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老頭子端著茶杯,看著麵前氣質愈發凜冽的白夜,內心欣慰。


    “該走了。”


    “現在嗎?”白夜皺著眉頭:“會不會有些快了?”


    “你還想呆多久呢?”老頭子慢慢問道。


    白夜想了想:“我不知道,隻是,肯定還有人沒殺完,還有隱藏在地下的老鼠臭蟲,還沒有被揪出來。”


    老頭子放下茶杯,示意白夜坐下說:“癡兒,世上的惡人是殺不完的,隻要人有私欲,欲望不絕,爭鬥不絕。”


    “我明白,師傅。”


    白夜應聲道,卻有些不為所動。


    老頭子歎了口氣:“走吧,該走了,你的道已立下,接下來就是行道,俠之大者,不能隻著眼於一地得失。”


    白夜拱手:“是,師傅。”


    轉身出門,叫來了之前跟在身邊的幾個漢子:“那些人,都殺了吧,莫留下後患。”


    “白爺,您這是......”


    幾個漢子都有些驚愕,為首的更是有些急切:“白爺,哥幾個都是衝著您來的,也是佩服您的俠氣,您這一走,我們在這兒呆著也沒意思,我們要和您一起走!”


    “對!一起走!”


    “跟著白爺,老子痛快!白爺去哪老子去哪!”


    接連的,幾名大漢都開始嚷嚷,白夜抬了抬手:“林大哥,諸位不必多說了,此次一去難返故國,諸位都是這附近土生土長的人,又何苦跟著小弟亡命天涯。”


    止住了急赤白臉的幾人,白夜知道他們要說什麽:“小弟沒有絲毫看不起諸位哥哥的意思,隻是這世道艱辛,不僅需要有人打下來,更需要有人管理,相比朝不保夕,小弟更希望諸位能助小弟,保住這來之不易的祥和,小弟先行謝過了。”


    看著外界盛傳的血手天罰的人,在自己幾人麵前情真意切,深深一鞠躬,幾個漢子都動容了:“白爺,您去,您打下的江山,兄弟們就算死,也給您守住咯!”


    “就是!誰敢伸爪子,剁了狗日的!”


    ......


    白夜抬頭,笑得很肆意:“如此,多謝諸位了!”


    拍了拍林大哥的肩膀:“勞煩林大哥叫章自興過來,我和我師傅找他有些事。”


    “白爺稍侯。”


    麵前的漢子幹脆利落地抱拳,轉身就走,雷厲風行。


    不一會兒,章自興就被帶到了房內。


    “白爺,您找我?”


    “嗯。”白夜坐在老頭子旁邊,像是專程為了等他,桌上空空如也。


    “我和師傅要走了。”


    要走了?


    章自興內心思索這句話的意思。


    “這半年來,你的心思我也看在眼中,你想為自己贖罪,是與不是?”


    章自興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瞪大,怔怔道:“白爺......明察秋毫。”


    白夜看著章自興的眼睛,麵無表情:“你有功,我承認,但是功不抵債,你的過錯,罄竹難書。”


    章自興像是突然被抽去了精氣神,軟塌塌地愣了一會兒,突然自嘲的笑了:“白爺,我明白。”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負,又像是了卻一樁心願,章自興此刻看著竟是灑脫了許多,向白夜深深一揖:“不滿白爺,自擔任這古雁城城主一職以來,章某食不能咽,夜不能寐,隻要閉上眼,腦子裏就是那些孩子帶血的眼睛,她們一個又一個,一遍又一遍,問章某,為什麽?”


    白夜沒有打斷,就這麽靜靜地聽著。


    “章某從未強人所難,抽絲剝繭地向她們解釋道理,但其實她們是聽不懂的,她們都是孩子啊。”


    章自興說著說著,索性坐在了地上,沒有一點城主的姿態:“她們都是孩子,但是她們能明白,如果她們不去,就會有很多人要死,所以她們去了,她們忍辱負重,換得了古雁城一時平安。誰說商女不知亡國恨,誰說女子不如男!”


    章自興突然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噫唏不絕,氣息抽噎:“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將那些畜生帶進那個房間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恨不得與那些畜生同歸於盡,我恨!我恨啊!我像條狗一樣圍著學堂走了一晚,走了一遍又一遍,我耳朵裏全是那些孩子的哀嚎聲,我將那些聲音刻在心裏,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可是,還不回去啊!我們沒有槍啊!沒有人啊!他們不足兩千人就敢對我們予取予奪,我不敢反抗,我是個畜生啊!”


    白夜的臉冷得像塊石頭,隻有眼睛裏的火焰越來越盛。


    “我總是告訴自己,正義總有一天會來的,隻要堅持,總有一天會來的,我告訴自己......”


    “沒有意義。”


    白夜突然開口。


    章自興淚眼迷茫地看著白夜。


    “遲來的正義,比屎都惡心。”


    白夜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遮擋住了窗邊的陽光,帶著極大的壓迫感:“你覺得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終究會來?那你告訴我,就算正義來了,那些受罪的孩子們,又能得到什麽?那些畜生,又會付出什麽!而你,章大城主,又能否如此懺悔?”


    白夜聲音越來越大,氣勢越來越足:“章自興,你給我聽好了,遲來的正義,那不是正義,那隻是一種施舍!一種上位者對底層的憐憫!你懂嗎!”


    深深吸入一口氣,白夜壓抑住了動手的想法,揮了揮手。


    “你走吧,你為古雁城做的一切我是知道的,雖然這些並不能抹去你的過錯,但看在這些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體麵。”


    章自興跪在地上,向白夜磕了一個頭,緩緩起身,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開門走進來:“白爺?”


    “去看看,他體不體麵,如果他不體麵,就幫他體麵。”


    “是,白爺。”


    -------------


    “他是有功之人。”


    “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怎能相提並論。”


    “如果沒有他,古雁城的百姓會過得更難熬。”


    “......我知道,但這不是理由。“


    ”......”


    “師傅,都收拾好了,走吧。”


    “這一去,為非作惡者不知凡幾,你可要想好了。”


    “師傅,我想好了。”


    “走吧。”


    一老一少,搭上北去的火車,在曆時半年之後,還給了當地百姓一片嶄新的天地,然後離去。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時間的流逝無聲無息,此去經年,不知凡幾。


    這一去,白夜將完成自己真正的蛻變,徹底融入這個時代。


    隻是,那時候的白夜,是不是還是原來的白夜。


    白夜,又該如何完成係統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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