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厲淨涼沒有回家,夏璿摟著厲夏睡,黑暗裏睜著一雙桃花眼苦苦思考明天到底要參加什麽活動,怎麽一點預兆都沒有。


    按理說,如果是特別重要和正式的活動,她再怎麽隔世都能了解到一星半點,更何況她的社會交際還算頻繁呢?


    奇怪了。


    夏璿忍不住坐了起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也不知道那個說今晚有事回不來的人到底在幹什麽。


    想了想,夏璿撥通了他的電話。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很快就接通了電話,語色清明。


    “幾點了,怎麽還不睡。”


    夏璿如實說道:“三點多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睡了沒。”


    “就算睡了也被你吵醒了。”


    “你那邊很忙嗎?忙也要注意身體,趕緊睡覺去。”夏璿打了個哈欠催促著。


    “說說你為什麽這麽晚還沒睡。”厲淨涼卻沒掛電話的意思。


    夏璿歎了口氣:“還不是你今天說的那個事,我很好奇明天到底要參加什麽活動,還要我盛裝打扮?”


    “你在糾結這個?”


    “是啊。”也不知是不是女人敏感的第六感作祟,夏璿總覺得事情與自己有關,“是不是我的事?”


    “何必非要現在知道呢。”厲淨涼似笑非笑地說,“明天早上你醒了就知道了,現在睡覺,晚安。”


    不等夏璿回話他便掛斷了電話,好像生怕她繼續追問一樣。


    夏璿抿了抿唇,哼了一聲閉上眼,念念有詞道:“看我明天怎麽收拾你……”


    隻是,第二天夏璿著實沒有了收拾厲老板的心情。


    一大早,水修齊開車送來了今天要穿的禮服,當夏璿打開精致的大盒子時,見到的是一件婚紗。


    “這不對吧,參加什麽活動需要穿婚紗?”


    .


    夏璿臉色莫名,懷裏還抱著孩子,厲夏靠在媽媽懷裏咬著手指圍觀,眼裏也充滿不解。


    水修齊笑吟吟道:“很抱歉太太,我也不知道厲先生那邊是什麽活動,昨天我休假了,今天直接過來接您,也是剛剛才拿到這件禮服。”


    夏璿若有所思地凝視水修齊,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破綻,但失敗了。


    “太太,時間差不多了,您快去換衣服吧,化妝師和造型師都帶過來了。”


    水修齊轉身招呼人進來,厲夏驚訝地盯著一堆人,嚇得鑽進媽媽懷裏使勁發抖,導致夏璿不得不換成雙臂抱著他。


    “你們嚇到孩子了,都在下麵等著吧,我先送孩子上去。”夏璿一邊朝二樓走一邊道,“劉嫂,你也上來吧。”


    專門負責看顧小少爺的劉嫂立刻跟上去,過了好半晌夏璿才再次走下來,捋了捋頭發說:“好了,換衣服吧。”


    等得心焦的水修齊立刻安排人幫夏璿梳妝,當本就美麗的女人穿上最能體現女人嬌媚的婚紗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水修齊即便被驚豔到了,卻也不忘拿出手機舉起來拍個照片,然而忘記關閉閃光燈這一疏漏讓夏璿發現了。


    “你這小子……為什麽拍我?”


    她走上前想奪過手機,水修齊敏銳地閃過,笑著將照片發給自家老板,隨後裝好手機說:“太太,可以出發了。”他拉開大門,門外是盛裝打扮的司機和保鏢,這一幕可真壯觀。


    來接她的車子顯然精心裝扮過,車本身的價值就不說了,車前裝飾的花環,花環中心的男女人偶,她要是再看不出來這是做什麽就太傻了。


    “要辦婚禮?”夏璿有點不確定地問水修齊。


    水修齊內斂一笑:“太太上車吧,到了就知道了。”


    “……”


    夏璿沒再為難她,聽話地坐上了車,拖地的婚紗被挽起,坐在後車座上,安靜寬廣,十分舒適,但總覺得好像少了一個人。


    摸出手機,找到厲淨涼的電話,本想撥出去,可心情複雜的她又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麽,最後幹脆放棄了。


    他們的家離市中心cbd並不遠,車隊穿過人群密集街道時吸引了很多人注意,不知道的還以為前麵打頭的車在撒錢呢。


    等車子到了集團樓下,已經比預期時間晚了許多,夏璿默默地望出去,果然見到集團門口有很多人,大家都西裝革履盛裝打扮,不用想都知道是來參加婚禮的。


    夏璿簡直要哭了,她咬著唇不肯下車,水修齊求了半天都不行,她緊張地握著手捧花,花都快被她摧殘得凋謝了。


    “厲太太,你快下來吧,你看,厲先生在上麵等你呢。”水修齊指著前方勸道。


    夏璿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厲淨涼果然站在那等著她,今天的他格外英俊,雪白的西裝襯得他身材愈發高挑修長,或許是心情好,他冷俊的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自遠處望著,說不出的傲岸風流。


    也許是夏璿的視線太炙熱,又或者是她在車裏呆了太長時間,厲淨涼眯著眼看了過來,銳利的目光透過薄薄的眼鏡片投射在她身上,雖覺如芒在身,卻也能體會到其中的溫柔與期許。


    夏璿打開車門下了車,長長的婚紗拖尾一點點展現全貌,伴娘是精心打扮過的許格菲,她走過來幫她整理好婚紗,柔聲說道:“快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夏璿抿著唇不敢動,她很緊張,她上過很多節目,錄過很多活動,可唯獨這次她緊張無比,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我……”夏璿吸了口氣,帶著哭腔道,“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他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許格菲摸了摸她的臉說:“寶貝別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怎麽能哭呢?”


    夏璿仰著頭讓眼淚不要掉下來,等好不容易忍住後低下頭,卻見到厲淨涼已經下了台階,邁開長腿堅定地朝她走來。


    須臾,他來到她麵前,揚起唇勾出風致萬千的笑容:“看來你是想讓我抱你過去。”


    夏璿急切地否認:“不是的,我隻是——呀!”


    她的話還沒說完,厲淨涼便彎腰將她抱了起來,美麗嬌豔的女人穿著雪白的婚紗,惶恐不安地靠在新郎懷裏,她眼裏含著淚花,臉上帶著紅暈,餘光略掃周圍,幾家知名媒體的記者皆是一臉祝福地圍觀著。


    “你叫了媒體。”夏璿低聲說。


    厲淨涼抱著她走上一級級台階,陽光下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不找他們,怎麽能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嫁給了我——名正言順的。”


    看來他也知道私下裏很多人在議論他們什麽時候會離婚。在外界看來,他們太不般配,就算在一起了也會馬上分開,靠孩子拴住的婚姻不會長久。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真正拴住了這場婚姻的不是厲夏,而是他們兩個本身。


    被厲淨涼抱著的夏璿,應該是她這一輩子最漂亮的時候。她的一顰一笑都洋溢著幸福,任何人看到她那樣的表情都不會否認他們真切相愛著。


    而一貫在人前不苟言笑運籌帷幄的厲老板也是全程笑容,足可見夏璿在他心目中的重量。


    監獄中,有人將這場婚禮的直播畫麵放給葉銘心和梁吟看,兩個女人一個眼紅嫉妒幾乎瘋狂,一個頹喪絕望幾乎崩潰。


    而陪伴了她們幾十年的那個男人,現在也在夏璿的婚禮現場。


    再怎麽說,他也是夏璿的父親,在得知今天她將與厲淨涼舉辦婚禮時,他很早就守在了這裏。


    告訴他這件事的不是別人,正是厲淨涼,大概厲老板不希望在夏璿的婚禮上沒有親人的祝福。


    就算那個親人是不被她認可的,但他也想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葉昕隻要在暗處默默看著就好,不必出現來掃興,而他,將做她一輩子的騎士。


    在眾人的簇擁下,厲淨涼抱著夏璿進入了公司一樓的會廳,那裏已經精心裝飾過,厲淨涼每一步都踩著鮮花,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歡呼和祝福,夏璿產生了一種很不真實的虛幻感。


    “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夏璿喃喃道。


    “懷著孩子還老是做夢,小心生出個花癡。”


    厲淨涼略帶調侃的話將她柔軟的心逗弄得無奈起來,她晃了晃他說:“放我下去吧。”


    厲淨涼順從地鬆開手,被裝扮成教堂的會廳盡頭是等候多時的神父,他慈愛地看著他們,張開雙臂道:“歡迎兩位新人。”


    夏璿抓緊厲淨涼的手腕,看著會廳裏坐著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這些人是……”


    “我們的朋友。”


    “我們”的朋友,這個說法讓夏璿整個人都要融化了,她堅定地與他一起走在通往神父的路上,悅耳的音樂遮掉了噪雜的人聲,在快要到達盡頭時,夏璿看見了厲執,厲淨涼的父親,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麵帶微笑地迎接著他們,作為今天二人唯一的高堂。


    “可算來了。”厲執笑著說,“來吧孩子,你得把手交給我,讓我來交給他。”他對夏璿說。


    夏璿知道,這是因為她沒有親人,他便出任了她的父親,她很感激,緊張地將手交給對方,在厲執象征性地叮囑了一遍厲淨涼好好對她之後,將手放在了厲淨涼手中。


    很意外,原本以為他的手會很幹燥,可接觸後發現,他手心全是汗,方才一直挽著他的胳膊還沒發現。


    夏璿仰頭看著他,他低下頭親了她一下,現場爆發出掌聲,她紅著臉瞪他,他微微一笑,那一刻兩人都不緊張了。


    原來,不管前路是火海還是繁華,隻要有心裏的那個人陪伴在身邊,就永遠不會感覺到畏懼與緊張。


    這一輩子,她前半生走得坎坷辛苦,但後來她遇見了他,那讓她過去的痛苦都變得值得了。


    “我會對你好,一直,生生世世。”


    在神父詢問之前,厲淨涼先做了保證,夏璿再也沒忍住,踮起腳尖撲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


    台下,雲若舟和喬牧天坐在一天,兩人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好一會才有人開口。


    “看到這些你該放棄了吧?”喬牧天問。


    雲若舟目視前方道:“我早就放棄了。”


    “哦?”


    “從她在斐濟選擇他開始,我就也沒再期望她改變心意。”


    “那你為什麽還要找厲淨涼旗下公司的麻煩。”喬牧天不解。


    雲若舟淡淡道:“可能是心裏不平衡吧,有點幼稚,但也要做點什麽才能說服自己完全放棄。”


    “你不怕厲淨涼因為這個找你麻煩?”


    “要來就來,但我相信他不會。”


    “為什麽?”


    “你沒看見他很忙麽?”


    喬牧天看向高台上幸福相擁的新人,恍然大悟道:“是很忙……”


    站在會廳最隱蔽的角落裏,葉昕微笑著看完一整場婚禮,隨後便有人請他出去。


    他順從地離開,回到車上後也沒猶豫,駕駛車子很快離開這裏,隻是目的地並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公司,而是公墓。


    江城公墓,一座有人精心照顧打理的墳墓前,葉昕慢慢放下一束花,柔聲說道:“小雨,這麽多年了,我第一次來看你,你應該不會太排斥了吧。”他歎了口氣,半蹲在那說,“今天依然結婚了,結婚對象非常優秀,你若是看見,應該也會非常高興。”


    看著墓碑上康雨笑靨如花的模樣,葉昕終於還是垮下了臉,自嘲道:“縱然嘴上說得再堅定,可是看見你,心裏還是很難受。”他低下頭,不去看墓碑上的照片,喃喃自語道,“想象不到,如果你還活著,會是怎樣一幕光景。你一定會拒我千裏之外,任我和別人朝朝暮暮吧。”


    總而言之……你是再也不會與我重歸於好了。


    葉昕慘然一笑,即便上了年紀卻依舊英俊非凡的臉上掛著誰都不曾見過的傷感,狹長的眼尾流露出濕潤的痕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一生我負你,不願來世償還你,隻願你生生世世不再遇見我,這之於你,才算做償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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