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蕭成業不恨李家,這絕對是一句假話。


    蕭成業有多恨李家,從他未婚的時候,想盡辦法同李家劃清界限……


    定親後,差一點掐死李娉婷……


    成親後,對李娉婷各種冷暴力,各種言語羞辱,可見一斑。


    他對李家的恨,可謂是此恨綿綿無絕期。


    偏偏李家人看不透,總以蕭成業親舅舅身份自居。


    總想靠著蕭成業,得一世富貴。


    然而,蕭成業最恨的就是這一點。


    恨李家無能!


    恨李家拖後腿!


    恨李家非要和他綁在一起!


    恨李家不肯放過他,非要他娶李娉婷為妻!


    甚至將得不到皇位的原因,也怪罪在李家頭上。


    這份恨意,李娉婷是在嫁給了蕭成業之後,才真正看清楚。


    一旦看清楚,這人的心啊,也跟著冷了下來。


    她隻要孩子旁身,蕭成業是死是活,她不關心。


    萬萬沒想到啊……


    蕭成業還有當皇帝的命。


    李娉婷自問,她並不稀罕蕭成業當皇帝。


    因為她清楚,就算她跟著一起榮華富貴,做了皇後娘娘,蕭成業也不會給她一個好臉色。


    她的兒子,基本上不會得到皇位繼承權。


    除非弑父,從蕭成業手中搶奪皇位,她的兒子才有可能繼承皇位。


    但是李家不這麽想啊!


    李家從上到下,估計就沒有一個清醒的人。


    都眼巴巴地指望著蕭成業,根本沒人意識到蕭成業滿腹恨意,全都是衝著李家而來。


    這份恨,足以毀滅一個家族。


    如今……


    這份恨意化作陰謀,要置李家滿門於死地。


    李娉婷著急啊!


    她和苗征解釋,希望金吾衛不要單看證據,這裏麵肯定有誤會。


    “蕭成業看不起李家滿門,又豈會和李家合作。陷害李家,對他來說太過容易,順手而為的事情。懇請金吾衛重查證據,千萬不要讓蕭成業的陰謀得逞啊!”


    苗征當然不會相信她的一麵之詞。


    “金吾衛辦案,隻看證據。離著天明還有點時間,夫人趕緊帶著孩子歇息吧!瞧兩位小公子,小臉嚇得慘白慘白,怪叫人心疼的。如果夫人非要鬧,本官不介意請你們母子三人到詔獄走一趟。”


    李娉婷張口結舌,頓了頓,“多謝大人提醒,我不會鬧。我隻是想懇請大人問問宮裏的老人,蕭成業他恨李家,這事宮裏的老人都知道。定陶公主那裏,應該也清楚這一點。”


    苗征挑眉,“怎麽又扯上定陶公主?”


    李娉婷想了想,小聲說道:“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當年,我被英宗永泰帝賜婚給蕭成業,家裏舉辦宴席宴請賓客。


    那天,在後花園,蕭成業狂性大發,想要置我於死地。不知是誰,來去太快,我也沒看清,先打暈了蕭成業,緊接著打暈了我。如此,我才活了下來,才有了今日。


    我隻隱約記得,打暈我們的似乎是個女子,想來想去,會不會是定陶公主。定陶公主心直口快,又自小習得武藝……”


    “等等,夫人剛說你們在成親之前,蕭成業試圖殺了你?”


    “正是!”


    “夫人明知他要殺你,你還嫁給他?”


    李娉婷不由得哭出了聲,“父命難違!那個時候,李家有多困難,苗大人稍微打聽打聽就會知道。


    李家所能依靠的人,唯有蕭成業。我不敢違抗父命,而且我那時候小,對他,我心中尚存愛慕之心。


    想著或許他是暫時糊塗,等成了親就好,哪裏想到,成了親才看清楚他的本性。可是,一切都已經遲了,我已經沒有後路可退,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我就想著,生兩孩子,從今以後我就靠著孩子,再也不指望他。誰能想到,他竟然逃跑,還給我帶來這麽大的禍事。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就算是被千刀萬剮,我也要殺夫!”


    苗征聽到殺夫二字,瞬間打了個哆嗦。


    心想,女人可真狠啊!


    他鄭重問道:“夫人剛才說的這一切,沒有欺瞞?”


    李娉婷苦笑一聲,“事到如今,我哪裏敢欺瞞。難道我會嫌李家滿門死得不夠快嗎?我沒什麽親朋好友,李家是我的娘家,也是我最親的親人。李家縱然有許多的錯處,但絕不會夥同蕭成業造反。懇請苗大人能給李家一條活路。”


    “李家的活路,本官給不了。能給活路的人,唯有陛下!你說的情況,本官會如實稟報陛下。總歸,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苗征拂袖離去,並囑咐下屬,好生看押李娉婷母子三人,切莫讓刺客得逞。


    ……


    建州城,出現了刺客。


    意圖刺殺朝廷欽犯!


    又牽涉到北魏朝廷,牽涉到蕭成業,劉章。


    此事頗為嚴重,苗征不敢有片刻耽誤,出了安都侯府,直接朝皇宮而去。


    一直在宮門口等著,等到宮門開啟,遞牌子覲見。


    皇帝蕭成文要開朝會,沒有第一時間見他。


    他又隻能繼續等著,等到宮人宣他上殿。


    朝臣這才得知,昨晚半夜,城北發生了刺客行刺一事,大為震怒。


    “劉章狂妄!陰謀已經被拆穿的前提下,還敢鋌而走險,派刺客刺殺朝廷欽犯!陛下,劉章如此狂妄,不能饒了他。”


    眾臣義憤填膺。


    “劉章膽敢派刺客行刺,分明沒有將朝廷將陛下放在眼裏。此等反賊,人人得而誅之!”


    “所以,大家千萬別上了劉章的當。劉章說的話,一句都不可信。”


    皇帝蕭成文沒作聲。


    他隻需看一眼苗征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有些內情,不能拿到朝堂上討論。


    於是乎……


    他果斷轉移話題,討論起今年的春耕,防汛工作。


    忙完了朝議,他單獨召見金吾衛統領苗征。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刺客可有抓到?”


    “微臣無能,沒能抓住刺客。不過,李氏透露了一件早年發生的事情。”


    “什麽事?”


    苗征當即將李娉婷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不敢有絲毫隱瞞,一一稟報。


    皇帝蕭成文聽完後,笑了起來。


    因為,李娉婷說的那些事情,他早就知道。


    還是他派人給孫邦年傳信,孫邦年趁機在英宗永泰帝跟前給蕭成業下眼藥。


    無能的男人,隻會拿女人出氣,卻沒膽子進宮要求退婚。


    經過此事,蕭成業徹底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然而,蕭成業本人卻被瞞在鼓裏,始終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間就失去了寵愛,隻剩下厭惡怒斥。


    皇帝蕭成文對苗征說道,“下回見了李娉婷,你告訴她,救她的人不是定陶,而是另有其人。這次刺殺,恐怕未必是劉章所為。


    都別忘了,平陽郡的燕雲歌,此次生猛得很,她要是派人刺殺李娉婷母子三人,栽贓給劉章,這事她幹得出來。”


    苗征一愣,“陛下的意思,這次刺殺是假的。”


    皇帝蕭成文哈哈一笑,“刺殺肯定是真的,但幕後主使未必是劉章。朕來問你,刺客有幾人?可有接應?”


    苗征趕忙回答:“回稟陛下,微臣無能,隻發現一名刺客,行蹤鬼魅,飄忽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皇帝蕭成文大笑出聲,“哈哈哈……刺客隻有一人,不用猜了,肯定是燕雲歌所為。你們別忘了,蕭逸以前是幹什麽的。


    他專職刺殺,手裏頭有一把專職刺殺的高手。做個局,陷害劉章,對燕雲歌來說很輕鬆。


    不過,雖然明知是燕雲歌所為,此事務必保密。要做出認定是劉章派遣刺客刺殺的樣子,全城搜捕,務必將劉章的罪名坐實。同時,派人散播劉章刺殺李娉婷母子三人的消息,保證傳到蕭成業的耳中。


    最好挑起民怨,敗壞劉章名聲。朕倒是要看他,這麽弄下去,還有多少人會繼續支持他!”


    “諾!”苗征領命,躬身退下。


    費公公有些不忿,小心翼翼問道:“燕雲歌同平武侯石溫私下裏交易兵器鎧甲,分明是有不臣之心。陛下為何還要替她開脫,幫她做局陷害劉章?”


    皇帝蕭成文無奈一聲歎息。


    “朕知道她在欺瞞,她在大肆攬錢,可是朕有心無力啊!朕能發兵攻打平陽郡嗎?”


    費公公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皇帝蕭成文頗為無奈地說道:“朕派人了解過,平陽郡造的武器鎧甲,尤其是鋼刀,頗為鋒利。而且價錢方麵,優勢極大!


    比豫州工匠打造的兵器,節省了兩成。比起少府工匠打造的兵器,便宜了近四成!朕都有些心動啊!


    這一回,朕幫燕雲歌做局,幫她陷害劉章。朕就想看看,她燕雲歌拿什麽回報朕。


    去問問,燕雲歌的自辯折子到了沒?她要是矢口否認,朕真的會很失望!”


    費公公不由得心酸起來,替皇帝感到滿腹委屈。


    “陛下登基以來,殫精竭慮,事事籌謀。卻趕不上世事變化,人心不古。劉章賊子逆臣,該死!蕭成業膽敢登基稱帝,更是該死!朝臣無能,不能替陛下分憂,更是該死!老奴替陛下不值啊!還不如當初做個王爺的時候,多自在啊!”


    皇帝蕭成文笑了起來,“別替朕委屈!不少人還認為朕沒資格坐在皇位上!眼下局麵,破局隻在一個契機。先順勢而為,契機自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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