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大廳安靜得掉針可聞。


    祁淇又自嘲地笑笑:“為什麽大家都不願意選擇相信三哥一次?如果他真的成為一名出色的歌手和優秀的演員,對我們祁家來說,何嚐又不是一個活廣告呢?”


    祁旭堯微微發抖,沒想到祁淇竟然願意為他跟不惜跟祁家人頂嘴,而且她想得比大人還通透。


    “祁淇想說的,也是我想說的話。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爭奪祁家任何財產,當年你們將我接回祁家,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惠。”祁旭堯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說道。


    “祁家這些年從來沒有欠過我,而我也沒有想過要報複誰。我想要的你們從來都沒有認真去了解過。”


    “我隻想有個家,家裏有親人,僅此而已。”


    說到後麵,祁旭堯有些哽咽。


    這是他深藏在心中多年的夢,哪怕這個夢一次次的破碎,他還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去渴求。


    他們永遠不知道,家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的意義。


    沒有什麽比家更重要,也沒有什麽比親人更值得珍惜。


    祁致遠被祁旭堯的話驚得心中一顫,他深深地看了眼祁旭堯,頓生一種不敢再看他的怯意。


    他沒有怕過誰,唯獨這一刻,他怕了這個從來沒有關心過的兒子,一個純屬意外、不該來到這世間的兒子。這些年他怨過這個兒子,也恨過這個兒子,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是父親……


    祁旭堯最後的那句話,就是對他最大的控訴,讓他無地自容,油然而生愧疚之意。


    祁旭堯說,他想要的隻是一個家,一個有親人的家而已……


    可他,什麽都沒有給他,哪怕是一丁點的憐憫也不曾有過。


    而祁太太則死死地盯著祁旭堯,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點的表演。


    但是沒有,她隻看到了一雙充滿失望以及悲傷的眸子,那裏麵的情緒讓她不禁別開頭。


    祁旭堯見沒人說話,又在心中自嘲地冷笑一聲,他在祁家就是沒人愛的爛白菜而已,他不該還繼續做夢的。


    “對不起,以後不會再打擾到各位。”祁旭堯朝著他們深深地鞠了個躬,“我不會再回祁家,我也希望爸爸最後能念一點點的父子之情,旁觀著我就好,其他好的壞的都不要做,也不用管我任何事。”


    祁旭堯說罷就轉身。


    在那一刹那,他的視線模糊了,眼淚毫無預兆地滑過他的臉頰,掉在地上,落成一灘小小的水漬。


    沒人會看到,也不會有人在意。


    祁旭堯快步走出祁家,生怕再慢一步,就被人發現他哭了。


    已經十七歲了,馬上就要成年,他不能再讓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麵。


    有些事不能強求,就放下吧。


    雖然很難過,但時間能撫平一切。


    總有一天,他會擁有屬於他自己的家,那裏有他愛的人,和傳承他的孩子。


    到那時,他一定會將自己的愛傾注到孩子身上,永遠不會讓他的孩子像他一樣!


    祁旭堯走了許久,祁家的大廳依舊沒人說話。


    不知道是在思考祁旭堯的說的不要祁家的一切,還是在消化祁旭堯最後那番話。


    半晌,祁太太才麵無表情地轉身上樓。


    緊接著是祁旭升,然後是祁旭朝,跟著是祁淇。


    而傭人們早早就避開了,偌大的客廳,隻剩下祁致遠一人在那站著。


    祁致遠看了看大門的方向,輕輕地歎了口氣。


    祁致遠獨自想了許久,這才上樓回房間去。


    一推開房門,就看到祁太太站在窗邊,目光落向夜色中不知名的方向。


    聽到動靜,她微微動了一下腦袋,最終卻沒有看祁致遠,依舊望向窗外。


    祁致遠想了想,走到窗邊:“在看什麽?”


    祁太太沒有理他。


    祁致遠又自顧自地說道:“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晚也像今夜這樣,沒有月光,涼風習習。”


    “那時候你騎著機車,停下拿掉頭盔的一瞬,我心裏就在想,這女生真有個性。”


    “於是我漸漸注意到你,千方百計的想要讓你也看到我。所以我做了很多的蠢事吸引你的注意,雖然每次都失敗,還好最後成功讓你記住我。”


    祁太太的臉色微變,身側的雙拳也悄然握住。


    “老婆,你說時間怎麽那麽快,好像認識你還是昨天,一轉眼我們的孩子都這麽大了!”祁致遠感歎到。


    祁太太冷笑一聲:“可惜男人都喜歡犯賤,無視的時候拚了命的想要刷存在,真的在意了,有開始花樣作死,各種踩底線。祁致遠,你記得當年那些事,你怎麽就不說說你當年都怎麽承諾我的?”


    祁致遠轉過頭,認真地看著祁太太:“我知道祁旭堯這件事讓你很難過也很灰心,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知道是我的錯。老婆,那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追求你?”


    “除了阿堯母親,我真的再沒有過別的女人。這些年來我一直不敢對你說實話,那天晚上我跟阿堯母親其實都被人下藥,稀裏糊塗才發生那樣的事。”祁致遠說,“我們兩人,其實都是被害。”


    祁太太眸色一寒,正要發作,卻被祁致遠製止。


    “老婆,你先不要發火,你聽我說,我並沒有洗白自己的意思,那件事不管是因為什麽發生,錯都在我。你要真的那麽放不下,讓阿堯離開祁家吧。”祁致遠正色道。


    “離開祁家,你舍得?”祁太太有些意外,畢竟這件事她曾經提過無數次,無一例外都被駁回。


    這一次,祁致遠居然主動提起來?


    “沒有什麽舍不舍得,既然都不開心,何不找個讓大家都痛快的方式呢?你不喜歡他姓祁,那就讓他改回他母親姓氏。”


    “你就不怕別人扒出你的風流史,對祁家造成負麵影響?”


    “以前怕,現在不怕了。”


    “為何?”


    “因為想通了。”


    祁太太不解。


    祁致遠目光落向窗外:“曾經我以為,隻要我掌控了一切,我就幸福了。可是後來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並不是什麽都在我掌控之中,唯獨幸福感是由我自己的掌控的。”


    “老婆,恨也恨過那麽多年了,放下來好不好?以後祁家沒有祁旭堯,隻有我們一家五口。”


    祁太太沒有接話,她沉默地轉過身,看著不知名的某處,心裏頭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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