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陳子然先去打開了廁所大門,然後做到了旁邊等候區的凳子上,長出了一口氣,從內兜裏摸出一包煙,叼出一根來點上,朝著戚安然遞了一下。


    戚安然擺擺手,他不抽煙,隻是很好奇陳子然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小娘炮臭美的很,抽煙會熏壞他一嘴的烤瓷牙,陳子然別說是抽煙了,平常就連咖啡可樂那些著色重的飲料都不太會喝:“你怎麽抽煙了?”


    陳子然籲了口氣,白色的煙霧從他的鼻腔中爭先恐後的冒出來,長長地翻滾在空氣中,掩住了陳子然有些莫測的神情。


    “沒啥,”陳子然搖搖頭,忽然說,“這段時間出了點事情,倒是沒有時間跟你說句恭喜,你挺好的,我以前就覺得你前途不可限量,沒想到你那麽快就成功了。”


    類似的話戚安然這幾天聽了不少,但卻還真沒有陳子然說的那麽樸實無華的,聽在耳朵裏反倒比那些洋洋灑灑的溢美之詞更順耳,他笑了笑,難得沒有謙虛客套:“我也沒想到,運氣好吧。”


    “切,”陳子然輕笑,“要是靠運氣就行的話,我早在你之前上去了。”


    戚安然搖搖頭,想起剛才遇到的窘狀,又有點困惑,“你……剛剛那個是……”


    陳子然挑眉看著他,然後指了指自己西服的口袋,剛剛的不好意思已經看不到了,理直氣壯的說:“你問這個?沒什麽,我一時興起,倒是遙控器找不到了,不知道掉到了哪裏,褲子口袋太不牢靠了,這東西我買來挺貴的呢。”


    戚安然臉皮有點抽,他怎麽說的好像自己幹的是正常事兒似地?普通人誰會在參加宴會的時候隨身使用按·摩·棒麽?


    他倒是知道陳子然私下關係挺混亂的,想想又覺得他大概是饑·渴了於是沒法兒顧忌太多,難以啟齒的建議說:“你要是真那麽想……幹脆找個男朋友定下來啊,這回我要是不在,那你難不成還在外頭站到電池沒電?你不射的嗎?會被看出來的啊。”


    陳子然臉色一紅:“我下麵墊了個wsj……不過如果真的用六七個小時……估計也會射暈掉,那樣隻能裝作喝醉酒了……”


    戚安然撫額:“你……”


    陳子然低下頭,臉上笑著,手指頭慢慢的攪在了一起:“男朋友嘛……這個就先不著急。”


    戚安然撇嘴:“祝丙章呢?你們也是露·水夫妻了,況且就算沒他,你還有追不到的人?怎麽回事啊?”


    陳子然搖搖頭,笑容變得有點難看。


    抬頭就能看到戚安然清澈的眼睛,陳子然心裏彷徨,卻在這時候意外的安靜下來了。


    他不想……用這種事情,髒了戚安然的耳朵,這人,從進圈子開始就幹幹淨淨的,現在到了這個地位,也還是一塵不染。


    屬於圈子裏的陰暗不堪,和他就像是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就算惡劣如陳子然,也不願意讓這圈子裏一尊難得的清白觀音被潑上洗不掉的亂七八糟的染料。


    戚安然這人沒什麽好奇心,陳子然裝憂鬱又裝深沉,雖然和從前天真可愛的樣子相差太多,但戚安然卻奇妙的覺得這樣的陳子然才是他真正的本來麵貌,他不說,戚安然也不打聽,反正他和陳子然注定也隻是普通的點頭之交,不會有多麽深厚的友情。


    就算是再怎麽大度,上輩子畢竟是被這個人間接陰了一大把,說原諒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按·摩棒拆了三節,裏外裏連電池分散放在四個口袋裏,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對。陳子然整理了一下儀表,臉色還有點潮紅,他索性在鼻頭下巴和額頭上各拍打了幾下,滿臉紅撲撲的,倒確實有那麽點喝醉的感覺。


    戚安然沒扶他,兩個人重新回到樓下大廳,立刻也有人圍上來攀談,不論是流行歌壇小有地位的陳子然還是在歐美亞洲都迅速發展的戚安然,都是手裏有著豐厚資源的“前輩”人物了,隻不過影視樂三界不同人不同的需求,看來看去,還是戚安然更加受歡迎一點。


    祝丙章和眾人寒暄完,托著三尊酒液蕩漾的酒杯將不堪其擾的戚安然拉到了僻靜處:“來來來我們三個喝一杯。”


    陳子然挺豪邁的,一仰頭就盡了,祝丙章眼神閃了閃,又看著戚安然,戚安然微微一笑,抿了一小口:“我酒量不太好,喝醉了怕會失態。”


    祝丙章已經很高興的笑了起來:“給麵子!給麵子!”隻要願意喝,不論多少,這都是麵子。


    他瞥了眼陳子然,兩個人從前也是關係非同尋常的,但現在不論從眼神還是姿態上都看不出曾經有一絲曖昧的痕跡,事實上戚安然最佩服他們的也就是這一點,愛不愛的,過去的就拋一邊,或者說情肉真就能那麽清晰的分開,滾過床單交纏過後,穿好衣服了又是點頭之交的陌生人,戚安然自問自己的心理素質就絕沒有那麽好。


    “最近好久不見你啊,”祝丙章看氣氛有點沉悶,開口先去撩撥陳子然,“你好久不見人影,忙什麽去了?剛剛在大廳就沒看到你。”


    陳子然臉一紅:“唔……剛剛喝多了,去樓上休息了一會兒。”


    祝丙章對他也隻是淡淡的,因為戚安然很早就知道他和陳子然的性取向,所以說話並不顧忌,笑嘻嘻的說:“那打獵呢?上周末灣島新來一個三線明星,在我現在的劇組裏跑龍套,聽說很受歡迎,你要是有興趣的話,給你電話啊?”


    陳子然笑笑,並不說話。


    戚安然勸道:“你們也是,都該找人定下來了,老是玩來玩去的多沒意思,不安全又容易被曝光,遇上敲詐的估計就頭痛死了。”


    祝丙章切了一聲:“都是日後要結婚的,定下來了還不是要分開,沒兩樣。”


    “……”價值觀不同,戚安然於是閉嘴了。


    祝丙章卻有點驚奇:“不過說起來戚哥你那麽年輕,應該精力旺盛才對,之前和戚先生傳緋聞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倆般配,結果你們居然是親生兄弟,那你不是既沒有男朋友又沒有女朋友,大廳裏那麽多好的,多大的胸多翹的屁股都找得到,要嫩模最多一周幾萬,那群影後視後各個三十上下如狼似虎,不知道盯著你多久了,出錢讓你玩也心甘情願,你居然都不想這方麵的嗎?”


    戚安然不太習慣聊這方麵的事情,但又很怕祝丙章勞心辦壞事兼亂彈琴,於是急忙搖頭說:“我現在主要重心還在事業上,感情問題暫時不考慮,也有固定對象,以後可能會結婚也說不定。”


    “對象!”“結婚!?”陳子然和祝丙章的關注點果然不一樣。


    陳子然眯著眼睛笑:“我要是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不知道多少少女少婦心要碎一地了。”


    祝丙章也點頭:“居然會結婚,那你一定是異性戀。”在這個圈子裏,能堅持不結婚的同性戀幾乎少而又少,或許是被輿論逼迫,又或許是朋友家人,總之,人人都有自己的無奈。


    戚安然笑而不語。


    反倒是陳子然看出了些什麽,祝丙章在說話的時候,他就在盯著戚安然的眼睛,看出戚安然眼中淡淡的不讚同之後,居然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圈子裏的人有自己的第六感,對方是直男還是同類通常都不會辨認錯誤,陳子然一直知道戚安然是能接受男人的,不知道他是不是雙,但絕對跑不了能和男人有碰撞。


    他進攻也是挑人的,直男對於他們這類人有著特殊的吸引力,但和直男們在一起的人通常都會被傷的很深,陳子然他是玩,不是混,所以自然分得清是非輕重,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陳子然也是抱著,在年輕時痛快瀟灑等到年紀大了隨便找個女人結婚的想法的。


    或許是他們的潛意識裏就從未出現過要和同性伴侶廝守到老的念頭。


    祝丙章在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陳子然實際上是有點尷尬的,他之前還打過戚安然的主意,更因為這個而被戚不複揍了一頓,而且要不是那會去醫院治傷順便體檢,他也不會發現……自己得了那樣難以啟齒的病症,陳子然從那之後就再沒有打算找過對象了,他雖然混蛋,但也是個有良知的人,這種病接吻sex都不安全,他何必又要去禍害人家好端端的正常人呢?


    有些時候他甚至在想,假如自己從發現自己的性取向時就找個安穩的對象安定下來,不要胡天胡地瞎玩鬧,是不是到了今天也還是個活潑自由的小天王,他甚至不敢把自己的異常狀況告訴給任何人,看到原本深受周若建寵愛的韓賀在查出病情後被無情對待的下場,陳子然就下定了決心,即使孤獨終老,也不能讓自己落到那步田地。


    但無疑的,在被查出這種病之前,陳子然是從來沒有過要安定下來的想法的,這是根深蒂固在思想中的一種對自己的歧視。


    他原本以為所有同圈的人都是這樣想的。接觸到的對象們也曾經都有過會騙婚的打算。


    即使知道這是不道德的,但自己也是為生活所迫。


    所以用這個借口來隱藏自己的卑劣和惡心,去禍害一個原本期待著擁有正常婚姻的女孩子一生的幸福,陳子然一直覺得無奈又理所當然。


    直到看到戚安然垂眼不讚同的目光。


    陳子然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戚安然那個日後也許會結婚的對象,十有八·九是個男人。


    那瞬間心底裏油然生出的羨慕和嫉妒,還有那種覺得自己距離這種坦蕩遙不可及的歎息。


    真幸福啊……


    假如自己一開始就能像他那樣平等的對待自己的人生。


    那麽未來的一切是不是都會有所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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