熱,替夫人分憂。”


    紀先生比劃大拇指,“小計拍馬屁的功夫,越來越爐火純青。不錯,不錯,有老夫兩分功底。”


    計平:“……”


    臉都綠了!


    偏偏還不能反駁。


    燕雲歌喝了一口茶,“既然識字班也能出人才,可以適當給識字班的優秀學員發放獎學金,鼓勵他們努力求學。


    甚至,鬆山書院每年拿出幾個免費名額,給識字班的優秀學生,讓貧寒子弟也能接受正統教育。


    小民人口眾多,就算是千中選一,萬中挑一,總能選出幾個聰明有天賦的孩子。


    要是因為沒錢讀書,荒廢了天賦,耽誤了青春,就太可惜了!”


    計平聞言,當即站起來,躬身一拜,“下官替廣大貧寒學子,謝謝夫人!夫人一個舉措,就可以改變許多人的人生。夫人就是貧寒學子的再生父母。”


    呸!


    這馬屁拍得不夠華麗。


    燕雲歌有點嫌棄,“本夫人挺年輕的,不想做某某人的再生父母。”


    計平有點尷尬。


    紀先生見狀,哈哈大笑。


    他這用蒲扇拍著計平的肩膀,“小計啊,你就是太嚴肅。甚至連拍馬屁都透著一股嚴肅味。不要繃得那麽緊張,學習很重要,但也要學會適當的放鬆。勞逸結合,懂得調節生活和學習,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你那都是笨辦法。”


    計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微一躬身,“多謝紀先生教誨。我這人生來愚鈍,成年後才開始讀書識字,基礎比別人差,就隻能用笨辦法。”


    紀先生眼一瞪,“你這話不夠實誠。你基礎差是事實,要說你腦子笨,老夫第一個就要反駁。


    夫人為何從眾多莊丁中將你選出來,不就是因為你聰明機靈。那麽多夥計掌櫃,為何隻有你升任了富貴山莊大管事,還是因為你聰明機靈。


    到了平陽郡,為何獨獨讓你一個沒正經讀過幾天書的人做縣令,還是因為你辦事聰明機靈。


    基礎差,我們加倍努力趕上來就行。但,切記不可妄自菲薄,也不要狂妄自大,保持平常心就好。


    自己和自己比較,隻要有進步,就是好事。不是非要和其他人比。”


    計平一臉激動,再次躬身一拜,“先生一番良言,小子我感受頗多。先生受我一拜。”


    紀先生坦然接受了計平的大禮。


    燕雲歌也說道:“計平是該和紀先生多學學如何豁達處事。”


    “多謝夫人提點。”計平又是一拜。


    燕雲歌笑道:“別拜來拜去,坐下說話吧。”


    這會……


    蕭元初小朋友似乎是玩累了,亦或是被什麽吸引了。


    蹭蹭蹭,就從凳子上爬下來。


    跑得飛快,跑到紀先生跟前。


    紀先生樂嗬,一張臉都笑成了饅頭。


    他抱起蕭元初小朋友,“小公子莫非又重了?”


    蕭元初小朋友聽不懂,他分明是盯上了紀先生的胡須,好好玩。


    一扯,再扯,扯胡子……


    “哎呀呀……”


    紀先生委屈啊,慌張啊,一臉緊張兮兮。


    他趕緊將蕭元初小朋友放在地上,希望還來得及拯救自己的胡子。


    好家夥,蕭元初小朋友抓著胡子,死活不肯放手。


    紀先生都要哭啦。


    燕雲歌好沒良心,還哈哈大笑。


    幾個丫鬟衝上去,七手八腳,終於將紀先生從蕭元初小朋友的魔掌下解救出來。


    紀先生看著掉落在地的幾根花白胡須,委屈得都要哭了!


    蕭元初小朋友也要哭了,嘴巴一張,哭聲震天。


    他委屈!


    為什麽不讓他玩胡子?


    好委屈!


    燕雲歌:“……”


    此時此刻,她隻想笑,笑得不能自已。


    紀先生也想跟著小朋友一起哭,可他不好意思啊。


    隻好淒淒慘慘,說道:“老夫這把胡子啊,養成今天這模樣不容易啊!夫人怎麽不管管小公子,老夫的胡子啊!”


    他想讓燕雲歌賠他胡子,又不好意思開口。


    燕雲歌強忍著笑意,“不瞞先生,我們全家,都遭過臭小子的毒手。我的頭發,蕭逸的頭發和胡子,郡主的頭發,丫鬟小廝們的頭發,沒有一個人能夠躲過他的魔掌。


    今兒,先生受委屈了。事已至此,我請先生吃全魚宴,就當是賠罪,不知先生可否賞臉?”


    紀先生聽到吃的,眼睛一亮,“當真有全魚宴?”


    燕雲歌重重點頭,“當然是真的。我這就吩咐人準備幾條魚,等回去後,本夫人親自下廚。”


    “那敢情好!幾根胡子能換來一頓全魚宴,老夫也算值了!”


    紀先生哈哈一笑,心滿意足。


    燕雲歌順便邀請了計平,甚至還有不在場的韓其宗。


    以後計平要和韓其宗繼續做搭檔,所以多多給兩人製造一些私下相處的機會。


    ……


    郡主府今兒熱鬧。


    全府上下,喜氣洋洋。


    一是因為燕雲歌要做全魚宴。


    要知道,她已經快一年時間不曾下廚做全魚宴。


    二是因為,蕭逸沒打招呼,突然就回來了,正好趕上了飯點。


    真正是,回來得早不如回來得巧。


    飯後,夫妻二人帶著臭小子燕九斤,大名蕭元初的小朋友在花園裏散步消食。


    燕雲歌白了蕭逸一眼,“突然回來,事先怎麽不打個招呼。”


    “想你和孩子,就回來看看。趕得太急,來不及提前通知你。我突然回來,你高不高興?”


    燕雲歌低頭,抿唇一笑,“你先問問九斤,問他高不高興。”


    “我兒子肯定高興。九斤,爹爹說的對不對?”


    說完,就將孩子一把抱起來,騎在肩頭上,玩飛飛。


    臭小子燕九斤哈哈大笑,興奮異常。


    這一幕,真美好!


    就是……


    飛得太高了點。


    “當心被樹枝刮傷,到開闊的地方帶他玩。”


    “夫人放心,傷不了九斤。”


    不過,蕭逸還是帶著孩子去了開闊的地方。


    父子二人玩了一個時辰,臭小子燕九斤終於消耗完了最後一點精力,不待洗漱便沉沉睡去。


    臉蛋紅撲撲,睡得可香了,頭上全是汗水。


    燕雲歌親自用熱毛巾給他擦拭身上,又換上幹淨舒爽的細棉布衣衫,讓孩子睡得更舒服。


    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又是擦身,又是換洗,臭小子燕九斤愣是沒醒。


    最多就是皺皺鼻子,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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