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長治最終還是選擇和燕雲歌合作。


    縱然……


    過程很糾結,心情很複雜,一度不甘心,心中濃鬱得化不開的殺意……


    但他還是選擇改變。


    仲駙馬有句話說對了,現在是革新的最佳時機。


    再過幾年,一切又將成為一潭死水。


    想要改變,阻力將是現在的十倍,百倍。


    通過平陽郡施加在大家頭上的壓力,逼得所有人跟著一起改變。


    比起他主動要求改變,簡單多了。


    而且還有個現成的背鍋俠——燕雲歌。


    多麽完美!


    可是他卻笑不出來。


    被人牽著鼻子走,按照別人製定的計劃做事,對於習慣掌控一切的人來說,要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他就是心有不甘啊!


    仲駙馬出色完成任務,早早走了,他要去找紀先生請功,商量賺錢的買賣。


    時間很寶貴,沒空陪淩長治喝酒。


    所以……


    淩長治,淩大官人,隻能獨自一人喝著悶酒。


    像個失戀又失業的頹廢美男子。


    頹廢美,也是美啊!


    令人疼惜!


    身邊唯有大管家淩貴相伴。


    “本公子老了嗎?”


    “公子真會說笑!公子正值壯年,正是要大展才華的年歲。”


    “可是本公子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牽著鼻子走,傳揚出去本公子的臉麵往哪裏擱?”


    淩貴心疼啊。


    瞧瞧,自家大公子被燕雲歌折磨成了什麽樣。


    難怪有人想取她的項上人頭,果然是禍首。


    “這次隻是意外!公子請務必振作起來,將來還有許多機會同燕雲歌交手,公子必定能完敗她。”


    淩長治自嘲一笑,“這次的事情,也算是給本公子提了個醒。預則立,不預則廢!做人不能太狂妄啊!舅舅離開建州,新皇頗有才幹,本公子竟然鬆懈下來。殊不知,威脅都來自外界。腐爛,都在內部。要防著內部腐爛,也不能放鬆對外界的警惕。”


    淩貴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是後悔同燕雲歌合作嗎?趁著仲駙馬還沒走遠,公子還來得及改變決定。”


    淩長治搖頭否認,“已經決定的事情,豈能隨意更改。此話休要再提。本公子雖然失落,心有不甘,並非輸不起。輸了就是輸了,燕雲歌棋高一著,本公子坦然認輸。但是下一局,將由我來主導。”


    “公子一定能心想事成,將燕雲歌打得落花流水。”


    “本公子不需要將她打得落花流水,隻需要遏製住平陽郡的發展,叫她進退兩難,足矣!”


    “公子高見!”


    淩長治端起酒杯,猛地灌下。


    此時此刻……


    他想到了遙遠的京城,想到了表兄弟蕭逸。


    真是討人嫌啊!


    蕭逸從小到大就討人嫌,如今更是令人生氣。


    他對蕭逸,嫌棄得不要不要。


    他問淩貴,“長峰在老家這些日子老實嗎?”


    淩貴嘴角抽抽。


    別管是否老實,淩長峰公子都要被打一頓。


    挨打,應該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吧。


    他微微躬身,說道:“回稟公子,長峰公子這些日子還算老實。”


    上次挨打的傷還沒養好,算算時間,目前還在禁足中。


    想不老實也出不了門啊。


    自然得老老實實。


    淩長治當即吩咐道:“給老爺寫信,叫他安排十名族中兒郎來建州,最好有處理衙門公務經驗的人。是時候,大力培養族中兄弟。同時,讓長峰也來建州。反正建州離著弘農郡也近,來回一趟方便。”


    大管事淩貴戰戰兢兢,“要求長峰公子來建州,公子是要親自教訓他嗎?”


    聽到讓淩長峰來建州,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長治大公子生活太苦悶,需要調劑。


    還有什麽比抽打親弟弟更好的調劑方式?


    沒有!


    如果有,那麽就打兩頓。


    實在不行,就打三頓。


    反正,長峰公子注定要被打。


    淩長治冷哼一聲,“該教訓的時候,自然不能手軟。不過他也不是一無是處,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大公子言之有理。小的明日一早就給老爺發信,盡快安排人員到建州。”


    “讓弟妹燕氏跟著一起來建州,偶爾也該進宮請個安。畢竟都是燕家姐妹。”


    “會不會適得其反?”大管事淩貴有些擔心。


    燕雲珮盡耍小聰明,恐怕會壞事。


    淩長治笑了笑,“不需要她做什麽!隻是給她們姐妹一個見麵的機會。”


    燕雲珮的作用是什麽?


    在淩長治的眼中,她就是個攪屎棍。


    既然身為攪屎棍,就該起到攪屎棍的作用。


    以後,局麵會是亂中有序,似敵似友。


    彼此惡心一下,也會成為常態。


    你惡心我,我惡心你,天下大同。


    完美!


    ……


    皇宮!


    忙完了政務,皇帝蕭成文前往後宮,看望懷著身孕的皇後燕雲琪。


    離著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燕雲琪是每日睡不著,吃不香。


    她也不隱瞞,直言對皇帝蕭成文說道:“不知為何,這一胎我特別緊張,比起生囡囡的時候緊張多了。總害怕……”


    “害怕什麽?”


    皇帝蕭成文含笑看著她。


    燕雲琪張張嘴,想說,又不想說。


    皇帝蕭成文早已經看透了一切。


    “你是怕這一胎是個女孩,朕沒有繼承人,是嗎?擔心十幾年後,那幾個侄兒跑來搶皇位。”


    燕雲琪尷尬一笑,“我也不是說非要將皇位握在手中。隻是一想到,我這一胎如果是個姑娘,之後,恐怕很難再有身孕。沒有嫡出皇子,總歸有人會蠢蠢欲動。萬一,禍起蕭牆,皇室內訌,我豈非成了罪人。”


    皇帝蕭成文輕撫她的臉頰,“別胡思亂想。這一胎是男是女都沒關係。”


    “怎麽能說沒關係。就算你沒做皇帝,偌大的王府也需要有人繼承。我們已經有了個閨女,再生個兒子才合適。一兒一女,湊成一個好字。”


    “那就依著你的意思,這一胎生個男丁。”


    燕雲琪抿唇一笑,“你又不是送子觀音,怎知道我這一胎定是個男孩?”


    皇帝蕭成文似笑非笑,“因為朕知道,所以朕知道。”


    燕雲琪笑得合不攏嘴,都沒辦法反駁。


    宮裏端來牛奶。


    她興奮地同皇帝蕭成文說道:“四妹妹派人送來的方子,照著她的方子處理牛奶,嚐試了幾回,果然沒了腥味。我加了白糖進去,雪白雪白的糖,不怕破壞牛奶的色澤。


    陛下可要喝一口,嚐嚐味道。我這是熱過的牛奶,禦膳房還有冰凍過的。不過,陛下身體要緊,還是不要喝冰凍的。”


    皇帝蕭成文沒有拒絕,他試著喝了一口。


    嗯!


    雖然不是他喜歡的味道,但的確沒了奶腥味,很入口。


    反觀燕雲琪,喝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


    皇帝蕭成文問她,“喜歡嗎?”


    燕雲琪點點頭,“喜歡!尤其是加入了白糖,很適合我的口味。四妹妹愛操心,她怕我在宮裏麵無聊,又不能隨意出宮,還送來了各個品種的種子。叫我得空的時候,在宮裏開一塊地,種菜打發時間。”


    皇帝蕭成文聞言,哈哈一笑,“這是你家四妹妹幹得出來的事情。畢竟,她就是靠富貴山莊起家。”


    燕雲琪裝作若無其事,“最近總聽人說食鹽,白糖……我嚐試了一下,是個好東西。真不知道工匠們怎麽想出來的辦法,無論是食鹽或是白糖,都能做到毫無雜質,雪白雪白。真是了不起。


    聽說這東西外麵賣得很貴,陛下要是沒意見,我都想跟著大家一起賺一點零花錢。”


    皇帝蕭成文笑了笑,“皇後知不知道,就為了這個食鹽,白糖,朝堂上都快吵翻了。天下世家,格外警惕啊!”


    燕雲琪譏諷一笑,“那些世家,都是杞人憂天。當初四妹妹弄暖棚蔬菜的時候,同樣是這麽一副嘴臉。直到四妹妹交出了暖棚蔬菜的方子,個個喜笑顏開。


    短短幾年,從北到南,嚴寒的冬天餐桌上依舊能吃到綠油油的蔬菜,都是四妹妹的功勞。那個時候,他們怎麽不說四妹妹‘傷害’了大家。


    這一回,不就是因為四妹妹不再是當年的小姑娘,不會任由人欺負,不肯交出方子,一個個就要喊打喊殺。也不看看,自己是一副什麽樣的嘴臉,吃相莫要太難看。”


    很少當麵聽到皇後燕雲琪說話如此不留情麵,如此犀利。


    皇帝蕭成文微微挑眉,“你自然支持四妹妹。”


    燕雲琪笑了笑,“我支持四妹妹,不僅是出於私情,更是為了公道。這麽好的東西,為何要拒絕。隻是因為動了某些人的利益嗎?可是他們不曾給陛下繳稅。


    四妹妹可是說了,朝廷許可她食鹽白糖專賣,她會給朝廷繳納一筆鹽稅和糖稅。陛下確定要將這兩個稅收拒之門外。”


    鎮定如皇帝蕭成文,在聽到鹽稅和糖稅的時候,也難以保持平靜。


    自古以來,朝廷都有鹽稅。


    隻是,能不能收上來,能收取多少鹽稅,那就難說了。


    至少大魏朝,這幾十年來,除開少府那份鹽鐵收入,朝堂就沒收到過一文錢的鹽稅。


    更別提糖稅,聽都沒聽過。


    如果……


    朝廷能從貨源源頭,從燕雲歌的手中收取一筆鹽稅糖稅,即便錢不多,也是一個極好的開頭,甚至稱得上榜樣。


    他壓下內心激動,鄭重問道:“你家四妹妹果真承諾繳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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