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琪有點愁。


    她想和丁常侍打好關係,卻無從下手。


    她知道,丁常侍收了父親燕守戰的的好處,會給父親燕守戰麵子,但不等於會給她麵子。


    都說閹人愛財。


    隻是,她一個未嫁姑娘,手裏頭隻有一點零花錢。


    這點錢,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眼看著離京城隻剩下三天路程,然而她的計劃卻毫無進展。


    她愁得無心歇息,跑到驛站後院溜達。


    巧的是,竟然和丁常侍“巧遇”。


    “燕二姑娘這一路累了吧!”


    “多謝丁公公關心!我還好!丁公公這些日子休息得可好?”


    “好好好……”丁常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燕雲琪抿了抿唇,她第一次和宮裏的人打交道,難免緊張。


    “即將到達京城,心頭怪緊張的。不知京城是個什麽樣,有哪些禁忌?家母離京二十載,她記憶中的京城和如今的京城,定不相同。”


    丁常侍笑著說道:“燕二姑娘這話沒錯,如今的京城和二十年前相比,自然是大不相同。這個不同,不是指房子啊,街道之類的,而是指人。現如今站在朝堂上的人,可不是縣主娘娘當年熟悉的人。宮裏的人,也換了好幾茬。唯獨東宮,這二十年一直空著,不曾有人住進去。”


    燕雲琪心頭一跳,麵上不顯。


    丁常侍突然提起東宮,意欲何為?


    隻可惜四妹妹不在身邊,否則以四妹妹的敏銳,定能看透對方的企圖。


    她笑了笑,“多謝丁公公指教。宮裏的人都變了,各種規矩禁忌想來也有變化吧。”


    丁常侍似笑非笑,“燕二姑娘別著急,等到了京城該知道的你遲早都會知道。你呢,就跟在縣主娘娘身邊,別瞎操心。”


    “聽丁公公這麽一說,我突然就不緊張了。”她抿唇一笑。


    “不緊張就好!進了宮,就是不能緊張。”


    ……


    燕雲琪告辭丁常侍,急匆匆去找四妹妹雲歌。


    找了一圈,問了人,才知道四妹妹雲歌在母親那裏。


    她又急忙前往母親住的客房。


    門打開,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後,燕雲琪緊緊捂住嘴唇,生怕自己再叫出聲。


    地麵上,一具屍體,身首分離。


    人頭滾落在她腳下。


    如此強烈的衝擊,虧得她出身軍武世家,才沒被嚇暈過去。


    鮮血浸染地麵,血腥,刺目,恐懼……


    四妹妹燕雲歌手持一把匕首,匕首刀尖,鮮血正在滴落。


    母親蕭氏席地而坐,神色鎮定。


    “這,這人是誰?”燕雲琪小聲問道。


    燕雲歌抬頭,朝她看去。


    眼神邪性,深不見底。


    誰都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轉瞬間,燕雲歌眼神一變,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


    燕雲琪眨眨眼,剛才是她看花眼了嗎?


    “二姐姐怎麽來了?”


    燕雲歌張張嘴,無聲詢問。


    燕雲琪喉頭滾動了一下,小心翼翼跨過腳下人頭,“這人是誰?他是妹妹殺的?”


    燕雲歌拿出手絹,輕輕擦拭匕首,一臉雲淡風輕地模樣。


    她努努嘴,示意二姐姐看那死人的穿著,分明是個閹人,職位應該是中黃門。


    此人妄圖行刺母親,被她一刀宰了!


    不好意思,沒控製好力道,嗯,力氣稍微大了點,一不小心把他的頭給砍了下來,弄得一地血汙。這屋子不能住人了。


    一會得給母親換個院子。


    燕雲琪臉色連連變幻,眉頭一抽一抽的痛。


    什麽叫一不小心把頭砍下來。


    看刀口,分明是有意為之。


    她沒心思吐槽四妹妹,她很緊張,很不安。


    “母親沒事吧?怎麽會有人刺殺母親?難道是丁常侍……”


    “此事和丁常侍應該沒關係。”蕭氏抬手,打斷她的話,“很可能是宣旨的隊伍裏麵,混進了別人的奸細。此人,何方派來,暫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有人想讓本宮死。此去京城,危險重重,你們姐妹一定要當心。出門在外,身邊任何時候都要有人保護,不可擅自行動,被人鑽了空子。”


    “誰要殺母親?母親離京二十載,再多的恩怨,也該煙消雲散。何至於二十年後,處心積慮行刺?”


    燕雲琪緊皺眉頭,內心慌亂。


    還沒到京城,就遇到行刺。


    等到了京城,那還得了,豈不是處處殺機,處處陷阱。


    難怪父親死活不肯去京城。


    京城分明就是龍潭虎穴。


    走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蕭氏譏諷一笑,“有的恩怨,不會隨著時間而消失。雲歌,此事你有什麽想法?”


    燕雲歌擦拭完匕首,提筆,理所當然地寫道:“這個人,是丁常侍隊伍裏的人,當然要找他討要一個說法。二姐姐急匆匆過來,可是在丁常侍那裏碰了一鼻子灰?那就借此大好頭顱,做一篇文章。”


    燕雲琪點點頭,“什麽都瞞不過四妹妹,我的確在丁常侍那裏碰了壁。四妹妹打算怎麽做?”


    燕雲歌很幹脆,提起頭顱,就朝門外走去。


    “四妹妹……”


    燕雲琪慌得一匹,急忙追上去。


    燕雲歌一手頭顱,一手匕首,殺氣騰騰。


    所過之處,眾人如避凶神惡煞,皆不敢直視,紛紛退避三舍。


    ……


    “丁公公,大事不好。燕家四姑娘殺過來了!”


    有下人見情況不妙,急忙稟報丁常侍。


    丁常侍聞言,輕蔑一笑。


    “瞧你們出息,一個小姑娘就把你們嚇成這副樣子,以後別說是咱家帶出來的。”


    下人急得不行,“不是的,燕四姑娘她她她……”


    她了半天,沒她出了一句話。


    此時,燕雲歌提著頭顱,殺了進來。


    丁常侍定睛一看,心頭一緊。


    特麽的,燕雲歌竟然提著人頭來見她。


    何意?


    要殺人?


    欺人太甚!


    “燕雲歌,你要做什麽?咱家警告你,你別……“


    哐!


    人頭被燕雲歌扔出去,準確無誤,滾落在丁常侍腳下。


    其他黃門,閹人,發出刺耳雜音。


    唯獨丁常侍還穩得住,雖然臉色難看,好歹沒有丟臉尖叫,也沒做出丟臉的動作。


    他指著燕雲歌,“燕雲歌,你以為咱家不能把你……”


    砰!


    燕雲歌抬手,一劈,椅子被劈裂。


    她手持匕首,狠狠插在桌麵上。


    兩個動作,一氣嗬成,幹脆利落又漂亮。


    她衝丁常侍勾勾手指頭,又指了指地上的人頭,表情似笑非笑。


    丁常侍眉頭緊皺,緩緩低頭,仔細打量,這才看清楚人頭是誰的。


    其他人顯然也認出了人頭的主人。


    “公公,這,這不是小安子嗎?她殺了小安子。”


    啪!


    丁常侍一巴掌拍在桌上,“燕四姑娘,你好膽!竟然敢殺宮中宦官,你就不怕被治一個欺君之罪嗎?”


    “丁公公治罪之前,怎麽不問問我妹妹為何殺他?他要是不找死,能殺他?”燕雲琪從外麵走進來,臉色鐵青。


    她擔心四妹妹不能說話,被人言語欺負,於是急匆匆趕來。


    剛到就聽到丁常侍要治四妹妹的罪,氣得她火冒三丈。


    丁常侍冷哼一聲,“殺人是事實,還需要問什麽?”


    燕雲琪嗤笑一聲,“丁公公怎麽不問問,我妹妹在哪裏殺的這個人?我來告訴你,我妹妹是在我母親歇息的房裏殺了他,屍體還在那屋裏躺著,盡管去查。而此人,為何會出現在我母親房裏,欲圖何為?我鬥膽問一聲丁公公,他是你的人,他到我母親房裏,難道是丁公公安排的?”


    丁常侍一聽,臉色猛地一變。


    “一派胡言!小安子為何會出現在縣主娘娘房裏,咱家也是一頭霧水。”


    “他是你的人,意圖行刺當朝縣主娘娘,丁公公也難辭其咎!”


    “行刺?有何證據?”


    “這顆人頭,就是證據!”


    “荒謬!人都被你們殺了,當然是你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丁常侍死活不認。


    行刺,這是天大的罪名,他怎麽敢認。


    雖說他心裏頭翻江倒海,恨死了惹事的小安子,恨死了小安子背後的人。


    他以為小安子是自己人,結果卻是別人安插在身邊的探子。


    顯然他身邊,早就被人滲透。


    特麽的,欺人太甚!


    但是表麵上,他還是要據理力爭。


    傳旨隊伍出了刺客,這事處理不好,他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燕雲歌突然拔起匕首,一副要大開殺戒的模樣。


    丁常侍心頭一慌,指著她,“燕四姑娘,你可別亂來。咱家可是陛下欽點的使者,咱家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要和咱家翻臉,你問過縣主娘娘的意見嗎?”


    燕雲歌嗤笑一聲。


    怕死啊!


    怕死就好辦!


    她甩著匕首,一步步逼近。


    丁常侍滿頭冷汗。


    在燕家逗留的那些日子,他聽得最多的就是關於燕雲歌的傳聞。


    這是個脾氣暴躁的主,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甚至敢和她父親燕守戰對打。


    這是大不孝啊!


    偏她又是個啞巴。


    恰在此時,蕭氏派來的心腹嬤嬤及時趕到。


    “丁公公,我家縣主娘娘有請,有要事相商。”


    “好好好,咱家馬上就去!”


    丁常侍如釋重負,終於可以遠離燕雲歌這個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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