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李文衡身前的幾具古屍罩住,扯出桃花劍一記“暴雨穿石”,每一劍都刺穿一個古屍的喉嚨。


    李文衡兀自還蹲在那裏,痛苦不堪,似乎再也站不起來。


    我趁這個空擋趕緊俯下身去查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隻見李文衡脖子後麵已經被咬得血肉外翻。


    這時身後又有動靜傳來,我回身揮劍就是一通亂舞,逼退身後那一群古屍後,我趕忙扶起李文衡往前送。


    燕子原來一直沒走,她見此連忙過來拉起李文衡,看到他脖子上的傷,頓時驚嚇不止。


    “快把李文衡帶上去!”我大喊道。


    “你呢?”燕子驚呼道。


    “別管我,李文衡很嚴重,快帶他上去!”我吼道,這時感覺到身後一陣涼風來襲,我忙縮起脖子,一個長滿指甲的手就從我腦袋上方穿插而過,一下擊在燕子身前的石階上,頓時飛石亂射火花四濺,惹得燕子驚聲尖叫。


    我靠,這力道若是打在人身上,豈不變成爛番茄了。


    我起身一劍刺穿那具古屍的咽喉,此時又有更多的古屍衝了上來。


    此時此刻,已再無他法。


    我從話筒中祭出了天罡伏魔咒,我師叔說過這是我唯一能用的救命法寶了,不到生死攸關時刻不能使用。


    此法寶對於這種魔界陰界的生物具有超高的殺傷力,而且操作簡單,就連我這個非茅山教中人也能輕易祭出。


    天罡伏魔咒祭出後,隻見一片金光閃爍,那些古屍頓時如灰飛般煙滅。


    我靠,這麽厲害,太牛逼了。


    若不是想留到最後對付可能出現的終極旱魃,我早就用出天罡伏魔咒了。


    稍頃過後,天罡伏魔咒化作一點金光,消彌於無形,仿佛從未出現過。


    而那群古屍皆已被挫骨揚灰,隻留下地上一大片散發著惡臭的骨灰。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悸不已,若不是祭出這天罡伏魔咒,我們隻怕早已淪為古屍的口中食,地獄裏的死囚。


    李文衡已經躺在了地上,燕子撲在他身上哭得梨花帶雨。


    我走過去查看,隻見李文衡臉色慘白嘴唇發烏,似乎堅持不了多久了。


    古屍不同於普通僵屍,被咬後雖然不至於屍變,但卻是致命的傷害。


    尤其這種古墓裏幾百年的古屍,口中的屍毒沉澱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說他一口能咬死十條牛也不為過。


    而且李文衡的脖子上也被咬掉一塊肉,傷勢真的不是一般的嚴重。


    若是還有上清神水,或許還能夠一試。


    想到這裏,我也不禁心中難過起來,李文衡也算我的朋友了,我們一起並肩作戰過,他也曾救過我們好幾次。


    燕子哭得稀裏嘩啦,抬頭對我說道:“小勝,快救救李文衡。”


    “若是還有上清神水,倒有可能救得了他,可當初那瓶早就拿給你用了,如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無力的搖著頭。


    聽到這裏燕子哭得更加厲害了,我見猶憐。


    她突又抬頭說道:“你是道家傳人,難道你就沒什麽辦法嗎?你快想想啊!”


    “麻衣教雖然屬於道家,卻隻修占星卜卦,對於這種降妖除魔之事是一點都不沾邊,更別說解屍毒救人了,雖然我從師叔那得到了一些寶貝,學到了一些皮毛,但此刻也於事無補啊。”我依然無力的搖頭,說道:“我真的沒有辦法。”


    “燕子,沒事,小勝他如果有辦法也不會等到現在了,”李文衡艱難的說道:“命裏有時終須有,你我都無必要強求。你知道嗎,我現在好想吃棒棒糖。”


    “就是小時候你從貴州親戚家帶回來給我吃的那個?”燕子嗚嗚的問著。


    “是的,當年我嚐過一次後,就再也沒舍得吃,一直留著,拚命忍著,就為了能拿給你嚐嚐。”李文衡說道。


    “好,等你好了,我們上去了,我陪你去你親戚家,我們天天吃,你要吃多少有多少。”燕子擦了一把眼淚,泣不成聲的說道。


    “還有,我現在好冷啊,你能不能抱下我。”李文衡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燕子聞言緊緊把李文衡摟進懷裏,哭著說道:“我抱你,我抱你,我抱你一輩子都可以。”


    “還有,我好想好想聽你再叫我一聲文衡哥哥。”李文衡充滿希冀的說道,“我十多年沒聽你叫過我了。”


    “文衡哥哥!文衡哥哥!文衡哥哥……”如果可以,燕子願意叫一萬遍。


    李文衡突然抬頭看向我,說道:“胡兄弟,麻煩你暫時回避一下,我想和燕子單獨待一會,我還有好多話想和她單獨說說。”


    “恩。”我對著李文衡報以鼓勵和理解的一個眼神,退到了一旁。


    也許這生命的最後一刻,能有心儀的女人作陪,是李文衡人生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光,我想多留些時間給他。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空蕩蕩的地宮中,抬眼看見了最東邊上的那個石棺,那個極有可能裝殮了張獻忠的石棺,我心中不由一動,更多的是興奮和緊張,是時候揭開這個千年養屍地的秘密了。


    我徑直朝著東邊方向走去。


    不久後我走到了石棺前,強製按捺住心中的激潮澎湃後,我服下了一粒紅奩妙心丸,緊憋著氣卯足了勁把石棺蓋給推開,一看之下我頓時傻眼了,隻見石棺內除了一個木碑外空空如也。


    我拿出木碑,隻見上麵寫著: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


    我捧著木碑,實在看不懂當年布這個局的人到底整的什麽玩意。


    我突然意識到什麽,趕緊費力的把石棺蓋上再打開,果然石棺底下又出現了一道打開的暗門。


    難道下麵還有一層墓室?


    聯想到七殺碑七個殺字的傳聞,我不禁又有了一個猜想,莫非這個墓室一樣也有七層?真正的張獻忠屍體就埋葬在第七層的墓室裏?


    這時我聽到了燕子的哭喊,連忙朝著他們奔過去。


    隻見李文衡依偎在燕子懷中,此刻已經耷拉著腦袋,而燕子抱著他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我正欲開口安慰燕子幾句,李文衡突然兩眼一睜,差點把我嚇個半死,而燕子卻驚喜不已。


    李文衡掙紮著坐了起來,朝我說道:“其實我已經死了,但我一直在等你。”


    我被李文衡這莫名其妙的話搞得如墜雲裏霧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隻聽見李文衡接著問我道:“你是不是已經打開過石棺了?”


    “是的。”我總算有點明白李文衡所指了。


    “聽我一句勸,永遠也別再下去了,為了燕子,也為了你。”李文衡頓了頓,說道:“越下去越危險,你們將會九死一生,下到最後一層時,你就會明白,和你的下地獄比起來,那裏簡直要恐怖一萬倍。”


    “什麽?”我驚奇不已,李文衡所說居然和我的設想一樣,難道他還知道些什麽?


    想到這裏,我死死的盯著李文衡,問道:“文衡兄,最下層到底有些什麽?你看到了什麽?”


    聞言李文衡也很是驚奇的看著我,隨後腦袋一耷,似乎不再有任何反應。


    我焦急的跑過去,隻見他的手還在動,他脖子傷口上的血都已經流到手指了,他摩挲著寫出兩個血字:jz


    我靠,我再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不顧燕子的阻攔拚命搖晃著李文衡,大叫道:“大哥,別寫英文啊!你到底看到了什麽啊?”


    李文衡拚盡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吐出兩個字:極終。


    我靠,這極終他娘的是個什麽玩意啊?


    可惜李文衡真的已經撒手人寰了,我再也無法從他嘴中問出什麽來。


    燕子還兀自撲在李文衡身前哭泣,我實在不忍,上前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肩膀,說道:“節哀順變吧。”


    “小勝,你說,若不是我非要叫著文衡哥哥跟我們一起上山,他是不是就不用死啊。”燕子已經哭得渾身沒一絲力氣了,連說話都是如蚊子聲音般。


    “這不是他上不上山的問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格八字,這是上天已經注定好的。”我極力的安慰著燕子,說道,“我們能做的就是替他祝福,祝福他往生極樂。”


    燕子聽罷埋頭低泣,在那默默祈禱起來。


    我此刻卻考慮到一個問題,到底要不要再下去?


    我斷定張獻忠十有八九是在第七層墓室中,可如果真如李文衡所說,下麵那麽危險九死一生的話,我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問題來。


    我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不就是為了燒掉張獻忠破除這個“煞皇屍帝”麽,不就是不想我死後永墮地獄麽,可是如果我一意孤行帶著燕子繼續下去的話,我真的難保燕子的小命,我自己死了倒無所謂,可如果連累到燕子,那上麵說的那些又有什麽意義嗎?


    我是寧肯自己下地獄,也不願意燕子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當然往大處說是為了拯救村裏的黎民百姓,使他們免遭僵屍的殺害,可是即使我最終拯救了他們,卻拯救不了我的燕子,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自私了?


    都是因為燕子,她已經讓我迷失了自己的心性,我似乎再難做回自己。


    但這又有悖於我們道家“道濟世人”的祖訓,何況我的心裏麵真的不願那麽多鄉親們受到傷害,一時之間我想得頭都大了,我都快要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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