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淵用左手肘窩擦去黑刀上的鮮血,然後緩緩收刀入匣,背著黑匣,走出了散發著腥臭血腥味的走廊。


    手槍裏一共有三發子彈,李星淵已經全部打完,便扔在了地上,大雨從沒有做擋雨坡的樓道裏麵灌入地下的走廊,泛著猩黃的血泡。


    長穀川家和警視廳關係密切,而竹取組又是這片街區的地頭蛇,黑白兩道,一天晚上,李星淵得罪了個幹淨。


    隻不過,李星淵並不介意。


    竹取組應該不止來了這些人,李星淵準備搶了竹取組的車,然後先往東京外圍的埼玉縣跑,那裏有一處他之前已經用別人的身份id準備好的安全屋,等到東京的風頭過去,再殺回東京,找長穀川家的其他人算賬。


    長穀川家的長子,長穀川慎留的死,不過是複仇的開端而已。


    可當他剛剛走到地上,就看到一個正打著黑傘的男人,正站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


    那些在高樓大廈上鋪陳的霓虹燈勾勒的幻影大片大片的打在地上,讓周圍的一切看上去都好像是如夢似幻,雨打過了虛擬影像,落到了地上,男人帶著墨鏡,銀發一絲不苟的梳成了背頭,他的呼吸在寒夜當中打不起一絲的白霧。


    有幾個穿著竹取組武裝西服的男人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已經失去了呼吸。


    李星淵看到了男人握住了雨傘的指節,散發著機械製品的光澤。


    實際上,即便發覺不到這一點,李星淵也絕對不會將眼前此人當成是一個普通人。


    因為一見到那個男人,李星淵的麵罩就開始響起了警報。


    猩紅色的光芒當中,深黃色的字體正不斷的提醒著他:危險!


    “高橋一郎先生?”


    男人的聲音在雨中依舊顯得無比清晰。


    “有人想要見你。”


    李星淵托住了自己背後的黑匣,就要取出那把破法黑刀。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那麽做。”


    男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對著李星淵發出了警告。


    即便在黑夜當中,李星淵也頓時有了一種被無比凶險的猛獸盯上了的既視感。


    但是他這個人,向來不聽人勸,更不會聽人的警告。


    李星淵拔刀而出,黑刀一閃在空中劃出一道猩紅的血痕。


    男人那墨鏡下的眼睛,亮起了一絲湛藍色的光芒。


    在電光火石之間,男人一手拿傘,像是炮彈一樣在雨中飛出,然後向著李星淵踩去。


    對方一定是個修士!


    李星淵橫刀去擋,男人不閃不避,一腳踏出,在那一腳真的踩在李星淵身上之前,一股無形的氣浪便帶著瓢潑的大雨,向他狠狠壓下。


    我就是要你低頭!


    破法黑刀叮的一聲響,氣浪洶然,將黑刀衝擊的發顫,但李星淵的擎天手卻巍然不動,如同古代的劍士嚐試以劍氣斷開瀑布一般,李星淵斬開了向他而來的‘瀑布’——男人的護體真氣被破法黑刀決絕而執拗的斬開。


    男人咦了一聲,似乎有些驚訝。


    他向後撤開,半跪著落到地上,依舊沒有收起自己手上的雨傘,李星淵橫刀在身側,向著男人衝去,男人站起身來,隻以另外一隻沒有拿傘的手進行招架,卻依舊顯得遊刃有餘,在李星淵未能閃躲的一個空隙,男人抓住了李星淵的手腕,將他向下一拉,像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將李星淵拉的跪倒在地。


    但是,他抓住的是李星淵裝了擎天手的右手。


    擎天手名號很大,而其出力也配的上是其名號,李星淵反手居然掙脫而出,反而擒住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這次似乎更加驚訝了,李星淵發力,擎天手上的碧色微電路係統亮起了光芒,其足以擎天的名號顯露無疑,隨著一聲哢嚓的聲響,擎天手硬生生抓碎了男人手腕上的高強度仿生陶瓷,顯露出了其機械義肢的本相。


    而男人也無法再保持從容,他的整個身體被李星淵以擎天手如同撥弄兒童一般翻倒,黑傘倒在了一邊,男人狼狽的差點趴在了地上——但是,從男人的身上突然湧出了一股洶湧的氣浪,將李星淵的手在他的身邊炸開。


    靈氣——之前和李星淵的戰鬥,不過是頑童等級的打鬧而已,如今的男人已經決定動真格的了。


    一聲輕吟,如同匣底蒼龍吼,一抹銀光劃破雨幕,噌然出鞘,而李星淵站的稍遠,他舉起了擎天手,那銀白的手掌如今完全侵染著一通燦爛的碧色,蓄勢待發。


    “都住手。”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男人先收手了,一柄裝飾華貴的長劍懸停在男人的身邊,銀白的劍身上雕飾金紋,上書兩字‘破膽’。


    那是一枚飛劍!


    而李星淵也放下了自己的擎天手——羅伯特醫生說的沒錯,這兩天他實在不適合和人動手,還差點用出了擎天手的威能,讓他剛剛結合好的的神經感覺到了一陣錯亂,從右手處,疼癢脹麻一時而發,又熱又冷,幾乎無法抬起。


    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站在一旁,看了看李星淵,然後又走到了一旁那之前發出聲音的豪華浮空車旁,打開了車門。


    “進去吧。”


    李星淵將刀入匣,看到那四輪並未著地的浮空車,李星淵反倒覺得輕鬆了不少。


    無論是長穀川家,又或者是竹取組,都不可能使喚的動一個能開的起浮空車的人。


    浮空車所使用的反重力技術是以高速旋轉的超導體產生的重力場為基礎的技術,在大決裂之前,這項技術曾經被廣泛的應用於大型設備組裝上,而隨著大決裂的發生,技術發生了巨大的斷層,人類現在已經無法生產出能產生穩定產生重力場的超導體了,如今這項技術的唯一應用——和大決裂之前許多技術在如今的唯一用處一樣——就是武器。


    因此,能在這種情況下擁有浮空車的人,既要擁有強大的實力,也要擁有強大的勢力,二者缺一不可。


    唯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這樣的人物,來找自己一個無名小卒做什麽呢?


    他一身黑色的風衣沾滿了雨水和泥濘,慢慢的上了車,讓整個車裏的空氣都變得潮濕起來,不過車的主人並未在意,那人正在低著頭,看著眼前的棋盤。


    那是一個已經到了耄耋之年的老人,他或許曾經風光無限,但是隨著年華消逝,他已經變得無可挽回的變的衰老,他褶皺的皮膚鬆弛的癱在臉上,披著一身褐色的麻布長衫,看不出任何接收到機械改造的模樣,看上去簡直就像是死去已久了一般。


    而擺在他麵前的,是一盤象棋的殘譜。


    黑紅雙方犬牙交錯,彼此撕開了對方的防線,各有殺棋,靜待一招斃命。


    比起圍棋來說,象棋要簡單的多,而且早已經被ai完成了窮舉,對於算力驚人的修士們來說,象棋不過就像是拋起硬幣猜正反一般,是純粹運氣的遊戲,因此早已被淘汰了。


    車門被那拿著黑傘的男人從外麵關上,浮空車裏如今隻剩下了李星淵和那老人兩個人,氣氛詭異的安靜,李星淵默默的坐在真皮座椅上,隻要他願意,就可以隨時從黑匣當中取出自己的破法黑刀,將眼前這個看似毫無反抗能力的老人刺死——但是他沒有。


    他不敢。


    盡管老人沒有說話,而且麵罩也沒有報警,但是李星淵卻感覺到一股如同芒刺在背一般的恐怖——就好像是無數根針,或者說,細小的劍紮在了他每一寸裸露的皮膚上,一旦稍有輕舉妄動,自己就回被那些劍紮成篩子。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於真實,以至於李星淵動了拔刀的念頭之後,身體便立刻如同是當真被萬千利劍刺穿一般的產生了幻痛,甚至產生了自己已經死了的錯覺。


    “今晚,你殺了不該殺的人——我本來想用這句話開頭的。”


    終於,老人開口了。


    果然是為了長穀川慎留的事情來得嗎?


    老人抬起頭來,眼睛就像是一個尋常的老年人一樣渾濁。


    “長穀川慎留,我本來打算收他當徒弟的,他有一顆很純粹的心,屬於強者的心,恣意妄為的心。”


    他推動棋子,把自己的車放在了對方的馬腳上。


    “不過,死人是當不了我的徒弟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人毫無價值,至於為他報仇?我也絲毫沒有這樣的打算。”


    “我之所以找你來,是想問問你。”


    “願不願意當我的弟子?”


    李星淵看向了垂垂老矣的老人。


    盡管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無論是浮空車,又或是外麵正在打著黑傘的男人,都證明了老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當我的弟子,好處有很多。”


    老人說道。


    “錢,地位,女人,你可以擁有這座城市的一切,渴望向你獻媚的人能繞整個日本列島一圈,所有你看上的女人,無論是什麽身份,隻要是一句話,當天晚上就會送到你的床上,當然了,還有力量。”


    李星淵動心了。


    他也是個俗人,在這個時代,誰不是拚命的在往上爬?有一步登天的機會,又有幾個人能夠拒絕?


    “而你,隻需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就行。”


    但是老人的話卻又在瞬間讓他冷靜了下來。


    “什麽事情?”


    “和長穀川家的恩怨,一筆勾銷。”


    老人笑了起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如何?隻要你停手,不再去追殺長穀川家的其他人,不得再以任何方式幹涉長穀川家,我就收你做我的弟子。”


    “如果我說不呢?”


    李星淵看向老人,雖然隔著麵罩,但他依舊能感覺到老人的目光刺穿了麵罩,直直的看向了自己的臉。


    “不當弟子也行。”老人說道:“要不要到我手下做事?”


    “隻要事情辦的漂亮,我弟子有的,你不會少,他們沒有的,我也一樣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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