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緊拳頭,望著那緊閉雙眼滿臉是灰躺在那裏的身影,眼淚終於沒出息的從眼眶中滾落,他瘋狂晃著她的身子,“你醒過來啊!你說好這周末要代媽媽去我的家長會的,崔雲熙你個騙子!!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啊……”


    崔誌陽跪趴在地上,淚水吧嗒吧嗒的掉在崔雲熙身上,最後他是怎麽回家的已經記不清了,他隻記得那一片火海,仿佛將一切都吞噬了個幹淨,那場火災聽說是房屋主人正熬湯急於外出忘了關火才釀成的,當時家中還有個四五歲的女兒。


    火災時崔雲熙剛好走到那棟樓下,一抬頭就看見從窗戶縫中漏出的黑色濃霧,還能隱約看到一個在窗台上爬來爬去的小女孩。


    崔雲熙頓時扔下自行車,踩著空調外機攀著管道就爬上了三樓,那戶人家也沒有鎖窗,崔雲熙打開窗戶進了屋,將小女孩抱了出來,樓下的熱心人早早就播了消防電話,又有鄰居找來繩子丟了過來,崔雲熙用繩子將小女孩綁好一點點送了下去。


    誰知小女孩剛剛脫離危險,室內的火焰突然更旺了,一股灼熱的氣流衝來,剛準備順著管道爬下去的崔雲熙後背被灼燒的生疼,抓住窗戶的手一鬆,整個人便從樓上摔了下來……


    崔誌陽手指輕輕在空中勾勒著崔雲熙的輪廓,他這個姐姐啊,從來就不服輸,自幼的座右銘就是‘誰說女子不如男’,十八歲的年紀已經有了不矮的個頭,卻總愛留一頭紮手的超短發,考試、運動會、各類競賽,從來都不肯屈居人後,還說留短發洗頭省時間。


    她的愛好就是跑步和鍛煉,她曾偷偷告訴他自己的夢想是考入軍校,有一天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盡管還沒實現,但她早已把保護身邊每一位普通人當做了自己的使命。


    雖然他當年總取笑姐姐喜歡幫別人卻討不著好太蠢,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裏一直為這樣優秀的姐姐自豪,他也曾在心裏暗暗發誓,長大一定要做姐姐那樣的大人!


    可是那樣鮮活善良的姐姐躺在冰涼的地麵上一動不動,再也不會跳起來損他了,他的心裏瞬間空落落的,女兒獲救的那家人跪在他和父母麵前哭著叩頭,他隻沉著臉側過身子,有什麽用呢?他們再怎麽懺悔,他的姐姐也回不來了……


    崔誌陽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悲傷,他苦笑著開口:“打那以後,我就患上了創傷應激障礙,整夜整夜的失眠、做噩夢,一閉眼就是姐姐見我最後一麵的樣子,有時候還會出現幻覺以為姐姐還在,有時候又會覺得我和姐姐一起困在了火災現場,怎麽也逃不出來,後來父母帶我去看了著名的心理醫生,我的症狀才慢慢減輕。”


    崔誌陽朝薑湮歉疚的低下頭,“對不起,薑湮姐,剛剛那陣火勢讓我忍不住又回想起這件事,還不小心推了你,我隻是心裏對姐姐又想念又……又有些恨她。”


    崔誌陽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連帶鼻頭也泛著紅意,“我恨她怎麽那麽狠心!總是為別人考慮,她什麽時候能為自己想想呢,她明明還那麽年輕,明明消防車隻差一個路口很快就要到了,明明她最想去的軍校錄取通知書已經在路上了,明明她幫過那麽多人,老天怎麽就那麽不開眼帶走了她呢……”


    微鹹的淚水一點點浸濕崔誌陽的嘴角,望向薑湮的方向整張臉哭得通紅,“有時候我想,要是她自私一點就好了……要是她不那麽偉大就好了,我不要別人口中的英雄姐姐,我隻要她平平安安的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夠了……”


    薑湮心口像是堵了塊石頭,或許是她做不到像崔雲熙那樣無私奉獻,所以對這樣的人品她打從心裏敬佩,崔誌陽說到痛處哭得抽抽噎噎的,薑湮一把拉過他靠在自己肩頭,輕輕撫著他的腦袋柔聲開口:“可是……那是你姐姐的選擇呀,她終其一生都在踐行自己的原則,在自己認定的方向發光發熱,屬於她的夢想,從未凋零……”


    少年的發絲軟的像上好的綢緞,薑湮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想用身上的溫度給予少年些許溫暖,薑湮湊近他耳邊輕聲說著:“你看到我也被包圍在火場裏嚇壞了吧?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量力而行,絕對不會犧牲自己去幫助別人,我的覺悟有限達不到你姐姐那樣的水平,我更在意身邊的人,所以沒有充足的準備我一定不會讓自己陷於危險中的……”


    崔誌陽淚眼汪汪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薑湮堅定地點點頭,語氣不自覺的放柔,“還有……謝謝你願意認我做姐姐,你不僅有一個偉大的姐姐,你自己也是很優秀的弟弟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以後就當我是你另一個親姐姐!”


    薑湮一臉溫情地揉了揉崔誌陽毛絨絨的腦袋,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以後,就讓我代替你姐姐關心照料你吧……


    秦希壞笑著在崔誌陽頭頂揪了一把,“怎麽,隻認你薑湮姐姐不認我啊?”


    崔誌陽連連賠罪,臉上的眼淚都顧不得擦,直接把秦希逗的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晏景琛望著幾人打鬧的畫麵忍不住勾起嘴角,也許……像湮湮這樣生活也很不錯。


    薑湮突然想起一點,急急問道:“對了,趙欣明在哪裏?”


    幾人出了花園不遠處,秦希指了指樹下的人影,“喏,怕她沒什麽武力值進去會受傷,我們特意讓她在這裏等著的。”


    薑湮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看趙欣明現在的樣子,估計已經完全走出了張薇他們的陰影,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少年人的活力,薑湮輕笑著開口,“張薇和張堅用了小手段跑了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趙欣明垂下頭,咬了咬嘴唇,半響仿佛下定決心般說道:“我想……跟著你們!”


    薑湮點點頭,她也正有此意,要躲避張薇的報複,趙欣明跟著他們是最安全的,隻不過由趙欣明自己親口提出來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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