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平當然相信定陶公主說的話。


    因為,這種事情定陶編不出來。


    她沒這腦子。


    若非她親眼見到,親耳聽見,她會和其他人一樣,根本不會懷疑陶七的死亡真相。


    “聽你的意思,此事陶家不知道。隻有你,皇後娘娘,以及二皇子知曉此事?”


    他不動聲色,聲音輕柔。


    定陶聽著他的嗓音,覺著很舒服。


    她微微點頭,“梅少監也知道此事,可能二哥身邊的費公公也知道此事。”


    劉寶平輕柔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二皇子警告你,這件事要爛在心裏頭,你怎麽突然說出來。你真傻!”


    定陶公主撲進他的懷抱裏,“在你麵前,我願意做個傻子。”


    頓了頓,她又說道:“我們是夫妻,我覺著這件事不該瞞著你。我真的很擔心你被二哥欺騙。因為他是病秧子,人人都不防備他,殊不知他才是最狠毒的那個人。陶七死得冤枉,那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想到陶七的遭遇,定陶打了個寒顫。


    這件事,任何時候回想起來,她都感到恐懼。


    陶七不僅僅是三哥的未婚妻,還是親戚,是嫡親嫡親的表妹。


    然而,母後同二哥竟然沒有絲毫遲疑,就要了她的性命,隻因為她的存在妨礙了三哥的婚姻和前程。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妨礙了母後和二哥的大業,會不會也被處理掉。


    人不知鬼不覺的,就消失在這個世上。


    她抬起頭,望著劉駙馬,“你會保護我,對嗎?”


    劉寶平含笑應下,“我當然會保護你。”


    “即便是母後和二哥聯手欺負我,你也會站出來保護我,對嗎?”


    “當然!”


    定陶公主滿足地笑了。


    劉寶平摟著她,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神卻極冷,不見絲毫溫情,更像是一個嗜血冷酷的儈子手。


    他的這一麵,定陶公主從未見過。


    公主府見過他真麵目的下人,不出意外,全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公主府,從人世間徹底消失。


    溫柔多情,隻是因為他生了一張好皮相,有一雙天生含情脈脈的桃花眼。


    生於涼州苦寒之地,常年軍武廝殺,見慣生死和鮮血的人,豈會是個含情脈脈的貴公子。


    他,天生就是武人!


    他輕輕拍著定陶公主的肩膀,輕聲囑咐道:“此事到我為止,從今以後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我擔心你藏不住心事,以後盡量不要和陶家人來往,以免被陶家看出端倪。”


    定陶“嗯”了一聲,“我不瞞你,這一兩年,我很怕見到舅舅他們。心頭愧疚得很。好多次都想衝動地把真相告訴舅舅,每次話到嘴邊又忍了下來。時間長了,我怕自己會瘋掉。今日說出此事,我渾身前所未有的輕鬆。”


    “你就是心思太多,太醫說你太焦慮,果然沒錯。以後別想這件事,出了任何事有我頂著。即便是皇後和二皇子聯手,我也不懼。”


    定陶感動得熱淚盈眶。


    她得多幸運,才會嫁給這麽好的這男人。


    她要被幸福包圍了。


    書房外似乎有動靜。


    劉寶平甩了個眼神,藏在暗處的侍衛悄無聲息追了出去。


    公主府有別人安插的探子,很正常。


    隻是,他沒想到,探子膽子這麽大,竟然敢跑到書房偷聽,果然不怕死。


    他一番安撫,定陶公主心滿意足回房歇息。


    等人走後,他問侍衛,“抓到人了嗎?”


    “屬下無能,沒能抓到人。不過屬下列了個可疑名單,上麵五個人,都有嫌疑。”


    侍衛交上一份名單。


    劉寶平一看,全都是公主府的老人,有的已經在公主府當了十幾年的差事。


    他冷冷一笑,“沒抓到人,估摸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這五個人,這幾天找個機會全部抓起來,一個一個審問。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對本駙馬和公主的私房話如此感興趣。”


    “諾!”


    ……


    二皇子府。


    費公公急匆匆來到外書房,麵見二皇子蕭成文。


    “殿下,出事了。定陶公主果然沒管住嘴巴,竟然將陶七的事情,透露給了劉駙馬。另外,老奴安插在公主府的人可能已經暴露。不過殿下放心,關鍵時刻,探子知道怎麽做。”


    所謂怎麽做,自然是自我了斷,徹底斷絕扛不住大刑吐露真相的可能。


    蕭成文放下書本,表情嚴肅。


    他不高興!


    非常不高興。


    “本殿下早就警告過定陶,讓她管住嘴巴。她竟然敢將事情事情透露給劉寶平,哼,女人的話,果然不能相信。若非她是本殿下的親妹妹,早在當初,本殿下就該結果了她。”


    什麽血緣親情,都敵不過心中野望,敵不過江山社稷。


    他揉揉眉心,緊接著歎了一聲,“劉寶平知道了此事,肯定會大作文章。最大的可能,他會在關鍵時刻,將此事透露給陶家知曉。不如本殿下先將陶家給廢了。”


    費公公立馬問道:“殿下打算如何廢掉陶家?”


    這位費公公也是個不怕事大的主。


    廢掉陶家,對他來說,隻需自家殿下一個命令,他保證不打折扣完美執行。


    陶家對殿下已無用處,反而是個拖累,不如就讓陶家壽終正寢。


    蕭成文擺手,“此事不急。還有一種可能,劉寶平將此事透露給父皇。”


    “那怎麽辦?”


    費公公比二皇子蕭成文還要緊張擔憂。


    蕭成文冷冷一笑,“本殿下自有打算。將公主府的探子全都撤出來,撤不出來的,叫他們趕緊了斷。劉寶平心黑手辣,本殿下擔心遲了,埋在公主府的所有探子都會遭到他的毒手。”


    “老奴這就去安排。”


    費公公急急忙忙離去,安排探子撤出公主府的事情。


    蕭成文輕輕敲擊桌麵,各種念頭閃過。


    他問內侍徐公公,“聽說劉寶平私下裏同蕭逸見麵?”


    徐公公從暗處走出來,“回稟殿下,今日他們才見過麵。還是上次的小酒館。”


    “蕭逸那麽警醒的人,沒發現被跟蹤了嗎?”


    “探子有被他發現。不過,我們的探子隻跟了他一段路,沒有跟全程。他就沒計較。”


    蕭成文嗬嗬冷笑,“他是暫時不計較。這些賬,他拿著小本本一條條記下來,全都算在本殿下身上。知不知道他和劉寶平的談話內容?”


    “回稟殿下,屬下無能,沒辦法近身偷聽。”


    “不怪你!”


    徐公公雖然是內侍,但他從不自稱老奴,隻自稱屬下。


    他和費公公是不同的。


    費公公在明,他在暗。


    費公公是二皇子的左膀,他就是右臂。


    二人各司其職,平日裏幾乎不碰頭。


    各自手下,都有一批人,互不統屬,互不幹涉。


    ……


    初一。


    定陶公主進宮請安。


    來到未央宮,本來高高興興的她,在見到二皇子蕭成文的那一刻,表情逐漸凝固。


    “見過二哥!”


    她老老實實,心頭卻在緊張。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條件反射。


    二哥蕭成文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


    “妹妹很高興嗎?有什麽好事,能否說來聽聽?”


    蕭成文含笑看著她。


    定陶越發不安,環視大殿,“母後呢?母後還沒起嗎?”


    蕭成文笑了笑,“今兒天氣好,母後約上後宮嬪妃,去逛禦花園。這裏,隻有你我兄妹二人。”


    一聽這裏隻有兄妹二人,定陶就想逃。


    砰砰砰!


    大殿大門從外麵關上。


    密不透風!


    陽光消失,光線瞬間變得昏暗。


    定陶連連後退,一步步退到門口。


    她試圖拉開大門,出逃。


    結果發現,門框紋絲不動。顯然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開門,開門!”


    她瘋狂拍打大門,心中怕極,悔極……


    她身體滑落,跌坐在地上,鼻涕眼淚早已經落下。


    “開門啊,開門……求求你們開門啊……”


    “妹妹這是做什麽?”


    蕭成文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從始至終,他都端坐在椅子上,不曾動過。


    定陶哭泣,哀求,“二哥,你饒了我吧。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蕭成文放下茶杯,“先說說看,你錯在什麽地方?本殿下倒是不清楚,你具體做錯了什麽事情。”


    “我,我……”


    定陶猶豫掙紮。


    二哥真的不清楚嗎?


    難道是她誤會了。


    可是現在這個場麵,又該怎麽解釋?


    她瑟瑟發抖,試探問道:“二哥能不能先告訴我,門怎麽關上了?今兒太陽大,怎麽不開門讓太醫曬曬?”


    蕭成文了然一笑,“為什麽關上門,當然是怕你跑了。”


    “我我我,我為什麽要跑?”


    “這就得問你,你為什麽要跑呢?”


    “我不知道啊!二哥,你原諒我,我以後不跑了。”


    蕭成文嗤笑一聲,起身,拍拍衣衫,“既然你不想說,本殿下時間寶貴,就不陪你玩。告辭!”


    “二哥要去哪裏?先讓我出去好不好?”


    “不好!你就留在這裏好好反省吧。”


    “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


    定陶公主怕極了。


    她哭著說道:“我有錯,我沒有遵守承諾。我不該將那件事告訴駙馬,都是我的錯,和駙馬沒關係。二哥,你別去找他麻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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