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漆黑如墨的山道上,一條綿延數裏的火龍蜿蜒前行。


    燕難率領兩千兵馬,馳援漆縣!


    計平臨危受命,統領剩下的兵馬,四處警戒。


    山莊戒嚴!


    所有人不得外出,外人也不得進入山莊地界。


    采購貨物的行商,被困在山莊,不得離去,卻毫無怨言。


    這個時候離開,難保不會遇上反賊,或是脫單的散兵遊勇,死了也是白死,無處伸冤。


    留在富貴山莊,有上千兵馬保護,反而覺著安全。


    ……


    大胡子陸沉舟很幸運的,文化考核擦著邊通過,順利升任伍長。


    手底下有九個兵。加上他剛好十個人。


    胡二就是他手下的兵,被他任命為書記官,專門記錄軍事命令,戰事匯報等等……


    這個深夜,陸沉舟帶著手下的兵,跟隨大部隊,馳援漆縣。


    夜色深沉,火光搖曳。


    光線之外,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見。


    一如他的心情,深不見底。


    他聽說,這次攻打漆縣的反賊,有杜阿肆部。


    杜阿肆正是他以前的老大哥,做山賊時候的大當家。


    即將要和曾經的大當家兵戎相見,陸沉舟抓抓雞窩似的頭,有點惆悵。


    胡二悄聲問他,“陸哥是怕了嗎?”


    “怕個屁!我是在想,見到大當家,是捅他一個窟窿,還是捅他五個窟窿?”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陸沉舟對胡二也沒隱瞞自己曾經是反賊的身份。


    甚至,燕難燕統領對此事也是心知肚明,隻是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胡二嘴巴嚴實,而且沒有惡習,既不酗酒,也不賭博。


    陸沉舟不擔心他會說漏嘴。


    胡二很好奇,悄聲問道:“陸哥厲害,還是那個姓杜的大當家厲害?”


    陸沉舟嘿嘿一笑,“自然是灑家厲害!閑了這麽長時間,終於能上場殺敵!你且看著灑家威風凜凜,將反賊殺個片甲不留。屆時,東家肯定得給我豐厚的賞賜。”


    胡二聞言,卻抖了抖,“那些人,都是陸哥以前的袍澤,或是老鄉。陸哥當真下得去手?”


    “當然能下手!他們不是我的袍澤!怎麽,你怕了?”


    胡二握緊手中的火把,搖了搖頭,緊接著又點點頭。


    “自然是怕的。不過有陸哥在,我又不害怕!”


    陸沉舟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仗的時候,你跟著我。有我護著你,死不了!”


    “多謝陸哥!”


    ……


    反賊的目標,果然是要攻打漆縣縣城。尋一處可修養之地。


    簡直巧得不能再巧。


    燕難率領侍衛營的兒郎剛剛到達漆縣縣城,探馬就前來稟報,說反賊已經在十裏之外,隨時都有可能到達縣城城牆下。


    燕難當即下令,全軍上城牆,準備作戰。


    這是,趕了一夜加一個上午的路程,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也沒時間坐下來歇息,就要準備打仗。


    幸虧平日裏,侍衛營一日一操,每月都要上山拉練。才能保證在趕了一夜一上午的路程後,還有體力應付接下來的戰鬥。


    每個人按照平日裏操練要求,拿出隨身攜帶的幹糧,就著水壺吞咽,補充體力。


    陸沉舟人高馬大,吃得又多,三兩下就將兩天的口糧吃完了。


    胡二朝他看了一眼,然後默默地將自己的口糧分出三分之一,遞給陸沉舟。


    陸沉舟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胡二的肩膀上,“等打完了仗,我請你喝花酒!難得來一趟縣城,可不能錯過大好機會。”


    胡二臉色爆紅,吱吱嗚嗚,“漆縣有,有花酒喝?”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是假正經!放心,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花酒喝。”


    胡二小聲辯解,“咱們富貴山莊就沒花酒喝!”


    陸沉舟衝他擠眉弄眼,小聲嘀咕,“你就不懂了吧!知道富貴山莊為什麽沒地方喝花酒嗎?因為咱們東家是女的。”


    胡二張口結舌,無力反駁。


    陸沉舟又衝他一笑,“打仗的時候千萬別怕!那些反賊,都是一群腿上泥巴還沒洗幹淨的鄉巴佬,隻知道橫衝直闖,也隻會打順風仗。隻要一開始將他們打怕了,逃跑的時候比誰都跑得快。


    到時候,你跟著我一起追兔子去。咱們騎馬追他們,殺幾個人頭,劫掠一番,發一筆小財,喝花酒的錢就有了。要是能抓到一條大魚,哈哈,那就發財了!”


    胡二又好奇又恐懼又興奮。


    長期的訓練,讓他緊張的同時,又能保持高度戒備。


    他舔了舔嘴唇,“反賊真的很好打?”


    “太好打了!”


    “可是官兵打了這麽多年,反賊為什麽還沒有被剿滅?”


    “此乃天意啊!鬧反賊的時候,正趕上烏恒王庭南下,朝廷大部隊都去了北邊打烏恒。說到底,朝廷根本就沒將反賊放在眼裏,所以才給了反賊可乘之機,到現在還滋潤地活著。”


    “陸哥懂得真多!”胡二一臉崇拜!


    陸沉舟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他悄聲說道:“我哪裏懂這些道理。都是以前我聽師爺講的話,本以為都忘了,今天你小子一問,我就突然想了起來。嘿,認識幾個字還是有點用處。以前不懂師爺說的話,現在一琢磨,師爺的話還挺有道理。”


    胡二悶聲一笑,“陸哥現在識字有兩百字了吧!”


    陸沉舟一臉嘚瑟,“差不多有兩百字!再給灑家一年時間識字,明年就能考什長,到時候你來當我的伍長。”


    “謝謝陸哥提拔!我怕操練和武藝過不了,考不上伍長。”


    “有我訓練你,不可能考不上。放一百個心。”


    咚咚咚……


    銅鑼敲響!


    意味著敵人已經兩裏之外。


    侍衛營的兒郎,根據平日操練手冊,正式進入作戰狀態。


    隻待一聲令下,就要幹仗!


    ……


    “威武之師!此乃威武之師啊!”


    漆縣縣令喜極而泣。


    內心激動之情,無法言喻。


    在這之前,他都已經準備好了自盡用的刀劍。


    隻待城破,就要自盡身亡,不辱名聲!


    同時,自盡也是為了保全家族名聲,給朝廷一個交代,朝廷不會遷怒他的家族。


    待到富貴山莊侍衛營到達漆縣,一眼看去,趕了那麽遠的路,隊伍依舊整齊有序,士兵精神抖擻,人人一臉朝氣。


    想象中的隊伍散漫不成形,懶散抱怨,開口就是要錢要糧的情況根本就沒有發生。


    侍衛營的兒郎們,令行禁止,剛到縣城就要上城牆準備打仗,竟然無一人抱怨。


    這不是威武之師又是什麽?


    這就是一支活生生的的強軍!


    不是書本上寥寥數筆的形容!


    有這支軍隊在,漆縣一定可以度過眼下的危機。


    縣令大人感激涕零,直接對燕難燕統領行了個大禮。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燕難避讓,不敢受禮。


    “縣尊大人使不得!縣尊大人對富貴山莊多有照顧,如今漆縣有難,富貴山莊理應出手相助。還請縣尊大人,將縣衙人手都交給燕某人,由我統一調令!”


    “好好好!全都聽你的。這場仗怎麽打,全憑你做主!”


    漆縣縣令很痛快地交出指揮權。


    ……


    反賊就在前方!


    黑壓壓的直衝漆縣而來。


    漫山遍野,放眼看去,隻看見數不清的人頭。


    不知有多少人,見到這個場麵,直接尿了褲子,手中兵器也拿不穩。


    民眾如此,衙役如此,獄卒如此……


    唯有侍衛營的人沒有人動。


    他們雖然也會緊張,恐懼,慌亂……


    但是長期嚴苛的訓練讓他們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命令他們絕不會輕舉妄動。


    戰爭打響!


    這是一場,根本不會記錄在史書上的,小規模的的戰爭。


    區區漆縣,隻配有個地名!


    戰事從午後,一直到傍晚,反賊退去!


    侍衛營擋住了反賊數次進攻,保住了漆縣縣城,保住了眾人性命。


    但是……


    危機並沒有解除。


    反賊隻是退去,退到數裏外,安營紮寨,等待卷土重來!


    之後的戰事隻會越來越艱難!


    除非,南軍能及時擺脫糾纏的反賊,及時趕來!


    ……


    漆縣上空,火燒雲,讓天空美不勝收。


    漆縣城牆,一場戰事結束,越發殘破不堪!


    隻需再來幾次強攻,就能衝破城牆,攻入縣城!


    城外,士兵們正在打掃戰場,掩埋屍體!


    胡二全須全尾,沒有受傷,記功一次。


    經過了一場戰事的他,明顯堅毅了些。


    他跟在陸沉舟身邊,一起打掃戰場。


    死人的衣服,鞋襪,隻要還能穿,全都脫下來。


    即便他們不穿,還可以洗一洗給那些逃難的災民。


    總之,都是布匹,決不能浪費。


    脫下衣服鞋襪之前,還要仔細搜查褲袋,或許就會有驚喜。


    武器,也是打掃戰場的收獲。


    無論是衣服鞋襪,亦或是錢財武器,都要上繳。


    然而根據比例賞賜!


    富貴山莊的侍衛營,有一套完整有效的獎懲製度。


    隻要按照製度行事,東家就不會虧待他們。


    有吃有喝,每月準時拿薪俸。


    立了功,就有獎賞!


    打了勝仗,更是有獎賞。


    加上有軍法隊監督,打掃戰場的士兵,少有貪墨。


    這是一支訓練有素,令行禁止,具有歸屬感的軍隊。


    人稱侍衛營,其實他們就是殺敵的兵!


    這些兵,終將成長為令世人刮目相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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