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書豪突然登門道歉,令仲書韻很不滿意。


    她埋怨道:“哥哥幹什麽道歉?打就打了,你又突然來道歉,叫我麵子往哪裏擱。”


    “妹妹啊,我打他是為了你。道歉,自然也是為了你。”


    “那你說說看,怎麽就為了我道歉?”


    仲書韻不依不饒。


    因為懷孕,她脾氣壞了很多,每天總要鬧騰一番。


    三皇子蕭成義嫌煩,便躲著她。


    於是,她鬧騰得越發厲害,還哭了好幾場。


    仲書豪豈能眼睜睜看著親妹子受這麽大的委屈,自然要替妹妹出頭。


    他故意朝三皇子蕭成義臉上招呼,就是為了讓他知道厲害。


    哪裏想到,這一打,還打出了問題。


    如今,還要被逼著來道歉。


    仲書豪也委屈,可是無可奈何。


    “他畢竟是皇子,我打他,等於是打了陛下和皇後娘娘的臉。萬一他記恨此事,將來秋後算賬,受苦的還是妹妹。我道歉沒關係,隻要他肯對妹妹好。”


    仲書韻心頭難受,“我恨這日子!你打他,天經地義。就因為他是皇子,你就得道歉。這是什麽理?”


    仲書豪尷尬一笑,“總得講究尊卑上下。身份上,我就是一個六品郎中,若非和他是表親,動手打皇子就是殺頭的罪。”


    “他敢!你是我親哥哥,你替我出氣,他敢治你的罪,我要他好看。”


    “妹妹千萬不能衝動。你啊,就是嘴上不饒人,三皇子才不肯親近你。你想想,誰樂意天天有人在耳邊嘮叨?妹妹啊,聽哥哥一句勸,稍微控製一下脾氣。實在控製不住,拿下人出氣都行,就是別拿三皇子殿下出氣。他畢竟是皇子,又不是你的出氣筒。”


    仲書韻氣壞了,“哥哥,你同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你今兒一反常態,處處替他說話,分明有問題。”


    仲書豪苦笑一聲,“不瞞妹妹,母親得知我打了三皇子,極為震怒。責令我務必來給三皇子殿下道歉,否則就將趕出家門。”


    “母親怎可如此?”


    “母親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啊。你仔細想想,我打了三皇子殿下,讓他丟臉,你還怎麽和他相處?”


    仲書韻“哇”地一聲哭出來。


    自從有了身孕,她的情緒很不穩定,一點點刺激,就能讓她哭一天。


    見她哭,仲書豪急了,“妹妹別哭了!你要是不樂意聽,我不說就是了。”


    仲書韻哭起來沒完沒了,她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


    她覺著好難過,好傷心,日子一點盼頭都沒有。


    夢想中,有了孩子,她和三皇子殿下的感情會更加親密。


    可是事實上,有了身孕後,夫妻二人反倒是疏遠了。


    她夢想中的關心,愛護,全都變了樣子。


    她憤怒!


    卻又不能一而再拿孩子做籌碼,隻能獨自生悶氣,獨自難受。


    自怨自艾,覺著自己是世上最慘的女人,每日將自己代入最苦逼的角色中,於是乎,整個人都有點魔怔了。


    太醫和身邊伺候的下人,也都勸她想開一點,放開胸懷,不要鑽牛角尖,多想想開心的事情。


    可是她開心不起來。


    過去那些開心的事情,都變得毫無意義,更是從側麵證明了她今日的淒慘和不堪。


    她走不出自怨自艾的情緒,她難受得快要窒息,還不能隨心所欲發泄。


    哥哥心疼她,見她狀態不對,衝動之下打了三皇子蕭成義。


    她莫名地感覺很暢快。


    憑什麽,就她一個人難受。


    要難受,夫妻兩個人一起難受。


    然而,她還沒暢快兩天,哥哥竟然主動上門道歉。


    她頓覺,世界變得無比的昏暗,沒了盼頭。


    痛苦之下,唯有哭泣能夠發泄內心的憤怒。


    仲書豪勸不住她,隻能讓丫鬟婆子出力。


    仲書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婆子扶回房歇息,同時又叫人去請太醫。


    哭成那個樣子,大人受得住,小孩也遭不住啊!


    ……


    仲書豪看著親妹妹受苦,氣得一拳頭砸在牆壁上。


    手破了,他也不在乎。


    他怒氣衝衝去找三皇子蕭成義。


    開口就說道:“我妹妹哭了!勸都勸不住!你身為丈夫,難道不做點什麽嗎?”


    三皇子蕭成義臉上還掛著彩,形容略顯狼狽。


    的確不宜出門見人,會被人笑話的。


    他放下手中的書本,冷漠地看著仲書豪,“你讓我怎麽做?我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每天從衙門回來,第一時間去看望她,晚上陪著她一起用飯。她情緒不好,我就順著她。我已經盡力,可她……”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不願意說妻子的壞話。


    他斟酌了一番,繼續說道:“她現在懷有身孕,情緒很不穩定,根本沒辦法正常溝通。你總認為是我欺負了她,你可以問她身邊的陪嫁丫鬟打聽打聽,自從去年二哥提醒我之後,我是不是事事順著她?她不希望我和後院的女人見麵,我也順著她,每日歇在書房。你還要我怎麽做?”


    蕭成義也動了真怒。


    他已經盡其所能,卻依舊不能安撫住仲書韻,他也很煩,好不好?


    他心情煩的時候,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就因為這個原因,仲書韻也能鬧騰好幾天。


    他能怎麽辦?


    此刻,他一臉疲憊,完全像是個被婚姻困住的男人,疲憊卻又無奈。


    仲書豪攥緊拳頭,“你現在嫌她煩,當初為什麽要娶她?你別忘了,她肚子裏懷著你的骨肉。”


    蕭成義突然爆發,怒吼一聲,“如果她肚子裏懷的不是我的骨肉,我見都不會見她,更不會被你打而不還手。你問我當初為什麽會娶她,那是因為我口頭承諾了你,而你轉頭就告訴了嶽母大人。嶽母大人以此作為要挾,逼著母後同意這門婚事。”


    仲書豪連連冷笑,“你終於說出了心裏話。你果然不是真心娶書韻。”


    蕭成義自嘲一笑,“自從成親後,我才徹底明白,世上的婚姻從來都沒有‘真心’,隻有利益!我和書韻,我們結為夫妻,本就是一樁利益交換。”


    “你,你……”


    仲書豪氣得七竅生煙。


    若非母親再三叮囑他,他早就揮舞拳頭,朝蕭成義的臉上砸去。


    啊……


    他憋得難受。


    他恨死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受。


    這一刻,他後悔幫書韻嫁給蕭成義。


    如果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妹妹受了委屈,他何需忍耐。


    直接一拳頭砸過去,誰敢說他?


    他連連深吸數口氣,終於壓下心頭的怒火,“你最好不要辜負書韻,否則……”


    他咬咬牙,最終沒有撂下狠話,而是轉身大步離去。


    ……


    仲書豪心情煩悶,沒回公主府,出了皇子府後直接上酒樓喝酒解悶。


    喝到醉醺醺,也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事。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


    他口幹舌燥,難受得很。


    這是什麽地方?


    看著像是私人別院。


    “有人嗎?”


    房門從外麵推開,小廝開門進來。


    “公子醒啦!”


    小廝一臉高興,伺候他洗漱更衣。


    仲書豪皺眉問道:“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


    “公子忘了嗎?昨日你在酒樓喝醉了酒,有人幫忙,就近安置了公子。否則,公子一身醉醺醺地回府,公主殿下定會嚴懲公子。”


    “是誰幫忙?”


    “主人家就在外麵,具體身份小的也不清楚。不過主人家為人很好。”


    “行了!”仲書豪很頭痛。


    他到底什麽眼光,選了個如此傻氣的小廝跟隨在身邊伺候。


    連對方身份都沒弄清楚,就敢將他帶到陌生人家裏,真不怕殺人劫財嗎?


    他洗漱完畢,出門去見主人家。


    府中下人在前麵領路。


    主人家就在花園涼亭,隻許他一人過去。


    仲書豪打起精神,留下小廝,獨自前往涼亭。


    “多謝公子收留……怎麽會是你?”


    仲書豪看清對方的麵容,頓時吃了一驚!


    明顯是不敢置信。


    “仲公子見到本殿下,很意外嗎?”


    六皇子蕭成禮含笑望著他。


    仲書豪的心,砰砰砰亂跳。


    他太緊張,甚至有點結巴,“你,你不是在皇陵守孝嗎?你怎麽會出現在京城。”


    六皇子蕭成禮示意他坐下說話。


    仲書豪順從坐下,心裏忐忑不安。


    前年,賈淑妃同陶皇後鬥得厲害,一度陶皇後已經落了下風。


    人人都以為陶皇後會敗。


    哪裏想到,陶皇後突然中毒,命在旦夕。


    永泰帝震怒,讓孫邦年徹查此事。


    然後就查到了賈淑妃頭上。


    永泰帝下旨賜死賈淑妃。


    賈淑妃死,六皇子蕭成禮借口守孝,住到皇陵。


    仲書豪已經有一年多,沒在京城見到過對方。


    萬萬沒想到,自己喝醉酒,竟然會被六皇子蕭成禮收留。


    這可如何是好?


    他很忐忑!


    很緊張!


    他喉頭滾動,下意識地吞下一口唾沫。


    他知道同六皇子蕭成禮私下裏見麵,絕非好事。


    蕭成禮麵帶笑容,神情溫和,親自斟茶,還命人送上早餐。


    “仲公子喝茶!”


    仲書豪端著茶杯,直接問道:


    “你故意把我引來,有何目的?”


    蕭成禮含笑說道:“我說敘舊,你信嗎?”


    仲書豪搖頭。


    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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