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快要急死了!


    蕭逸如果真的按照燕雲歌說的去辦,恐怕走不出涼州兵馬大營,會死在劉章的手裏。


    劉章的名頭絕非唬人用的。


    他手中的刀,也不是擺設。


    “夫人就不要開玩笑誤導公子。公子是替朝廷出使涼州兵馬大營,可不能明刀明槍的說話,把人往死裏得罪!”


    “劉章沒有三頭六臂,也不會吃人,先生不必如此緊張。”


    燕雲歌安撫住紀先生,又對蕭逸說道:“你去見劉章,不用過多廢話,就問他一句到底想要什麽?是要天下名望,還是要山山水水?”


    “要名望如何?要山山水水又如何?”


    “如果想要名望,事情好辦,給朝廷和皇帝一個麵子,一字侯可以了,不是非要王爵不可。如果他想要山山水水,不用和他廢話,直接離開去幽州。料他也不敢強留你。你告訴他,平陽郡的貨物又好又賺錢,可是平陽郡的人也記仇。”


    蕭逸聞言頓時一笑,“你這是威脅他?”


    燕雲歌說道:“他沒了平陽郡的貨物,日子可不好過。平陽郡沒了他,照樣賺錢。”


    蕭逸重重點頭,“行,都聽你的。我也不和他廢話,爭取早點辦完差事,早點回來。”


    “別忘了去見家父。”


    蕭逸頭大,“知道了,忘不了!”


    大不了就是挨兩頓打,不怕!


    紀先生不放心蕭逸,私下裏叮囑了許多事情,像是個嘮叨的老父親。


    他是真的擔心,蕭逸會被劉章扣留,甚至丟掉性命。


    這群武將,一個個都不是善茬。


    動輒取人性命。


    蕭逸哈哈一笑,“先生忘了我是做什麽的嗎?我也是武將,以前還專職刺殺。劉章想要殺我可不容易。而且,雲歌說得對,有平陽郡做我靠山,劉章不敢殺我。除非他準備和平陽郡翻臉。”


    紀先生連連歎氣,“總歸要小心些!那些武將都不是好說好的主,我總覺著夫人的辦法還是太過淩厲,會得罪人。公子和劉章談話的時候,好歹要客氣些。”


    “先生放心,我知道怎麽和劉章談。都是武將,武將的心思我自認為還算了解。”


    蕭逸整裝出發,前往涼州兵馬大營,替朝廷當說客。


    燕雲歌留守平陽郡郡守府,盯著衙門公務……


    如今,她也算是朝廷命官。


    朝廷還特意給她量身定做了官服,可謂是相當周到。


    燕雲歌嫌棄官服顏色暗沉,穿在身上顯得老氣,不太喜歡。


    平陽郡主蕭氏倒是很滿意。


    “身為朝廷命官,首要就是穩重。你這品級,就該穿這樣的官服,莫要挑剔。這乃朝廷製式官服,由太祖皇帝欽定。多少人為之拚搏一生,也得不到這樣一身官服。”


    燕雲歌笑著說道:“母親言之有理。奈何我現在懷有身孕,官服穿在身上不合適,不僅不穩重反倒像個唱戲的。等我生了孩子,養好了身體,我定要穿上官服出門威風威風。”


    蕭氏輕撫官服,愛不釋手。


    她很是疑惑,“陛下怎麽會賜你官職?你是女子,除後宮外,女子不可擔任朝廷命官。陛下得頂著多大的壓力,才能有份任命文書,外加這套官服。”


    燕雲歌抿唇一笑,“母親就不要替皇帝操心。他總差遣我,我無官無職,總歸不太合適。如今我有了官職,他要再差遣我,就顯得名正言順。說到底,他還是為了將來行事方便才會賜我官職。”


    “無論什麽理由,總歸陛下為了你,打破了老祖宗的規矩,算是開了個先河。朝廷上那幫老臣,又有閑話要說。”


    蕭氏心頭感慨萬千。


    世道變了啊,皇帝蕭成文臨危受命,從一開始就走了一條新路子。


    “就是不知道皇帝的身體情況如何,能不能長壽。”


    “母親何必為他擔心。”


    “本宮不僅是擔心皇帝,也是在替皇後娘娘擔心。你二姐姐,能力還是弱了些,不如你和雲菲。萬一朝堂上有個變動,本宮擔心她會被人欺負。”


    “母親當我是擺設嗎?真要有一天朝堂上有個變動,我豈能坐視不理。”


    蕭氏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本宮糊塗,差點將你給忘了。蕭逸前往北方替朝廷當說客,你就不擔心嗎?”


    “他有自保之力,劉章也不是喪心病狂之輩,女兒不擔心他的安危。唯獨擔心父親會挑剔他。”


    “你父親從來沒滿意過誰,永遠都是挑三揀四。你給你父親去信,讓他打一頓差不多了,別盡撿著蕭逸教訓。好歹也要給女婿一個麵子。”


    “父親真要給蕭逸麵子,就別動手,客客氣氣的。”


    “那不可能!”蕭氏哈哈一笑。


    讓燕守戰客客氣氣招待毛腳女婿,開玩笑!


    除非蕭逸混到石溫那個地位,才有這個待遇。


    一天沒混到石溫那個位置,燕守戰就不會對蕭逸客氣。


    尤其是……


    從始至終,燕守戰都不滿意這門婚事。


    嫌棄蕭逸耍陰謀手段,拐騙了寶貝閨女,氣煞人也!


    燕雲歌抿唇一笑,“我已經提醒過蕭逸,讓他忍著點,最多打兩頓就能過關。實在不行,就提我的名字。父親好歹也要給我一點麵子。”


    “但願吧!”蕭氏樂嗬嗬的,很樂意見蕭逸被燕守戰打一頓。


    當年蕭逸請旨賜婚一事,是該教訓教訓。


    ……


    北方。


    邊關前線,大將軍府。


    崔大人纏綿病榻,真的就是靠一口氣吊著性命。


    大將軍府基本上已經空了。


    能走的人都走了。


    留下來的人,要麽是沒有門路,要麽就是崔家家仆親衛……靠著崔家吃飯的人。


    沈書文受崔大人提拔,心懷感恩,一直不離不棄。


    天氣逐漸炎熱。


    崔大人終於等到了朝廷的公文,將他去職,罷大將軍府。


    從今以後,前線邊關不再有大將軍府這個衙門。


    各路兵馬,等於是可以名正言順各行其是。


    沈書文念著公文,神情難掩激動,“大人,我們可以離開此地,回建州。我這就叫人搬運行李,爭取盡快啟程南下。”


    崔大人努力睜開一雙渾濁的雙眼,一把抓住沈書文的手腕,“都安排好了嗎?”


    沈書文重重點頭,“大人放心,公務方麵,早已經安排下去。糧草軍械,也都分給了各路兵馬。依著大人的意思,給了幽州兵馬最大一份,足有七成糧草軍械都留給了廣寧侯燕守戰。


    親衛中,有近兩千人乃是本地人,故土難離,不願南下,下官已經安排他們加入幽州兵馬,在世子燕雲同麾下效命。


    世子燕雲同善戰,愛兵,又是燕家下一代繼承人,皇後娘娘的親兄。親衛們去他手下當差,前途不成問題。”


    崔大人聞言,放心下來,也鬆開了沈書文的手腕。


    “燕雲同極好!他是不是皇後娘娘的親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燕雲歌一母同胞的兄弟。”


    沈書文心頭一跳。


    聽到燕雲歌的名字,總歸還是沒辦法完全平靜。


    他輕聲問道:“大人看重燕雲歌?”


    崔大人沒有回答,反而吩咐道:“將朝廷塘報拿來。”


    朝廷塘報一月一發。


    朝廷內外,大小事情,誰升遷誰貶職,皇帝有什麽新的執政措施,各地官府任命誰上任……


    隻要是涉及到朝廷和官府的事情,都會刊登在塘報上,送往天下各州各郡,供天下官員參考閱覽。


    沈書文從一疊公文中,翻出塘報。


    或許是終於收到朝廷的公文,終於能脫身離開邊關前線,崔大人的精神還不錯。


    他讓沈書文扶著他坐起來,手指著塘報上的一則消息。


    這一期的塘報,別的消息崔大人都不關心,唯獨隻關心一則官員任命消息。


    朝廷政事堂和吏部聯合下了一道公文,任命燕雲歌為巡鹽禦史。


    “看出點什麽來了嗎?”崔大人問沈書文。


    沈書文深吸一口氣,說道:“朝廷和陛下開創曆史之先河,任命女子為官。而且還是極為重要的巡鹽禦史。”


    “這隻是表!”崔大人喘著粗氣說道。


    沈書文趕緊讓小廝端來湯藥,伺候崔大人喝下。


    喝了藥,崔大人呼吸順暢了些。


    他繼續說道:“你看清楚塘報內容,任命燕雲歌,這意味著什麽,看出來了嗎?燕雲歌前麵,既無蕭逸的名字,也無平陽郡主府的名字,更沒有廣寧侯府燕家。燕雲歌前麵沒有任何前綴,單單隻是一個名字,這麽關鍵的信息,你難道沒看見嗎?”


    沈書文點頭,“多謝大人提點,下官看見了。”


    崔大人笑了起來,“甚好!由此可見,燕雲歌聲名顯達,上通帝王,下通百姓。其名聲之響亮,堪比天下名臣大儒。


    雖然,她的名聲,不全都是好名,還伴隨著許多惡名,卻沒有阻擋她撬動朝堂。她完全是憑借一己之力,以個人顯赫功績,壓下了朝中反對聲音,於是才有了這份公文。她今年有二十嗎?”


    沈書文小聲說道:“虛歲已經滿了二十。”


    崔大人聞言,不由得嘖嘖稱歎。


    “一個剛過二十的年輕女子,不靠父母,不靠夫婿,全憑一己之力,撬動朝堂,往前數一千年,她都是頭一份。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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