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兒子失蹤後,老山正為自己的賭債無人償還而發愁,鐵路公司的邀請對他來說好比是剛瞌睡就來了枕頭,像他這種人最愛的永遠是自己,小山對我來說就像自己親兒子一樣,我始終不相信他真的離開了,像她母親一樣突然……”廚師長擦了下眼角。


    薑湮抿了抿唇,小山確實沒有死,但隻怕他那種狀態比死還要難受……


    胖廚師繼續說道,“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還能在這裏再見到小山,因此退休後我就在這輛列車上做了廚師,之前那麽跟你們說完全是老山要求的。”


    廚師長嘲諷出聲,“他很喜歡裝作一副很深情的樣子,遇到每趟車上的乘客他都讓我這麽說,有時候我都佩服於他的厚臉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表演型人格,他強烈要求我也就這麽說了,反正聽了感到嘲諷的也不是我。”


    “有時候我想,老山最卑劣的一點是他從來不肯承認自己有多卑劣!還喜歡裝作一副好人的模樣,我承認他對小山是有過幾分真情的,但這麽點真情根本比不上他自己,更比不上他拿到手的真金白銀!”


    從廚師長口中得知了列車長的真麵目,大家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半響,李逵猶猶豫豫問道,“那個櫥櫃的密碼為什麽是張麗梅確診的日期?那樣列車長不會發現嗎?”


    胖廚師驚訝了一瞬,埋在肉眼下微眯的小眼猛地瞪大,“你們怎麽知道?”


    隨後他又輕笑著搖搖頭。


    “看來你們已經知道裏麵放著什麽了,那個鎖我本來是藏起來的,偶然被老山翻出來拿著用了,至於日期,他根本就不記得麗梅是怎麽確診的,也根本不在意她怎麽離開,就算把日期放在他麵前他都想不起來,更何況是個密碼。”


    薑湮向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一起告別了胖廚師。


    之前是不太了解小山,現在聽了他的故事,更覺得營救小山的任務刻不容緩,那種地方多待一天都是對他的酷刑!


    薑湮嚴肅道,“大家稍作休息,保存好體力,這次我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幾人都認真地點點頭。


    小山望著對麵石壁上的青苔發呆,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已經在這山縫中呆了多久了,幾個星期?幾個月?幾年?頭頂的日光明媚的耀眼,可隻能照射到他頭頂一塊凸起的石壁,他腳下踩著的石塊永遠陰仄濕涼。


    一睜眼,迎接他的便是終日不知疲倦的山風和青苔,他的心裏一片荒蕪,也徹底成了陽光找不到的地方,有時候他問自己為什麽要這樣活著,靠著外麵奇怪生物扔的難以下咽的果子苟延殘喘,一個一生一直熱衷於創造價值的人掉落在這山間,不僅成了怪物,更成了一個隻能呆呆望著對麵萬年不變的青苔,終日傻傻發愣的廢物!


    可清醒的時候他又開始恨自己的頹廢墮落,他怎麽能放棄呢!那撿起一旁磕破皮的爛果子使勁往嘴裏塞,他努力不去看自己那形狀奇異的爪子,他要活著,他想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年少的記憶在腦中不停翻湧,他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迷迷糊糊中,塵封在心底那痛徹心扉的記憶慢慢複蘇……


    五歲的小山小心翼翼地看著媽媽,他心裏突然湧出一陣不安,“媽媽,你要去哪裏?”


    張麗梅用哭到紅腫的眼睛痛苦地望了小山一眼,帶著哭腔的嗓音輕聲說著,“媽媽有事要出差,小山要跟著爸爸乖乖聽話好不好?”


    眼看媽媽已經抓住了門把手,年僅五歲的小山不懂什麽叫出差,他小小的心裏突然心慌的厲害,好像預感到再也見不到媽媽似的,小山小嘴巴一癟眼淚就吧嗒吧嗒滴落下來,“媽媽!媽媽!你不要走好不好……”


    小山上起不接下氣的哭聲還是讓張麗梅提著行李箱的腳步一頓,小山立刻噠噠跑來,像一隻小獸似的吭哧吭哧撲過來,抱住張麗梅的褲腿就再不鬆手了。


    張麗梅臉上淚如雨下,一陣一陣的酸楚從心髒密密麻麻蔓延開,鼻子也酸酸的,她哽咽道,“小山,乖!聽話,快起來。”


    孩子舍不得媽媽,她心裏又何曾願意和孩子分離!小山還這麽小,怎麽能沒有媽媽照顧呢,如果可以,她也想一直陪在孩子身邊,陪著他上學,看著他從小豆丁長成大人的模樣,她也好想看著小山交一個漂亮的女朋友,說不定還會有一個長得和他很像的小小山張牙舞爪躺在自己懷裏調皮的扯著自己花白的發絲叫她奶奶……可這些,她都看不到了……


    “對不起,小山!”張麗梅終於忍不住轉過身蹲下抱住小山那小小的身軀,那和她蹲下來差不多高的小小身體卻暖的像一團小火爐,她緊緊抱住小山,像是要把他融進自己的心髒裏去,隻要小山能好好長大,她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


    小山感受著媽媽溫暖的懷抱,媽媽身上有好聞的花香味,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他小小的肩膀,小山剛哭完帶著鼻音的哭腔奶聲奶氣的問道,“媽媽,你哭了嗎,媽媽你也舍不得小山對不對?”


    張麗梅眼中的淚水早已決堤,她抓著小山的肩膀點點頭,柔聲道,“小山,媽媽也舍不得你,但是媽媽必須要走了,這樣,媽媽和你約定,隻要你能在幼兒園獲得老師獎勵的十朵小紅花,媽媽就會回來好不好?”


    小山淚眼汪汪像隻被遺棄的小狗狗,“真的嗎,媽媽。”


    張麗梅淚眼婆娑的點點頭,她擦去小山白嫩嫩的小臉上掛著的淚滴,強顏歡笑道,“當然啦,媽媽什麽時候騙過小山啊?”


    小山晃著小腦袋,委屈巴巴的說道,“那媽媽和小山拉鉤。”


    張麗梅伸出小拇指和小山的小指勾在一起,小山撅著嘴巴晃著手指軟軟說著。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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