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遙和二嬸下了車,就叫了婢女來攙扶蘇張氏。


    蘇柏至那廂鵪鶉似的縮著脖子跟在蘇吟秋的身邊,一看到蘇張氏依舊手腳不聽使喚,隻眼睛瞪得溜圓的模樣,心裏越發的狐疑。


    走了一路,他才反應過來,從前沒見蘇張氏有過這種病,怎麽今日蘇青遙一攙扶,她就發病了?


    “蘇青遙,是不是你對母親做了什麽手段,才讓她變成現在這樣?”蘇柏至壓著嗓子問。


    蘇青遙並未理會蘇柏至,隻吩咐婢女扶著蘇張氏,跟上老夫人的步伐。


    見蘇青遙竟不理自己,蘇柏至惱怒地瞪圓了眼,剛想罵人,卻正對上蘇吟秋回頭看來的視線。


    父親的眼神毫無感情,帶著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嚴肅冷厲,想到自己剛才剛惹了父親不快,後頭的話到底沒敢繼續問出口。


    “進府再說。”蘇吟秋憋了一肚子的氣,拂袖轉身。


    一家子人便都魚貫進了府,氣氛有些沉悶地去了春暉園。


    蘇青遙跟在老夫人身後回到春暉園時,老太爺正把糖糕抱在膝頭,跟小姑蘇晚秋下棋,爺倆玩得認真,糖糕也繃著小臉,隻是腮幫子鼓鼓的,正含著一塊飴糖,像一隻小鬆鼠。


    聽見腳步聲,老太爺抬頭:“回來了,今日……怎麽,出了什麽事?”一看老夫人的臉色,老太爺就看出出了事。


    老夫人沉著臉坐在首位,眼看著下人們將蘇張氏攙扶進來,一家子隨後魚貫而入,便吩咐下人們:“你們都退下吧。”


    “是。”


    婢女們立即行禮應聲退下。老夫人的心腹丫鬟則是守在外頭,不許閑雜人等靠近。


    老夫人言簡意賅地對老太爺解釋了今日發生的事,隨後道:


    “至哥兒辱罵他哥哥,本就已不對,老大媳婦竟不知管教兒子,反而還借題發揮,當街給老大潑髒水,試圖博取老百姓的同情,想利用輿論來逼迫老大。”


    老夫人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緩解了心口的憋悶,連連搖頭道:“若不是遙遙反應快,及時出麵解決,咱們蘇家的臉隻怕都要被丟盡了!”


    今日在場之人,聞言沒有一個反駁的,他們親眼所見,老夫人對老太爺說的話,沒有一句是誇大。


    老太爺的臉色黑了,冷笑道:“今日可真是讓我老頭子漲了見識了,蘇柏至,你出來。”


    蘇柏至滿心的不服氣,覺得是蘇柏方故意那麽說話,為的就是激怒他的,但是他又是真的懼怕老太爺,猶猶豫豫半晌才走到跟前:


    “祖,祖父……”


    “你說,你祖母可冤枉了你?”


    “我,我沒想那麽說,是三哥故意激我說那些話的。”


    蘇柏方聞言差點氣笑了:“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倒打一耙,難道不是你無緣無故心情不順發脾氣,張口就罵我‘二傻子’嗎?”


    深吸一口氣,蘇柏方冷靜下來,冷笑了一聲:“我也不知你到底是如何產生這種想法,你蘇柏至優秀至極,蘇家沒有人比得上你,在你眼裏,所有兄弟姐妹可能都是你口中的‘二傻子’吧。”


    “你!我沒說!”蘇柏至跳腳。


    蘇柏方卻再懶得與他爭論了。


    蘇柏聿看了一眼二叔二嬸和二房其他兄弟姐妹的神色,心裏將蘇柏至罵了個狗血淋頭,忙站出來道:


    “父親,至哥兒素日貪玩,不服管教,今日他口出惡言辱罵兄弟是確有其事,還請父親嚴加管教。”


    蘇吟秋點點頭,鄭重與二老爺蘇望秋和二夫人蘇藍氏行禮:“


    “二弟,弟妹,實在對不住,犬子口出惡言,是我這做父親的教導不當,還請弟弟、弟妹原諒。”


    蘇吟秋如今是蘇家的族長,又承襲爵位,乃是一家之主,卻肯為了兒子犯下的錯,真誠與他們道歉,蘇望秋和蘇藍氏現在心裏哪裏還有半分怨言?


    蘇望秋忙拉著蘇吟秋的手,親親熱熱地道:“大哥你說的哪裏話,這事又不是你的錯,再說至哥兒還小,好好教導也就是了。”


    蘇吟秋搖搖頭,又瞪蘇柏至:“你還不給你三堂兄賠不是!”


    蘇柏至咬牙切齒,梗著脖子站在原地不肯動。


    見他竟是這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蘇吟秋回頭就高聲吩咐外頭:“取家法來。”


    蘇柏至一哆嗦,看著蘇吟秋簡直不敢相信:“父親,你為了這麽點小事就要動家法?”


    “你能覺得這件事是小事,便已經逃不過這頓家法了。你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十三歲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你這些年書都念狗肚子去了!”


    門外不過片刻,進忠就回道:“侯爺,家法到了。”


    蘇吟秋大步去開了門,拿了家法進來。


    這時,蘇張氏哆哆嗦嗦地艱難開口:“你,你不能打他!”


    蘇青遙給她下的那一針效果退去了一些,她的嘴終於能開口說話了。隻是四肢依舊垂著不聽使喚。


    蘇吟秋提著家法回頭怒視著蘇張氏:“不能?我管教兒子,又有誰規定了不能?你別急,下一個就輪到你。別以為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我不知道。”


    說著索性叫了進忠進來,將家法交給他:“去,替我抽這個沒規矩的東西,抽到他知錯為止。”


    “是,侯爺。”進忠捧著家法,一步步走向蘇柏至。


    蘇柏至被嚇得瞪大眼,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我錯了我錯了,我當時是太生氣了,父親你偏心蘇青遙都偏心的沒邊兒了,我那時氣不過,才嘟囔了幾句,不想就被三堂哥聽見了。我們才會起了爭執,往後兒子再也不敢了!”


    蘇柏至變聲器的公鴨嗓,因為說話焦急而尖銳得紮耳朵。


    看他跪在地上驚恐瞪著家法的樣子,今日沒到場的幾位姑娘和小爺都有些同情。


    蘇玉燕是長房的庶女,平日在蘇張氏的手下討生活,最是懦弱木訥的一個,卻也心軟,怯怯地站出來,小聲道:“父親,就繞過至哥兒這一次吧。下次他不敢了。”


    二房的庶子蘇柏良也站出來道:“是啊,大伯父就饒了四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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