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皇後得了孫子和孫女,高興得合不攏嘴。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每天都是喜氣洋洋。


    永泰帝卻高興不起來。


    隨著金吾衛,繡衣衛呈上越來越多關於天下大旱的具體數字,皇帝的臉色越發陰沉。


    整個興慶宮,鴉雀無聲。


    每個宮人做事的時候,都恨不得不要發出哪怕一點點地聲音。


    太難了!


    若是有人一不小心,整出一點動靜,還沒被懲戒,自個就先嚇死了。


    孫邦年孫公公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他不休假,每天堅持伺候在皇帝身邊。


    可他年齡大了。


    時日一長,就覺著渾身疲憊。


    幹兒子蹲在地上,為他捶腿。


    “幹爹不如出宮回府歇息幾日?腿腫得這般厲害,兒子心疼!”


    孫邦年輕聲說道:“這個時候,咱家怎麽能出宮歇息。陛下心裏苦,咱家得守在陛下身邊。”


    “可是……”


    “你不必再說。排班表做好了嗎?咱家明兒下午當值,如此也可多歇息幾個時辰。”


    “兒子聽幹爹的。也不知天下大旱什麽時候能過去。”


    孫邦年緩緩搖頭,今年恐怕很難。


    幸虧三皇子蕭成義願意出京賑災。


    成陽公主為了女婿的前程,也願意拿出糧食。


    如此,倒是替朝廷分擔了賑災重任。


    ……


    數日後,三皇子蕭成義出京賑災。


    永泰帝親自送他一程。


    當著所有朝臣的麵,對三皇子諸多勉勵,諄諄教誨。


    此等殊榮,頓時讓好多皇子紅了眼眶。


    尤其是大皇子蕭成業,拳頭攥緊,表情都快要控製不住。


    內侍不得不小心提醒他,“殿下當心些,大家都看著。”


    蕭成業深吸一口氣,艱難控製自己的麵部表情。


    身為皇長子,日子卻過得如此憋屈,也是少見。


    他心有不甘!


    卻又無可奈何。


    隻能在內心深處詛咒三皇子蕭成義出京賑災不順,最終灰溜溜回到京城。


    最好幹脆感染疫病,死在外麵。


    死?


    蕭成業內心,砰砰砰……跳得厲害。


    他的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裏麵跳出來。


    他緊張得手心冒汗,心不在焉。


    永泰帝具體說了什麽,他也沒仔細去聽。


    滿心滿腦,都被一個“死”字給沾染。


    等到一切結束,他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浸濕。


    旁人見了,都覺古怪。


    他衝大家尷尬一笑,隨口解釋:“天太熱!”


    眾人很有同感。


    這天,實在是太熱。


    這麽長時間,一滴雨都沒下。


    以前還不覺著,最近這些天,天熱得人心發慌。


    幹旱,雖然不會影響朝臣們的生活,該吃該喝,也不擔心缺水。


    卻可以影響心情。


    望著天空中,紅彤彤的太陽,心情真的不太美。


    “三殿下此次出京賑災,恐怕不會太順。”


    “此話何意?”


    “老夫略懂天象,不是吉兆啊!”


    一位老臣,故作神秘。


    旁人都沒在意,唯有蕭成業內心雀躍,高興得都要咧開嘴偷笑。


    還是內侍提醒他:“殿下,天熱,趕緊出宮回府吧。府裏準備了冰盆,還有各種冰鎮飲品。”


    一聽到冰,蕭成業就一陣舒爽。


    “走走走,趕緊回府。”


    這宮裏,他是一刻都不想留。


    不是宮裏沒冰,而是人多,有冰也起不到作用。


    蕭成業急匆匆趕回皇子府,就著冰盆,喝著冰鎮酸梅汁,心情爽歪歪。


    全身上下涼爽下來後,他讓人把謀士叫來。


    揮退眾人,書房就隻剩下主仆二人。


    他問謀士,“你和本殿下說說,幹旱,一個人感染疫病的可能有多大?”


    謀士愣了一下,然後思索一番,說道:“幹旱不同於洪澇,感染疫病的可能性會小一些。”


    “你是說,不會感染疫病?”


    “不不不,老夫的意思是,幹旱期間的疫病發作起來要慢一些。洪澇期間,一旦洪水退去,很快就會出現疫情。幹旱嘛,總能堅持一段時間,等到出現死人的時候,就要當心了。”


    蕭成業咬咬牙,悄聲問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讓特定的某個人感染疫病?”


    謀士頓時唬了一跳,他大致猜到蕭成業要幹什麽。


    他心頭慌亂,連連搖頭,“沒聽說能讓特定的某個人感染疫病。或許,殿下應該請個大夫過來問問。”


    蕭成業一臉失望,對謀士也是格外地嫌棄。


    謀士心頭苦啊!


    太難了!


    大殿下是想一出是一出,這樣不行啊!


    可他不好出言相勸,甚至不能將窗戶紙捅破,說我知道你想讓誰感染疫病,吧啦吧啦……


    除非他不要命了!


    為了一口飯吃,何必把命搭上,對吧!


    蕭成業對謀士諸多嫌棄,見他說不出有用的建議,揮揮手,將他揮退。


    謀士如蒙大赦。


    心頭想著,若是大殿下繼續胡鬧下去,他就不得不選擇辭職,另謀出路。


    ……


    外麵風風雨雨,二皇子府歲月靜好。


    蕭成文每天都會到後院,看望妻子和閨女。


    小姑娘一天一個樣,模樣越來越漂亮,人人見了都覺著歡喜。


    誰不喜歡漂亮小孩子啊?


    燕雲琪安心坐月子。


    時不時,母親和姐妹相約來看望她。


    外麵的事情,她多少耳聞了一些。


    偶爾,她會打趣二皇子蕭成文。


    “三殿下出京賑災,又有成陽公主的支持,人人都說他會馬到功成。你就一點不著急?”


    蕭成文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是本殿下的親兄弟,他若是能馬到功成,對本殿下來說也是一樁好事。莫非在你眼裏,本殿下就是一個小氣鬼?”


    燕雲琪卻說道:“皇後娘娘這些日子都沒有召見你。閨女出生,也沒見你進宮一趟。”


    蕭成文特嫌棄,“進宮做什麽?閨女不可愛嗎?”


    燕雲琪忍俊不禁,“閨女一天一個樣,長得真好。”


    “本殿下的閨女,自然不差。”


    人人都看得出來,二皇子殿下對閨女是打心眼裏疼愛,絕非嘴上說說。


    整日裏惦記著閨女,連身體都好轉了不少。


    他不進宮,情願把時間放在閨女身上。


    費公公著急啊!


    私下裏勸解,“殿下還是要進宮看看,好歹報個喜訊。”


    “孩子都出生這麽多天,父皇母後的賞賜也都下來了,何需本殿下親自進宮報喜。你別瞎操心。”


    費公公:“……”


    他能不操心嗎?


    “殿下真打算不出府,不進宮?就為了姑娘?”


    蕭成文“嗯”了一聲,“本殿下最近感覺身體強壯了些許,之前的藥,讓太醫減少分量。”


    咦?


    費公公回過神來,立馬應下。


    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莫非大姑娘旺殿下?姑娘一出生,殿下的身體就開始好轉?”


    蕭成文神秘一笑,“或許是閨女出生,本殿下心情好,於是身體也跟著好起來。”


    費公公一臉激動,“大姑娘這是旺家旺業啊!好好好!”


    他連說三個“好”字,興奮得臉色通紅。


    蕭成文提醒他,“不可在外麵亂說,夫人那裏你也守口如瓶。”


    “老奴明白!老奴保證不壞殿下的事。”


    “什麽叫做壞本殿下的事。本殿下是有什麽謀劃嗎?”


    費公公嘿嘿一笑,“老奴說錯了話,請殿下責罰。”


    蕭成文揮揮手,叫他退下。


    然後從書櫃裏翻出一本書,細細看起來。


    若是誰能看見書頁內容,會發現裏麵有一張紙條,上麵有批文。


    算命先生的批文。


    他輕輕摩挲批文,紙張已經泛黃,想來年代久遠。


    字跡也變得有點模糊不清。


    他輕聲一笑,取出批文,點燃,親眼看著批文化作灰燼。


    從那以後,費公公再也不嘮叨。


    每日陪著二皇子前往後院,他都樂嗬嗬的。


    燕雲琪同蕭成文悄聲嘀咕,“費公公莫非是吃錯了東西?”


    往日總是板著一張臉,難得見他笑一笑。


    最近幾日,每日樂嗬嗬的,真的很像是吃錯了藥。


    蕭成文笑道:“不必理會他。或許他見閨女漂亮,心生歡喜。”


    燕雲琪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蕭成文打趣她,“沒想到你會怕費公公。”


    燕雲琪辯解道:“不是怕他!就是他的眼神,怪嚇人。”


    “他沒壞心!他隻有一顆對本殿下的忠心。你要相信,他不僅忠於本殿下,他也會愛護我們的閨女。閨女有他照顧,定能平安長大,一輩子順順利利。”


    燕雲琪對他這番話,不置可否。


    蕭成文也沒多做解釋。


    孩子重了,抱在手上,很有分量。


    孩子很乖,餓了尿了,就哭。


    其他時候都很乖巧。


    長了幾根眼睫毛,蕭成文很無聊的一根根數眼睫毛玩。


    若非眉毛數量太多,說不定他還要數眉毛玩。


    燕雲琪哭笑不得。


    在母親姐妹麵前幸福地抱怨,“殿下比我還心疼閨女,每天總要來看一看,抱一抱。他抱孩子的姿勢,都能趕上嬤嬤。每次孩子一哭,隻要他抱起來,立馬就能安靜下來。倒是我這個做娘的,被襯托得一點都不稱職。閨女明顯更親近殿下。”


    “這是好事!”蕭氏笑眯眯的,心情很好,“很少能見到做父親的如此疼愛孩子。當初你大姐姐說,殿下喜歡閨女,我還半信半疑。如今看來,此話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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