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桌麵上是無差別的飯菜,夜衡政回頭跟身後的宮女說了什麽。


    小宮女依言退下。


    烈日帝元晰看著他距離最近的幾張意氣風發的臉,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年複一年的進行著這一切,已經激不起當年的豪情,他幾乎也都要忘了,當初他如何誠惶誠恐,何等豪情萬丈。


    那時候他覺得他能帶著這些人,為聖國創造不休的傳奇,建造永不覆滅的霸業,如今他已經老了,說不清該用什麽心情麵對今天一樣的情景,卻不豪情的心。


    有時候他覺得他能坦然接受死亡,因為這一生他已看到自己名垂千古的功績,可下一刻他又難免貪生,霸著這個位置身體,不願挪動分毫。


    烈日帝感慨的想著……


    林逸衣的桌子上被放了兩杯紅棗湯。


    林逸衣突然笑了一下,端起了冒著熱氣的杯子,繼而眉毛一挑,但還是喝下了第二口。


    另一邊的夜衡政無奈的搖頭失笑,挑剔,但能讓挑剔的她選擇第二口,已實屬不易,不是嗎?


    ——沿著江山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


    ——放馬愛的中原愛的北國和江南——


    ——麵對冰刀雪劍風雨多情的陪伴——


    林逸衣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大看台。


    鄭東兒把百尺紅綢舞出了絢麗絕彩的華章,他身旁的山海就在翻滾的紅綢當中,心平氣和萬劍歸一、虎虎生風的舞著一套武當太極劍。


    瞬間吸引了眾人的視線,讓絕妙的舞曲頃刻間遠離,仿佛隻剩下當中的男子於江山紅塵中行者自己獨有的步伐,舞出一道朗朗乾坤!


    所有人的視線均被舞台上男子那平和緩慢中仿佛醞釀著無限力量的劍法吸引,仿若真有的有人在海浪滔天的世俗中閑庭信步,仿佛能看到芸芸眾生的繁鬧中,中流砥柱的般的帝王始終淡定從容。


    但也有人沒太在意上麵表演了什麽,比如夜衡政,他在琢磨林逸衣還差點什麽?她不喝茶不喜歡喝白水,紅棗湯是她在家隨手的飲品。


    另外她不吃太肥膩太清淡的菜品,這一點她幾乎可以說是挑剔加難伺候,她入口的青菜再青也是用肉湯滾過的,她選擇的肉食再膩人下麵一定蓋著青菜,大多數時候夜衡政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吃出什麽感覺。


    總之此刻,桌子上沒有一道符合林逸衣的口味,夜衡政再次吩咐身邊宮女什麽。


    小宮女依言下去。


    誰在皇宮沒有幾個自己人,這時候就是展現自己人最大作用的時刻。


    元謹恂同樣沒有看遠處的表演,他也沒有盯著身側的人看,隻是忘著桌麵上冒著熱氣的紅棗湯,平複心裏翻湧的情緒!當真是體貼周到、讓人心折!完全把他元謹恂當空氣無視了!


    此刻遠在禦膳房的廣闊大廳內,負責甜點的六公公覺得邪門了,怎麽相爺和王爺改口味了都喜歡喝紅棗湯和核桃酥?還都現在就要,不過王爺那份紅棗湯剛才又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


    咦?送吹來的紅棗湯呢?被那個臭小子喝了!算了算了,今天如此忙,就讓這些兔崽子們補充一下體力。


    ……


    林逸衣在山海圓滿的完成最後的收勢時,目光放轉向餐桌,為不可查的鬆口氣,這一役她求曲藝坊將來再不被封類《白狐》題材。


    說來這件事也在林逸衣的衣料之中,就是《白狐》因為最後那幕曲子涉及情情愛愛被要求封演,殊不知那已經是林逸衣修改了所有曖昧語句,在以宣揚孝道環境下的揉和,還是這樣的命運。


    下一步曲藝坊緊跟常來的步伐,會同時退出三部與美食、食材和神話有關的戲目,另外《三國演義》第一幕《空城計》將在年後上映,主唱依然是山海和鄭東兒。


    隻不過一向以女裝示人的鄭東二,這次是以諸葛亮的形象現身,山海則是足智多謀的老將司馬懿。


    另外常來在耀目第三家分館已經落成,以耀目為中心,周邊還有三座富饒美麗的城鎮,四季如緩存、資源富足。


    雖然在地理和民俗書籍的介紹中,林逸衣對那些城鎮已經有直觀的印象,但她還是習慣眼見考察,依如當初她先選擇了耀目。


    所以她必須離開。


    舞台上挑起了歡快的胡旋舞。


    林逸衣發現桌子上多了兩盤核桃酥,一盤在元謹恂那,一盤在她手邊,林逸衣見狀頓時瞪了夜衡政一眼,明目張膽,有恃無恐!


    夜衡政嘴角微抿,低著給夜老夫人夾菜。


    “謹恂!”高位上的烈日帝突然開口。


    永平王平靜的起身,拱手:“父皇。”態度誠懇依舊儒雅。


    元晰年邁但不渾濁的眼睛看著元謹恂,突然道:“帶著你的王妃幫朕回敬所有臣子。”


    “是。”


    元謹恂態度平靜,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瞬間不平靜了,什麽意思,皇上決定是大皇子永平王了!在國宴上代替皇上回敬臣子隻有太子才有這樣的榮耀。


    壽妃頓時臉色難看。


    永壽王臉色也片刻僵硬,但這樣的場合下,幾乎是瞬間又恢複如常。


    元謹恂機械的起身,下意識的伸出手扶身側的女人。


    林逸衣到底做不出藐視皇權的事,隻是停了一息,便扶著元謹恂的手起身。


    夜衡政垂下頭,吹開手裏被攥緊的茶葉。


    所謂回敬所有臣子,不過是十幾桌一品大員。


    元謹恂此刻心裏與所有聽到皇上話的人一樣,心情複雜,隻是不同的是他不是因為皇上給他的這份榮耀,而是身邊的女人!


    他多麽想把她無所謂的腦袋砍下來,讓她知道無視他的最終下場是什麽,或者給夜衡政配上一個更體貼更溫柔的女人,讓她知道什麽是自不量力,再或者把她扔於眾人麵前,讓所有人都看看,堂堂永平王妃跟別人做了什麽!


    但所有這種情緒沉澱以後,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反映了,隻覺得手足無措,心裏猥瑣,一時間不知道哪根觸角伸錯了,要入蝸牛、烏龜一般,碰哪縮哪?


    該縮的人不是他們嗎?為什麽他反而想拆散別人的惡人!


    元謹恂從最年長的陸長善敬到最年輕的一品內閣南宮肅,自始至終他說了什麽,完全沒有沒有意識,隻是在想,贏了嗎?這一圈下來他還敢不敢把她帶入人前,贏了嗎?贏了吧!


    台上的元晰看著元謹恂從第一個人到最後一個人,說的每件事,讚揚的每句話均沒有出錯,誰有何種功績,受到何種嘉獎,甚至數據都不差,但他那沒有趁此機會傳遞任何信息的眼睛讓元晰心裏欣慰妥帖。


    確認兩個孩子往回走時,元晰已經不擔心的看向被他召回來的一方豪傑們,開始與他們敘舊,順便追憶當年在那些地方的記憶畫麵。


    突然林逸衣覺得腳下有什麽一動,林逸衣本能的抓了下元謹恂的袖子,又快速穩住身形。


    元謹恂腳步猛地一頓,目光一掃剛才的溫和瞬間襲向十米外一個怯懦垂首的小太監,然後毫不在意的伸出手,拉住她的手,用很低的聲音說了句:“小心!”


    元晰正好捕捉到這一幕,一時間心裏五味參雜,既欣慰兒子最終不是一個隻聽不做的懦夫,有為他眼裏一閃而逝的狂妄淩厲心驚,一人到了何種境界,才能輕而易舉的把所有人當死人看!


    但下一刻又被他牽住永平王妃的手弄得哭笑不得,這個孩子,真讓人不知道說他什麽好,實在是……


    可又忍不住想,有個如此在意的人,他應該不會走向他的老路,畢竟永平王妃好似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元晰想到元謹恂納妾當夜跑到他王妃的莊子上,元晰是又憤怒又覺得哭笑不得,想他的後宮中當年除了慕兒,沒人敢頂撞他了吧。


    當年尤不知她存在的珍貴,最近反而常常想起了。


    “皇上可是想起當年與費大人飛馬一躍了!那可是我們榮城至今保持的最高紀錄,讓多少武才子至今望塵莫及。”


    元晰聞言哈哈一笑:“老了,老子……”現在的他恐怕連上馬都不敢了,這樣的心態下,他早已不是當初戎馬天下的烈日了。


    林逸衣抽了幾次沒有抽回手,便也垂著頭跟上他的腳步,她如果在這種場合跌一跤,確實夠難看的。


    夜衡政皺著眉,看向那小太監的目光冰寒無比。


    永壽王則暗暗皺眉,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要來何用!


    元謹恂扶著林逸衣的落座,很貼心的舉動,但冷靜的目光從沒有落在她身上。


    元謹恂除非是聖人才能當今天的事什麽都沒發生,他沒在她險些鐵道時補上一下已經是他今天神智不正常,多餘的恩愛,恕他無法做到!


    元謹恂鬆開林逸衣的手,一瞬間覺得脫離般神色疲憊,他本倆計劃把她介紹給所有名媛夫人,讓所有人知道他對她的重視,以後再不能議論一句她爭風吃醋與否。


    可現在什麽都完了,他連一絲假笑就笑不出來,還做什麽表象?可笑!


    林逸衣眉頭緊皺,額頭上一層細密的冷汗,在忍無可忍時,她不得不看向元謹恂,承受著鑽心的疼痛開口:“放……手疼……”


    ------題外話------


    看到題目也想到有三了,對!大家猜對了,不過下半夜不審核,大家九點來刷吧!


    聖誕快樂!


    巫巫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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