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遙端起茶碗啜飲了一口,看著蘇玉柔麵無人色的模樣,心裏湧起難以言喻的暢快。


    對,就是這樣。


    殺掉蘇玉柔太容易了,可她偏不叫她死的那麽輕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下人在簾外道:“夫人來了。”


    官綠色的錦緞門簾一撩,穿著玫紅色交領錦緞妝花褙子,頭戴鬏髻,插著點翠金花頭簪的蘇張氏搖著團扇走了進來。


    歲月對蘇張氏還算厚待,妝容精致的臉上掛著個微笑,顯得端莊又溫柔。


    “侯爺,您叫妾身?”蘇張氏眼神在夏青遙身上一掃而過,笑容如常地屈膝,隨後便想在首位旁的空位落座。


    蘇吟秋麵沉似水:“等等,我有話問你。”


    蘇張氏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快速眨動雙眼,笑眯眯道:“侯爺有什麽話隻管問,妾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青遙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張氏在蘇吟秋麵前是如此回話,心下對蘇玉柔言談舉止的方式便有了了然。


    蘇吟秋沉著臉:“蘇玉柔私下聯絡錦衣衛指揮使辦事,將鎮遠侯府置於火上煎烤,你這個做母親的,知道不知道?”


    蘇張氏的心裏咯噔一跳。


    蘇玉柔這丫頭還真去找林指揮使了?她膽子可夠大的。


    可為何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為何侯爺動怒了?


    蘇張氏心思電轉,飛快地看了夏青遙一眼,隨即恭順垂首道:“是妾身的疏忽,這件事妾身並不知情。”


    低頭看著蘇玉柔,又半信半疑道:“柔姐兒素來溫婉懂事,若無事是不會出去胡亂走動的,加上她現在臉上還……侯爺,這件事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誤會?”蘇吟秋道,“陪同柔姐兒出門的下人就在外頭,你若不信,便叫了他們進來與柔姐兒當麵對質吧。”


    “慢著,侯爺,妾身哪裏會不相信你的話呢?”蘇張氏滿麵堆笑,柔聲道,“妾身隻是不敢相信柔姐兒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若是叫了他們進來對峙,一旦傳揚開,咱們侯府不是也顏麵無光嗎。”


    “你倒是明事理,可是柔姐兒卻不是這麽想。”蘇吟秋冷笑一聲。


    “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女兒竟然是個瞪著眼睛說瞎話的人,證據拍在臉上,還能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攀扯旁人為自己開脫。”


    此話一出,蘇張氏的心裏便是咯噔一跳,暗罵蘇玉柔做事不小心,如此一來,可不是要讓侯爺認為她教女無方?


    “侯爺息怒,妾身往後一定會更加嚴格管教的。柔姐兒還小……”


    “小?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若是這樣還小,將來到了婆家,也是會為家裏招災惹禍的。”蘇吟秋冷聲斥責。


    蘇玉柔聽著蘇張氏的話,心裏更加怨恨了。先前,蘇張氏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麵,就能將她臉上的麵紗摘了。


    如今她聽了蘇張氏的建議去除掉夏家人,可轉頭蘇張氏就推得幹幹淨淨,好像一切都是她不對,全然不與蘇張氏相幹。


    蘇玉柔對這位“母親”,已經是怨恨至極。


    可是蘇玉柔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父親已在生她的氣,若是她再開罪了母親,這個家還有她立足之地嗎?


    “父親,母親,女兒著實是無心的。”蘇玉柔嚶嚶哭泣,心裏卻在飛速計算著利弊。


    若是一味的推脫,真的讓蘇吟秋動手再仔細深挖,很有可能將當年之事的真相也挖出來。


    她要的是一生的榮華富貴,眼看著無法將錯處推給夏青遙,那她就該想法子,將傷害減到最小。


    “你無心?你無心便敢隨便私自聯絡錦衣衛指揮使,還敢假借為父的名義,讓錦衣衛的人幫你辦事?”


    蘇吟秋站起身,走到蘇玉柔的麵前:“你說,你為何要去找錦衣衛去針對夏家?”


    蘇玉柔低垂著頭,心跳已如擂鼓一般。


    她絕對不能讓蘇吟秋發現任何關於她和夏青遙互換的端倪,否則她就會被送回夏家,她就再也不是侯府千金了!


    夏子明借接生之便將孩子互換,讓真正的侯府千金在采石場勞作十數年,蘇吟秋難道會放過夏子明?


    到時候,她豈不是剛被送回夏家,就要麵臨侯府的清算?


    蘇玉柔腦子裏轉過數個想法,一個比一個令人恐怖,嚇得她腦門子上都是冷汗。


    蘇吟秋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兒,見蘇玉柔嚇得麵無人色,語調也放得輕柔了些。


    可話中的意思,卻絲毫不差:“柔姐兒,你是不是看夏院判與你年齡相仿,她能做女官,能得宸王妃和宸王二公子的信任,你卻不能,所以你心生妒忌,才會做下如此錯事?”


    連理由都幫她想好了?


    蘇玉柔點頭,被人說善妒,也總比被發現她其實是為了滅口夏家才這麽做來得好吧?


    “父親,女兒知錯了。往後再不會如此善妒了。”


    蘇吟秋麵色緩和許多。


    蘇張氏見狀,緊繃的背脊和死死捏著團扇扇柄的手也都放鬆了一些。


    蘇吟秋看向夏青遙,正色拱手道:“夏院判,是老夫教女無方,竟讓小女為了善妒的心思,做出這樣荒唐的事來。


    “養不教,父之過,老夫這廂代小女向夏院判賠不是了。”


    眼看著蘇吟秋要行禮,夏青遙急忙避開,側身攙扶製止。


    “鎮遠侯可折煞我了。”


    蘇吟秋搖頭:“這次是小女之錯,便是我鎮遠侯府之過。”


    垂眸想了想,道:“夏院判,你看這樣如何,老夫會親自去見林指揮使,製止錦衣衛繼續插手此事。至於令尊以及全家人是否有罪那便要交由順天府來審理,依律來斷案,你看如何?”


    夏青遙想了想夏子明做事,夏子明已經歸還了杜蘭芝財產,還順帶給了許多補償,想來不至於牽累到二哥的頭上。


    思及此,夏青遙頷首道:“如此便是最公平的,有罪便懲,無罪者不受牽累,便是最好的結果。”


    見夏青遙一個小姑娘家的,竟如此沉穩,年紀輕輕能在尚太醫局做了院判,足可見她的醫術高超,與人交往的能力也不弱。


    加上前些日她還在樂揚宴上露了一手,到現在威武將軍夫人和少將軍趙烈,還見了誰都誇讚夏院判盡得徐白老先生的真傳呢。


    蘇吟秋看看夏青遙,又看看跪在地上抽噎的蘇玉柔,眉頭皺得更緊了。


    如此有能力,有才華的姑娘家,偏生是夏家的女兒,生在那樣泥淖之中,竟能開出冰清玉潔的蓮花來。


    與之相比,蘇玉柔從小錦衣玉食、嬌婢侈童,卻不及得夏青遙一半的出息,甚至人品更是堪憂。


    夏院判怎麽就不是他女兒呢!


    “柔姐兒。”蘇吟秋拉長了臉,“你出於妒忌夏院判的私心,竟做出害人全家智事,如此敗壞鎮遠侯府名聲,將鎮遠侯府的推上風口浪尖,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蘇玉柔淚流滿麵,麵紗都被淚水沾濕了一半,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很是難受。


    抬頭看向蘇張氏,卻見蘇張氏笑得一臉慈祥,看著蘇吟秋和夏青遙的方向。


    蘇玉柔的心裏突地一跳。


    蘇張氏那看到女兒喜歡不已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難道她打算不要她了?


    蘇玉柔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地道:“女兒,女兒隻是一時糊塗,求父親看在女兒素來聽話,隻是初犯的份兒上,原諒女兒。”


    她將“素來聽話”這四個字咬得極重。


    蘇張氏立即明白了蘇玉柔是什麽意思,嘲諷一笑,低頭用紈扇掩蓋住唇角。


    蘇吟秋卻是眉頭緊鎖,滿臉的失望:“你既做錯,便要有做錯事的覺悟,你對不起人家夏院判,難道不該與她道歉?你與為父賠罪,卻忘了你此番真正對不起的人是誰。”


    蘇玉柔心裏一跳,咬著下唇看向夏青遙,眼淚在眼圈裏打轉,那模樣像是被欺負慘了的小白菜。


    見她如此做派,蘇吟秋眉頭皺得更緊,續道:


    “更何況,做錯了事,便要付出代價,難道你想陪個不是,這件事就當作沒發生過?”


    “父親?”蘇玉柔緊張得緊握雙拳,抬頭看著蘇吟秋。


    蘇吟秋沉聲道:“你去給夏院判賠罪。”


    蘇玉柔抽噎了一聲,慢吞吞來到夏青遙身邊,哽咽道:“夏妹妹,是姐姐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我隻是太在乎二公子了,還請夏妹妹原諒。”


    到這個時候,蘇玉柔還在暗示所有人,夏青遙與宸王府二公子關係不一般,這才會導致她做出衝動的事來。


    蘇吟秋劍眉倒豎,胡須都快立起來,拔高聲音吩咐外頭,“來人!”


    “侯爺。”蘇吟秋身邊得力的長隨進忠便快步進門,垂首道,“您有何吩咐。”


    “去祠堂取家法。”


    “是。”進忠行禮,快步退了下去。


    這一下卻嚇壞了蘇玉柔:“父親,您,您……”


    蘇張氏也詫異,不明白為何蘇玉柔都已經賠了不是,蘇吟秋卻還要動家法。


    難道他們侯門王族的上等人,還要因為夏家那種下等人挨打?


    “侯爺……”


    “你住口。”蘇吟秋一聲怒斥,將蘇張氏的話嚇得咽了回去。


    不多時,進忠取來一根馬鞭,雙手捧給了蘇吟秋。


    蘇吟秋接過馬鞭,額頭青筋都繃了出來,大步走向蘇玉柔。


    夏青遙看著生父的背影,心中對他的人品深感敬佩,再看蘇玉柔那落水狗的模樣,便不由得在心下默默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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