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要處置劉駙馬,朝臣們不答應了。


    他們還指望著涼州兵馬平亂,殺光那群挨千刀的反賊,這中間如何勾兌如何交易,還得靠劉駙馬居中斡旋。


    要是讓皇帝處置了劉駙馬,豈不是顯得他們很無能,保個人都保不下來。


    朝臣齊聲反對。


    “劉駙馬一心為公,陛下豈能隨意處置!”


    “劉駙馬句句屬實,涼州兵馬對賞賜不滿,這是事實。陛下不該責罰劉駙馬!”


    “眼下要緊的事,是如何化解涼州兵馬同幽州兵馬之間的矛盾。陛下務必三思!”


    “依我看啊,就該收回渤海郡。燕守戰何德何能,憑什麽能坐擁渤海郡。”


    “此話有理!正好涼州兵馬此刻正在幽州,不如就讓涼州兵馬辦這件事。”


    “甚好!”


    朝臣們自顧自地討論起來,開始製定方案,如何打壓燕守戰,如何收回渤海郡。


    這是要讓皇帝過河拆橋,當個反複無常的小人。


    朝臣:“……”


    反正皇帝又不是第一次過河拆橋,業務已經熟練,再來一次輕車熟路,簡單!


    皇帝嗬嗬冷笑。


    他同意了嗎?


    這幫子朝臣自說自話,有沒有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再說了,剛交出去的渤海郡,馬上又收回來,這何止是過河拆橋,這分明是將燕守戰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燕守戰能咽的下這口氣?


    還有,讓涼州兵馬對付幽州兵馬,事後如何善後?


    莫非要將渤海郡交給涼州兵馬?


    開什麽玩笑!


    固然將渤海郡交給燕守戰,走了一步臭棋。


    可是讓涼州兵馬對付燕守戰,何嚐不是一步臭棋。這等於是開啟了武將相殘的曆史。


    到時候,外患未除,內憂又起。


    武將自相殘殺,其破壞力遠遠高於世家同皇權的鬥爭。


    打仗是要死人的,要消耗大量的錢糧,要占據地盤……


    戰爭輻射的範圍內,都別想有一天安生日子過。


    武將相殘,相當於快很準地破壞。


    看著朝臣們說得興起,永泰帝連連咳嗽,打斷眾人的議論。


    “今兒到此為止,西北一事改日再議!”


    永泰帝直接宣布退朝,不想再浪費時間和朝臣們扯皮。


    至於處置劉駙馬一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永泰帝休整了兩天,重新召集重臣,開朝議,討論西北一事。


    ……


    遠在西北。


    燕守戰手持一柄利劍,正在細心打量。


    杜先生隨侍在側。


    “侯爺,朝廷態度曖昧,恐怕是要反悔。”


    燕守戰冷冷一笑,“吃進本侯肚子裏的東西,還想讓本侯吐出來,那幫子朝臣莫非是在發夢?還是說皇帝果真老糊塗,總被人牽著鼻子走。”


    杜先生提醒道:“涼州兵馬,不得不防!”


    燕守戰發狠,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大不了就和涼州兵馬幹一仗。本侯未必就輸他們一籌。”


    杜現在斟酌著說道:“能不打仗最好別打!我們和涼州兵馬,並無生死仇怨,說到底之所以有今日矛盾,全是朝廷處事不公。涼州兵馬不該找我們的麻煩,應該找朝廷的麻煩。”


    “這番話涼州兵馬會聽嗎?他們認定本侯吃了他們的賞賜,一個個眼紅得很,叫囂著讓本侯將吃進去地吐出來,放他娘的狗屁。你去告訴劉老大,他要是不肯好好管束他手下的兵,休怪本侯對他不客氣,改明兒就將他們趕出幽州,有多遠滾多遠。”


    燕守戰也是急狠了。


    簡直是荒唐!


    臥榻之側,住著上萬涼州兵馬,令他寢食難安。


    若非大家是兄弟單位,都是大魏朝的武將,他早就翻臉了。


    一個個蹬鼻子上臉,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改明兒就叫涼州兵馬知道他的厲害。


    他吩咐杜先生,“你去和劉老大談,盡量拖延時間,讓他誤以為本侯心虛,不想和他起衝突。總之,就是要迷惑他。”


    杜先生心頭一跳,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問道:“侯爺打算怎麽做?”


    燕守戰嗬嗬一笑,“本侯要給涼州兵馬來一記狠的。不敢找朝廷的茬,就來找本侯的茬,真以為本侯好欺負。本侯要讓姓劉的知道,幽州地界,輪不到他姓劉的撒野。”


    他做了決定,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杜先生勸不住,隻能幫忙查漏補缺,爭取一擊必中。


    ……


    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幽州兵馬以士兵走失為由,強行扣押涼州數百兵馬,拒不放人。


    劉老大,也就是劉駙馬的長兄,涼州兵馬此次主將,親自出麵同燕守戰談。


    燕守戰麵上哈哈哈,心裏mmp!


    雙方進行了友好和諧的談話,結果連個鬼都沒談出來。


    在談話期間,幽州兵馬尋找種種借口,又扣押了數百涼州兵馬。


    前後兩次加起來,足有上千人。


    同時,封路,斷水,斷糧……


    讓涼州兵馬出不了兵營,買不到飯菜,喝不上幹淨的水。


    這就是地主優勢。


    燕守戰的地盤,燕守戰做主,擁有絕對的控製力。


    整個幽州地界的官府,都要配合燕守戰的計劃。


    誰敢私下裏給涼州兵馬送吃的,就是和他燕守戰過不去。


    劉老大氣了個半死!


    身為涼州血性男兒,豈能容燕守戰如此放肆!


    不過,身為一個有勇有謀的將軍,切忌衝動行事。


    他認栽!


    “侯爺好手段!明日我就帶領兵馬撤出幽州地界,從今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現在,侯爺是不是該放了我的人。”


    “哈哈哈……”


    燕守戰放聲大笑,拍著劉老大的肩膀,“賢侄啊,我們兩家說起來也是姻親。親戚嘛,你來我這裏做客,吃我的喝我的,那是應該。我盡到地主之誼,好生招待你們。這都還沒有吃夠喝夠,怎麽就急著要走?不如再多留幾天,等朝廷旨意到了再走。”


    “叨擾侯爺多時,我豈敢厚顏繼續逗留下去。家父也來信催促,命我帶著兒郎趕緊撤回去。侯爺盛情,晚輩心領!下次有機會侯爺到涼州做客,晚輩一定盛情款待,讓侯爺賓至如歸。我們涼州人最爽快,侯爺放心,我們絕不會扣押客人。”


    劉老大樂嗬嗬的。


    心頭咬牙切齒,這口氣暫且忍著。


    將來一定要十倍奉還!


    至於燕守戰,暫且讓他囂張幾日。


    燕守戰哈哈一笑,“賢侄真會開玩笑,本侯都說了,沒人扣押你的人,這裏麵都是誤會。來來來,喝酒!賢侄放心,這酒裏沒毒!哈哈哈……”


    他笑得暢快。


    涼州兵馬再牛逼又怎麽樣,在他的地盤上,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趴著。


    敢在他地盤撒野,他要讓對方跪地叫爺爺!


    經過一番拉鋸戰,燕守戰利用主場優勢,全麵占據上風。


    劉老大則是帶著手下兵馬,離開了幽州地界。


    離開幽州那一刻,劉老大拉住韁繩,回頭冷冷一笑,“終有一天,本將軍會親自帶著兵馬踏平燕氏家族!”


    “將軍威武!”


    姻親不姻親,都是屁!


    地盤重要,人口重要,賦稅重要,糧食重要,兵馬重要……唯獨姻親分文不值。


    劉家是軍武世家,隻認軍功和武力,旁的都是細枝末節。


    ……


    幽州發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京城。


    永泰帝得知涼州兵馬已經退出幽州地界,長舒一口氣。


    這件事,算不算解決了?


    朝臣嗬嗬一笑。


    陛下,你太天真了。


    涼州兵馬吃了這麽大一個虧,豈會善罷甘休。


    暫時,他們不會找燕守戰的麻煩。


    但他們一定會找朝廷的麻煩。


    果不其然……


    很快,皇帝就收到了涼州刺史的奏章。


    介於朝廷的態度,遲遲不肯將賞賜送來,涼州刺史先斬後奏,直接截留了數十個州府的賦稅,充作軍餉。


    永泰帝當差吐血!


    “跋扈!放肆!劉家是要造反嗎?竟然敢私做主張截留朝廷賦稅,充作軍餉。誰給他的權利,誰讓他這麽做的?來人,將劉駙馬抓起來,嚴加審問!”


    “陛下使不得啊!”


    孫邦年趕緊勸解,又偷偷吩咐幹兒子去將朝臣請來。


    如今,也就隻有朝臣能勸住一意孤行的皇帝。


    “陛下,此事需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啊!”


    言下之意,不能西北一出點事,就下令抓捕劉駙馬。


    這麽搞下去,當心劉家真的氣了反心。


    涼州兵馬,是北軍以外,最為強悍的一支邊軍,守衛著大魏朝的邊境,萬萬不能出問題。


    草原上,沒了西戎,還會有北戎,東戎,還會有無數草原部落……


    邊境並沒有因為西戎王庭的覆滅而平靜下來。


    反而變得越發混亂,越發危險。


    更多的草原部落集結在一起,打算南下找存活之路。


    這個時候將劉駙馬抓起來,確定是一步臭棋。


    為了阻止永泰帝,為了拖延時間,孫邦年哭天喊地,鼻涕眼淚一大把,苦口婆心,用力勸解。


    永泰帝氣得,抬腳就踢。


    “狗奴,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阻攔朕。來人啊……”


    千鈞一發之際,朝臣們終於趕到,救了孫邦年一命。


    得知皇帝又要拿劉駙馬開刀,朝臣們快要氣吐血。


    皇帝脾氣怎麽越來越大,人越老越不聽勸,越發固執己見,一意孤行。


    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老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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