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顯然不是問話的好時候,薑湮艱難抬頭——


    那群醫生已經追了上來,像餓狼一樣往前撲,麵目猙獰。


    “走左邊樓梯,去三樓!”薑湮猛地一拍李逵肩膀。


    “好嘞,坐穩嘍!”李逵從跳台上一躍而下到了樓梯口,薑湮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果然,所有醫生在靠近左邊樓梯時,都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他們不甘地發出“嗬嗬”的吼叫,揮舞著手中的刀,眼睜睜看著二人從六樓樓梯狂奔而下。


    此時,三樓走廊,薑湮正扶著牆幹嘔。


    李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那個,我送你回病房休息吧。”


    薑湮緩緩坐在地上,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剛要回話,眼前就出現了一塊熟悉的麵板。


    紅色的熒光閃爍,刺得她睜不開眼。


    【警告!警告!體力值僅剩59!請立刻休息,請立刻休息!】


    剛才和醫生的周旋讓她耗盡了心力,薑湮以手撐地,試圖起身。


    李逵即使再神經大條,也看出了她此時的不對勁,連忙伸手扶住。


    “等,等等。你先跟我說說,我的‘男朋友’是怎麽回事?”


    “哦,那個小白臉啊。我不小心到了四樓,是他把我攔下,告訴我四樓不能進,還說你在六樓有危險,讓我去救你。”


    薑湮扶了扶額,“他是不是穿著黑色的衣服,還……還挺好看?”


    “哎我說大妹子,你可別被這個小白臉迷惑了!長得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不敢來救你!”


    “第一,他不是我男朋友。第二,他確實救過我很多次,這次可能是有什麽特殊原因不便現身。第三,雖然他幫過咱們,但身份神秘,在這個醫院,還是不要隨便相信別人的好。”薑湮長話短說。


    “行,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麽話咱明天早飯說。”李逵把薑湮扶到病房門口,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擔憂道。


    薑湮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推開了房門。


    兩人都沒看見,走廊的拐角處,一個白衣身影在目睹了一切後悄然離去。


    “啊!”


    薑湮剛進門,便被扼住了脖頸,一股大力將她推到了門板上。


    “砰!”後背和門把手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差點把她的肋條撞斷。


    “我的孩子呢?你是不是也把我的孩子扔給那群禽獸了?我要撕爛你!讓你得到報應!”


    兩道血淚劃過她的麵龐,葉苗好像徹底瘋了,尖長的指甲掐進薑湮脖子裏,滲出點點瘀血。


    “歲歲,在,在六樓實驗……室……我已經……想到辦法……救,救他了,你,先鬆手!”她一手試圖掰開脖子上的束縛,一手在兜裏摸著什麽。


    葉苗已經完全失控,薑湮聽不清她在說什麽,隻能感覺到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就剩下最後一口氣。


    “叮!”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擊聲。


    是歲歲的銀鎖!


    脖子猛然一鬆,薑湮跪在地上,咳得死去活來。


    隻見葉苗跟定住了一樣,直愣愣地死盯著那枚長命鎖,淚流不止。


    “這是歲歲讓我給你的。”薑湮輕歎,撿起銀鎖遞給了葉苗。


    “你愛歲歲,歲歲也愛你啊。”她抬手輕輕撫上母親的肩膀,“歲歲就是因為想保護媽媽,所以才不逃的。”


    葉苗絕望地捧著長命鎖,抬頭看向薑湮,帶著濃重的哀求,“你跟那些人都不一樣,你會幫我找回孩子的對嗎?”


    薑湮眼眶一熱,她自小父母離異,從來沒有體會過被母親照顧的滋味,看著這對母子互相救贖,她由衷的想幫助他們。


    “對,我一定會把歲歲接回來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要相信我,還要照顧好自己,可以嗎?”


    薑湮的語氣溫柔又堅定,葉苗猶疑地上下打量了她許久,終於垂下眼眸,轉身走向床邊,摸索出一個蘋果,遞了過去。


    “食堂的飯不是人吃的,你吃這個。”她語氣生硬。


    眼前肥碩的紅蘋果勾得薑湮饑腸轆轆,她看著葉苗別扭的討好,忍不住“撲哧”一笑,接過蘋果便大口啃了起來。


    “我是怕你餓死就沒人替我找兒子了!”葉苗轉過身坐在床上,憐愛地抱著長命鎖,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


    人的心神一鬆,之前的勞累疲倦便會如潮水一般襲來,就像是許多學生在高考後會大病一場一樣,薑湮也不例外。


    入夜,她躺在床上,又困又累,但怎麽都睡不著。


    詭異的醫院、奇怪的護士、可憐的母子。


    還有,那個救了她三次的男人。


    她到現在還記得縮在他堅實臂膀裏的感覺,很安心。


    他身上清冽的甘草氣息很好聞。


    好像隻要有他在,就能安睡……


    半夢半醒中,薑湮隱約又見到了那個男人,他輕吻她的脖頸,用低啞繾綣的嗓音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喚她:“湮湮,你要活下去……”


    “你要活下去!”


    刺耳的尖叫聲讓眼前景象突然裂成碎片,一陣失重感襲來,她仿佛掉入無盡的黑暗,不斷下墜,墜入深淵。


    “你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她聽見自己嘶聲向上喊道。


    深淵的火海吞噬了她。


    薑湮驟然驚醒,後背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這夢怎麽這麽真實啊,一定是今天驚嚇過度,才會做這樣的夢。”她抹了抹額頭,長籲一口氣。


    “咚、咚、咚。”一口氣還沒喘完,薑湮便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她屏住呼吸,心中又是一緊。門外的人,不對,正常人誰會大半夜出門呢?


    門外那位見半天無人應答,不急不慢的又敲了三下門,薑湮硬是從敲門聲中聽出了對方的胸有成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弱小的羊羔,捕獵的豹子傲慢地在旁邊踱步,對自己的晚餐誌在必得。


    她試圖叫醒葉苗,可是怎麽推她都不管用。


    沒辦法,薑湮隻好獨自踮腳走到門口。門上有貓眼,她鼓足勇氣向外望去。


    沒人!


    難道是我精神過度緊張,幻聽了?薑湮努力扒著貓眼向外看了一圈,正想把貓眼蓋合上。


    一隻巨大的眼珠出現在她眼前,瞳孔深黑沒有眼白。


    “你就在門後,我知道。”對麵那位的聲音竟異常溫婉,“把門打開,我來給你送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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