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暈……


    薑湮閉著眼,感覺自己如同坐上了海盜船,前後左右的搖晃。


    突如其來的眩暈讓她有了一種失重感,一瞬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跟飛機失事時的感覺一樣。


    迷迷糊糊中,她以為自己又穿回去了,回到了飛機失事的那一刻。


    或者說,這幾天發生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場夢。


    “說不定,這隻是我大難不死,把腦子摔壞了的後遺症。”她自己迷惑自己。


    薑湮緊緊閉著眼,不願睜開,不想麵對,好像隻要不睜眼,這些事就不是真實的。


    然而,她的美好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股屍體腐爛的惡臭夾雜著血腥味襲來,讓薑湮瞬間認清了現實。


    她把舌尖都咬破了才堪堪忍住嘔吐的欲望。


    這裏應該是四樓太平間,她判斷。


    她側耳仔細聆聽了一陣,確定身邊沒有醫生後,悄咪咪把眼睛睜開了條縫。


    左臂上還紮著針頭,自己的血一點一點地向血袋流去,整條胳膊一開始還能感受到酸疼,後來就隻剩麻了。


    房間裏醫生並不多,有些在研究她看不懂的奇怪液體,有些在給那些斷肢殘體分類。


    他們動作機械麻木,眼底卻閃著詭異興奮的光芒,臉上又有一種近乎虔誠的癡迷與執著。


    這三種不同的風格放到一個人臉上還真是可怕!


    薑湮的目光掃過所有醫生,忽然在一人身上定住。


    蘇南?


    也對,他的身份是醫生,在這裏“工作”也不奇怪。


    薑湮注視著他,醫生們如出一轍的神色在他那終於發生了變化。


    蘇南做的是最簡單的屍塊分揀工作。隻見他抿著唇,悄悄帶上手套,才把手伸到盛有頭骨的液體裏,英勇就義似的抓起一塊碎骨,連帶著稀稀拉拉的血絲扔到了旁邊盤子裏。薑湮還看見他捂著嘴,小幅度的幹嘔了一下。


    他在這也不容易,薑湮歎道。


    不過,看他對我們的態度……


    如果我逃不出去,能不能請他幫忙?


    他可信嗎?


    “血抽完了嗎?”一個醫生問旁邊的同事。


    薑湮趕緊閉上眼。


    聽腳步聲,那位醫生應該是走到了自己身邊,“今天就先抽50吧,做個小樣。”


    !


    獻血最多隻能抽400毫升,你們多抽了我100毫升血,竟然還隻是個小樣!


    薑湮在心中大罵。


    失血的無力感讓她很困很困,正當她快要昏睡過去時,一聲慘叫差點刺破她的耳膜。


    “我求求你們饒了我吧!隻要你們放過我,我給你們做什麽都行!”


    嚎叫聲由遠及近。


    一陣衣服拖地聲,還有鋼刀剁肉的脆響。


    “啊啊啊啊啊——”


    “別,別砍我!我去給你們找其他病人來好不好?求,求求了……”


    哭叫聲戛然而止。


    薑湮知道,那人已經死了。


    緊接著門被推開,進來幾個醫生。


    “咣當。”好像是一個重物被扔在地板上。


    “新宰的羊,趕快剁了。”門口的醫生吩咐道。


    那群正在分揀的醫生放下手中的活,連連答應,“遵命,您為偉大的科學做出了如此卓越的貢獻,主會保佑您。”


    “呸!主隻會送你們下地獄!”薑湮被惡心到了。


    她冷靜一會,發現了一件事情。


    原來醫生裏麵也有等級之分。


    現在看來,負責分揀屍塊割肉的醫生是最低等的,“捕獵”的醫生次之,那幾位試驗台前的醫生才享有最終決定權。畢竟”捕獵“的人進來後,他們連頭都沒抬,隻專心於眼前的實驗,“捕獵”醫生走之前還朝他們微微鞠躬示意。


    她一下子理解蘇南為什麽要做最惡心的事了,因為安全吧。


    想著想著,她手腕上的束縛被解開了。


    “快到飯點了,先把她送上六樓,再去食堂。”


    薑湮感覺自己在被人扛著上樓。


    上樓的過程中,醫生們還聊著天。


    “她的血真能克製那老家夥?”


    “你不是看到了嗎還問!”


    “我就是有點不可思議。”薑湮聽到一個醫生陰森的笑,“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咱們正愁怎麽對付那老匹夫呢,她就送上門來了。”


    “這一切都是主的恩賜。”一個醫生說完這話後,其他人都跟著重複了起來。


    “一切都是主的恩賜……”


    薑湮感覺自己突然停住了,偷偷一看,這群醫生竟然在樓梯中間就停下來了,一手撫胸,好像是在祈禱。


    這信的什麽邪教!


    禱告終於完畢,一行人繼續向前走。


    忽然,薑湮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輕輕碰了一下,抬著她的人在悄悄跟她說話。


    “薑湮,薑湮?你還醒著嗎?”


    是蘇南的聲音,抬著她的人是蘇南。


    薑湮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小心為妙。


    她閉目裝暈。


    “如果你醒著的話,就請聽我說句話。”蘇南繼續道。


    “我現在迫於身份,沒法就救你,但你如果有什麽要和你朋友說的,我可以幫你傳話。”


    蘇南頓了頓,生怕被周圍的醫生發現,更小聲地說,“我知道你們現在還不信任我,但請相信,這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我不得已才做的。”


    “如果有希望,我想加入到你們隊伍裏。那些醫生就是野獸!他們太殘暴,我快忍不下去了!”蘇南眼底劃過一抹暗色,她沒有睜眼。


    薑湮能感覺到蘇南在微微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


    她還是沒有像蘇南希望的那樣睜眼,她得再考慮考慮。蘇南真的會放棄作為醫生的任務,去幫她這個毫不相幹的人嗎?


    她不是一個人,她不能把李逵和秦希拖累進來。


    一想到這兩人,薑湮揚起了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笑容。


    他們現在應該急得團團轉吧,薑湮無奈的想。


    不要衝動,不要衝動。


    去找護士長,哪怕去找晏憬琛……也好。


    一想到晏憬琛,薑湮的思緒就止不住的發散。


    第一次,掉進水箱是他救的。


    第二次,被困在六樓,要不是他告訴李逵,自己早就完了。


    第三次,真正的醫生守則是他給的……


    那這一次呢?薑湮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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