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來源是慈濟寺內的鼓樓。


    馬東一邊走著一邊嘀咕道:“這大鼓聲音洪亮,很有節奏感,該不會是有人在用鼓求救吧?”


    “應該不是,那裏沒活人的氣息。”


    臨進門前,秦嶺出聲提醒。


    “你們小心點,如果有什麽不對勁的話,扔下我,自己快點跑。”


    “放心,要是遇到危險了,我絕對先跑。”蘇芸冷笑。


    “那樣最好。”


    幾人推開門,樓內整潔如新、纖塵不染,和他們剛才路過的山門殿、天王殿完全不同,仿佛還有人在這裏生活一般。


    這鼓樓內的鼓十分碩大,直接約莫接近兩米,恐怕在整個華夏境內的寺廟中都極為罕見。


    而且讓人吃驚的是,通常寺院內的鼓樓裏,供奉的皆為伽藍神關羽,以關平為其左脅侍,周倉為其右脅侍。


    但慈濟寺內的鼓樓,卻供奉著和龍門石窟一樣的盧舍那佛,也就是所謂的“報身佛”,意為智慧廣大、光明普照。


    一句話來說,它僭越了。


    這才是最不尋常之處。


    “尋常的鼓樓內,這種規格建製隻能說明兩點。”


    馬東撓撓頭,完全沒看出有什麽不對勁,忙問道:“別賣關子啊,秦老弟,快說說看。”


    “要麽這寺院建造者是個腦癱,要麽就是事有蹊蹺。”蘇芸輕拂鬢發,模仿著秦嶺的語氣,極盡挖苦道,“我沒說錯吧,秦大師?”


    “恭喜你,都學會搶答了。”


    秦嶺嗬嗬一笑,倒也沒生氣。


    說來奇怪,自從他們進入鼓樓之後,那原本發出激越鼓聲的大鼓居然陷入沉默,仿佛飽經風霜的藝術品,靜靜陳設其中。


    正當秦嶺準備近距離觀察大鼓的時候,卻突然被身後的馬東嚇了一跳。


    隻見這位膘肥體壯的猛男,居然被嚇得跌坐在地,仿佛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事物,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異常猙獰。


    “秦老弟,你看那佛像……剛才是不是動了一下?”


    秦嶺好奇地抬頭望去。


    剛才他就注意到了盧舍那的樣貌,並沒有什麽奇怪之處。


    這尊佛像用金身鑄造,麵容飽滿,眉目修長,且披著華麗的袈裟。


    造型雖奢靡,刻畫的線條卻洗煉流暢,一雙充滿智慧的雙目像是看透了俗世凡塵,向下俯視眾生,似乎在為虔誠的信徒傳遞愛與關懷。


    和山門殿外那些掛在樹上的死屍相比,已經不知道和藹可親多少倍了。


    “不對,這佛像有古怪。”


    蘇芸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側的大鼓居然再次響起了高亢的轟鳴聲。


    咚咚咚,咚咚咚——


    鼓麵劇烈震顫著,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猛烈敲擊著它。


    與此同時,原本半敞開的大門居然“哐當”一聲合攏起來,等馬東再想拽開的時候,已經像是被焊死般紋絲不動。


    “糟了,我們出不去了。”


    蘇芸連忙往大佛身後繞去,得出的結論也是一樣的。


    “這邊的大門也鎖死了。”


    說著,蘇芸試著出刀將其砍砸開來。


    然而刀鋒劃過的瞬間,就像是斬在一堵無形的空氣牆之上,雖濺起明豔的火花,卻連那門的邊緣處都未曾觸及,便被猛地彈了回來。


    “起開!”


    秦嶺見狀,毫不猶豫地砸上去一個火球。


    可那火球立刻被彈了回來,險些砸在蘇芸的臉上,依舊無濟於事。


    “照這樣下去,我們遲早被困死在這。”


    鼓聲仍在持續。


    蘇芸想了想,大步走到鼓的麵前。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是這鼓聲在搗鬼?”


    粗略看來,這鼓麵大概是用水牛皮做的,結實、有彈力。


    但蘇芸有自信,這鼓絕對不可能承受住自己一刀。


    “對不起了,隻能暴殄天物了。”


    她深吸一口氣,身體重心微微下沉,將唐刀橫在自己胸前,視線正好與刀鞘相平齊。


    隨即,蘇芸緩緩合攏雙眸。


    在馬東驚訝的注視下,蘇芸氣勢洶湧的一刀立刻斬了出去,璀璨的刀光瞬間將大鼓吞沒。


    然而預料中大鼓支離破碎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相反,蘇芸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飛速流逝,一種近乎麻木的痛感從肩膀上逐漸擴散到全身,仿佛有種無形的銳器在自己滑嫩的肌膚上掠過!


    下一刻,蘇芸渾身上下飆射出洶湧的血箭,無數傷口幾乎將她徹底淹沒。


    而那大鼓,卻毫發無損。


    撲通——


    蘇芸無力地跪倒在地,用迷茫的眼神注視著神器一般巋然不動的大鼓。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傷害轉移……”


    秦嶺倒吸一口冷氣,連忙衝上前去,將蘇芸逐漸失去氣力的身體攙扶住。


    “你有沒有怎麽樣?”


    蘇芸搖了搖頭。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現在的她,已經是進氣比出來的還要少,瞳孔也跟著逐漸渙散。


    “秦老弟,快送大妹子去醫院啊!”


    “我知道。”


    看著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秦嶺心裏清楚的很,若是再不采取急救措施的話,再過一會,這女人肯定會死在這裏。


    到底有什麽辦法呢?


    秦嶺小心翼翼地將蘇芸抱在懷裏,生怕因為自己用力過猛,讓這女孩的生命流逝於自己的指尖。


    望著那緊閉的大門,秦嶺口中再次吟唱古老的咒文,抗拒火環再次在他周圍升騰而起,將其渲染得猶如一位火焰中飄搖的末代皇帝。


    “給老子開!”


    他並不喜歡蘇芸。


    但他絕對不想看見,有女人死在自己懷裏。


    嚴格說來,重生之後的秦嶺,一直都處於非常麻木的狀態。


    他始終覺得,以自己前世積累的經驗,怎麽都會變得無敵,甚至天底下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然而,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無敵?


    無敵你媽。


    抗拒火環在這堵空氣牆麵前,就像失去了功效。


    火焰在碰觸到對方的瞬間,便被詭異的反作用力彈回來,幾次都險些燒到旁邊的馬東。


    不對,問題一定出在大鼓身上。


    秦嶺緩緩回頭望去。


    大鼓還在持續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但此刻的鼓點,明顯和之前迥乎不同。


    雖聲勢浩大,卻又有明顯變調。


    “放我下來吧,大……大意了呢。”


    蘇芸每說一個字,身上和嘴角的鮮血便向外滲透,氣息也變得越來越虛弱。


    直到瀕死狀態,這位來自世家的大小姐,還想要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儀態——


    她決不能讓人看輕了自己,輕視了蘇家。


    “都這個時候了,能別嘴硬了嗎?”


    秦嶺用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積分,在商城裏兌換了一顆“大還丹”,強行塞進了蘇芸的嘴裏。


    但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這東西隻能延緩她的生命。


    那些傷口無一不是傷及筋骨,死亡隻是遲早的事情……


    “算了,別浪費了。”蘇芸苦笑。


    聽了這話,秦嶺的目光卻愈發堅定起來。


    不,他必須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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