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火光衝天,今夜是個不眠夜。


    淩長治很幹脆,拱拱手,直言道:“我弟長峰今日衝撞了燕四姑娘,我身為兄長,有失管教,我替他道歉。”


    燕雲歌麵露譏諷之色。


    真能說啊!


    將生死搏殺,輕描淡寫說成衝撞。


    滿地的屍首鮮血,視而不見。


    幸虧她活著。


    若是她死了,在那就不是衝撞,而是死了就死了,命該如此。


    淩長治的冷酷,可見一斑。


    燕雲歌比劃雙手,‘改明兒我也帶人殺上你們淩家,屆時我也會給淩公子道歉,不小心衝撞了你的家人。’


    淩長治眯起眼睛,“燕四姑娘似乎對淩某不滿。”


    ‘豈敢!淩公子一直避而不談出兵理由,難不成心虛?’燕雲歌死死盯著他。


    淩長治笑了,他拿出一枚腰牌,厲聲說道:“禦史台禦史中丞淩長治,奉命捉拿反賊!”


    話音一落,全場肅穆。


    淩長峰一臉得意洋洋,衝燕雲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似乎是在說:你死定了!


    燕雲歌看都沒看淩長峰一眼,她死死盯著淩長治手中的腰牌。


    緊接著,她笑了起來。


    ‘恭喜淩公子官拜禦史中丞,不知今晚誰是反賊?”


    淩長治也笑了笑,“之前本官說了,今日一事全是誤會,本官替不成器的弟弟向燕四姑娘道歉。然而,燕四姑娘卻暴起傷人,試圖殺害朝廷命官。本官十分心疼,不得已隻能將在場反賊統統拿下!”


    什麽?


    淩長治竟然指鹿為馬,說燕家侍衛是反賊!


    擺明了,今日他要殺人。


    燕家侍衛如臨大敵。


    阿北更是緊握刀柄,緊張地護衛在燕雲歌身邊。


    燕雲歌嗤笑一聲,指了指淩長治,又指了指自己,‘你說我是反賊!看來,本姑娘是得罪過你,讓你處心積慮玩了一出公報私仇的戲碼。不過,你淩長治是朝廷命官,我母親乃是朝廷縣主。沒有陛下手令,你敢動一下試試?’


    淩長治笑了,“燕四姑娘果然好膽識,事到如今竟然無絲毫懼怕,可謂是女中豪傑。本官奉命捉拿反賊,爾等賊人還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放你娘的狗屁!


    燕家一幹侍衛,沒有一人放下武器。


    大不了拚了。


    雙方劍拔弩張,隻需一聲令下,就要殺個屍橫遍地。


    “你們是要造反嗎?”淩長治厲聲怒吼。


    燕雲歌手持利劍,朝淩長治走去。


    淩長峰跳出來,“燕雲歌,你找死!”


    咻!


    一根箭矢落在淩長峰腳下,這是警告。


    淩長峰嚇了個半死。


    抬頭一看,不知何時,牆頭布滿了弓箭手。


    箭在弦上,隻等一聲號令,就要萬箭齊發,殺個你死我活。


    淩長峰喉頭滾動,咽下一口唾沫。


    這個情況,還要殺下去嗎?


    轟隆隆……


    地動山搖!


    一隊騎兵從燕家人身後出現。


    領軍之人,赫然是蕭逸。


    燕家侍衛們左右看看,他們是被包圍了嗎?


    如何是好?


    燕雲歌示意眾人不必驚慌,揮揮手,所有人退到牆角。


    他們不再是這個戰場的主角。


    蕭逸率領騎兵,緩緩前進,距離淩長治僅有十步之遙。


    淩長治首次感覺到了威脅,他麵沉似水,“表弟……”


    這一聲“表弟”,讓燕家侍衛臉色劇變。


    完了,雙方是表兄弟,今兒大家注定要死嗎?


    反倒是燕雲歌,神色鎮定。


    淩家兄弟同蕭逸,是姨表親。


    淩長治淩長峰兄弟的母親,同蕭逸的母親,皆出自石家,乃是平武侯石溫的親姐妹。


    但是,他們關係似乎並不好。


    蕭逸冷著一張臉,“淩大人不去幹正事,在這裏做什麽?”


    他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燕雲歌,“欺負一個小姑娘,淩大人就這點本事?”


    淩長峰替親哥哥打抱不平,再次跳出來刷存在感,“蕭逸,你不是關在詔獄嗎,你怎麽出來的?還有,對我大哥說話客氣點。”


    蕭逸掃了眼跳腳的淩長峰,眼神輕蔑,“那個小醜就是淩大人不成器的弟弟,醜人多作怪,古人誠不欺我。”


    淩長峰嗷嗷亂叫,氣死他了。


    竟然罵他醜人多作怪。


    淩長治一聲嗬斥,“閉嘴!”


    淩長峰渾身抖了抖,不敢作聲。


    淩長治死死盯著蕭逸,“長峰是你表哥,你不該罵他醜人多作怪。”


    蕭逸一張嘴,氣死人不償命,“他本來就醜,還不許我說?淩大人果然霸道。”


    淩長治眼神一冷,“蕭逸表弟,我還沒問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當然是防止有人渾水摸魚,挾私報複。淩大人,時間已經很晚,該幹正事。還是說,你要繼續陪著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胡鬧?”


    淩長治突然笑起來,“你說的對,是時候幹正事。我們走!”


    淩長峰一臉懵逼,不甘心。


    他叫嚷道:“大哥怎麽走了?難道真要放過燕雲歌?他做局害我,還牽連到大哥,豈能饒她。”


    “等一等!”蕭逸出聲,“淩長峰,你剛才說燕雲歌做局害你,可有證據?”


    淩長峰大叫,“這種事情那需要證據。我來京城段段時日,不曾得罪過任何人,除了燕家。定是燕雲歌做局害我,也隻有她幹得出這種事情。”


    蕭逸似笑非笑地看著淩長治,“淩大人也是這麽認為?你身為禦史中丞,不調查不取證,就敢任由淩長峰汙人清白,甚至帶人殺到縣主府,借今晚的機會,殺人以泄私憤。”


    淩長治盯著蕭逸,“你和燕家有何關係,為何替燕家出頭?”


    蕭逸輕蔑一笑,“我同燕家並無關係,隻是見不得堂堂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偏偏還被小姑娘打得落花流水。嘖嘖嘖,丟人啊!”


    淩長峰跳起來,指著蕭逸大罵。


    結果話剛出口,啪,他哥淩長治一鞭子抽在他肩頭,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淩長治一眼掃過去,淩長峰急忙閉嘴,甚至不敢呼痛。


    淩長治冷冷一笑,衝蕭逸說道:“表弟的喜好,向來稀奇古怪。今晚打擾了,改日再聚。告辭!”


    這一回,沒人節外生枝。


    很快,淩長治帶著所有人,還有淩家侍衛的屍首消失在黑夜中。


    遠處有喊殺聲傳來。


    平安坊的戰事結束,然而京城的動亂才剛剛開始。


    淩家退去,燕家侍衛卻不敢有絲毫放鬆。


    雖說蕭逸表現出了善意,萬一他又翻臉無情呢?


    身為百戰老兵,在危險真正退去之前,絕不會放鬆警惕。


    燕雲歌走上前,直麵蕭逸,張嘴道了一聲“謝謝!”


    她說得很慢,確保對方能看懂她的口型。


    蕭逸很隨意地說道:“回去吧!今晚就別出來了。”


    燕雲歌點點頭,轉身回府。


    “等一等!”


    蕭逸叫住燕雲歌,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扔給她。


    燕雲歌接住瓷瓶,一臉懵逼。


    這是什麽玩意?


    蕭逸板著臉說道:“上次答應你的事情,說到做到。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能親耳聽你道謝。”


    燕雲歌恍然。


    她都忘了那回事,沒想到對方一直記得給她找藥,助她說話的承諾。


    是個信人!


    不管這藥有沒有用,她承他這份情。


    他比劃了兩下,道一聲謝謝。


    蕭逸揮揮手,帶著一隊騎兵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燕雲歌領著侍衛們回府。


    這是一個不眠夜,危險還沒有遠去。


    侍衛們分批警戒,確保安全。


    府中危機解除,不用跑到二皇子府逃命。


    ……


    燕雲歌站在母親蕭氏麵前,幹脆利落跪下,承認錯誤。


    今晚禍事,因她而起。


    是她招惹上淩家,引來淩家的報複。


    她考慮不周,錯了就是錯了。


    淩長峰那個紈絝子弟,著實讓人看不起。


    但他生在淩家,就注定了他有囂張的資本。


    蕭氏歎了一聲,鄭重說道:“雲歌,你要記住,淩家不是上穀郡那些小家族。淩家是天下間數得上的大家族,實力深不可測。在你沒有一棍子打死淩家的實力之前,以後切莫主動招惹淩家。


    這一次的事情,你也說了,淩家並無證據指認你做局害淩長峰。但是,隻要淩家懷疑你,就足以讓他們出手對付你。懷疑,就是罪證。明白嗎?”


    燕雲歌重重點頭,‘讓母親受到驚嚇,是女兒的錯。女兒會吸取教訓,以後不會輕易招惹淩家。’


    “如此甚好!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經過今晚的事情,淩家不會再針對你。”


    燕雲歌抬頭,靜待下文。


    蕭氏繼續說道:“淩家雖強,然而這裏是京城,而且今晚你也展示了不俗的實力。淩家如果不想遭到報複,就不會輕易對你動手。


    至於今晚的事情,很有可能,一開始隻是淩長峰的私人行為。至於後來,淩長治的出現,不過是順水推舟。殺了你,以解心頭之恨。不殺你,他也沒有損失。”


    燕雲歌點點頭,‘多謝母親教誨。’


    “倒是那位蕭公子,行徑古怪。”蕭氏嘀咕了一句,“他和淩家兄弟是表親,聽你講述,表兄弟之間顯然出現了矛盾。他出手幫你,或許隻是為了打擊淩家。這裏頭的事情,改明兒我得好好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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