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與清醒,低鳴和喘息,受過傷的人和沒有安全感的人相互取暖,想要用對方的溫度溫暖著自己,卻猛然發現,溫暖過後,身體更冷。


    丁依依坐起來揉了揉酸痛的腰,身邊白色被單微微淩亂著,讓她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瘋狂。“怎麽就走到最後一步了?”她嘀咕著,下床汲著拖鞋剛走進洗手間,她忽然回頭往外叫了一聲,“成寶?”


    四周靜悄悄的,成寶沒有像往常一樣搖著尾巴跑向她,她不以為然的再次喊了一聲。寬闊的房間裏隻有她一人的聲音。


    她走向窗戶,想起葉家的報警係統,心想著現在才早上五點,葉家的報警係統說不定還沒有解除,開窗又要解釋一番了。tqr1


    窗戶被覆蓋上白色的霧氣,她伸手在窗戶上抹了一下,然後凍得一激靈。放眼望去,窗外已經是一片白雪世界,白色的樹木,白色的磚瓦,白色的草地。


    從她的方向看去是花園的一角,也是成寶平常活動的地方,她眯著眼睛艱難的尋找著,企圖在白昂昂的世界裏找到那矯健的身軀。


    尋找無果,窗戶很快又被白色的霜覆蓋,她嘟噥道:“這麽冷的天氣難道出去玩了?”


    裹起大衣,丁依依出門尋找,剛到花園她就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噴嚏,冷風吹得她的臉頰發疼,她不敢大聲喊,隻好小聲呼喚著,“成寶!成寶!”


    她沿著平常成寶活動過的範圍搜尋著,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忽然她發現白色的雪上有一連串動物的足跡。


    那個足跡很大,和成寶的體型倒是能夠聯係得起來,她鬆了一口氣,跟著腳步艱難的挪動著。花園的邊角,一隻狗一邊抖落身上的雪,一邊謹慎的看著她,黑白相間的毛發沾染上不少的雪。


    丁依依有些失望,這是一隻阿拉斯加犬,它身上有項圈,項圈上還有英文名字,應該是別家的狗早上跑出來的吧。


    她拿出準備給成寶吃的牛肉幹稍稍走近,在離那隻狗還有幾步的時候才停下,把牛肉幹放在地上笑道:“這個給你吃,吃完就趕快回家吧。”


    阿拉斯加犬見她離開,這才從雪堆裏爬了起來,它叼起地上的牛肉幹,矯健一躍,朝不遠處一個紅色的門跑去。


    直到吃飯,成寶還是不見蹤影。管家正在組織人鏟雪,白色的雪被堆到道路的兩邊,馬路露出本來的麵目。


    “怎麽了?”葉念墨翻了一頁報紙,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丁依依回神才發現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沒什麽?”她梗著脖子回答,昨天晚上的瘋狂讓她的臉色還保持著淡淡的緋紅,她討厭那樣不清醒的自己,連帶著回話都有一些僵硬。


    傲雪不動聲色的看了兩人一眼,她當然知道昨天晚上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可是她能怎麽辦?她沒資格鬧,沒資格去罵丁依依,隻能窩氣的在這裏喝粥!


    “少爺,嚴先生來了。”嚴明耀跟在管家身後,他寬闊的肩膀上還帶著雪,白色的雪在室內溫度下迅速融化,滲透進他的大衣。


    “葉總,我是來道謝的,這次競標謝謝了。”嚴明耀眼睛輕輕掃過現場,然後定格在葉念墨身上。


    葉念墨放下報紙,“私底下叫我念墨就可以了,小時候也都見過,不需要那麽拘謹。”


    他起身朝書房裏走去,嚴明耀跟上,傲雪坐著若無其事的喝粥,其實掌心都已經出汗,她心裏極度不安,他來做什麽?他又來做什麽?


    身邊一陣古龍水味道飄過,背部背人輕輕拍了拍,她詫異抬頭,看到嚴明耀目不斜視的從自己身邊穿過跟上葉念墨。


    她要瘋了!她真的感覺她要瘋了!


    丁依依沒有發現這一切不尋常,她的心裏想的全是成寶到底去哪裏了?傭人上前收拾桌子,她趁機問,“有看到成寶嗎?”


    女傭搖搖頭,忽然前麵傳來碟子破碎的聲音,那是豆豆,她見丁依依看自己,急忙彎下身子去撿碟子。


    手抖得厲害,碎片劃過她的手掌,鮮血湧了出來,“趕快去叫醫生來包紮,你趕快起來。”


    丁依依急忙跑到她身邊捧著她的手臂吩咐另外一名女傭去叫醫生,豆豆滿懷歉意的看著她,幾次想要開口,卻沒有膽子說出來,即害怕傲雪小姐的報複,又覺得成寶之所以會死,自己也有責任。


    恍惚間她被拉著回到丁依依的房間,一名女傭急匆匆的跟在他們身後壓低聲音道:“醫生正在給傲雪小姐進行日常檢查。”


    丁依依點頭沒有勉強,她把豆豆拉到自己的房間,帶進浴室,“你先用水衝洗一下,我去拿醫藥箱。”


    豆豆看著鏡子裏臉色慌張蒼白的自己,她低頭打開水龍頭,鮮血已經凝固,傷口又被暖暖的水衝開,很怕疼的她這次卻堅持了下來。


    紅色的血水在盥洗盆裏打了一個圈,然後滑進下水道,她的視線突然被架子上的馬克杯吸引,那是照片馬克杯,丁依依蹲著和成寶保持高度,兩人朝前看著。


    她情不自禁的盯著那雙圓圓的眼睛,忽然覺得那隻眼睛似乎也在盯著自己,她尖叫,一擺手,馬克杯應聲而掉,杯子碎掉,照片上的任何狗也被分離成幾塊。


    “怎麽了?”丁依依拿著繃帶跑進盥洗室,豆豆喘著粗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沒有想到一下子沒有拿穩。”


    她的眼睛不安的朝四周看著,低著頭躲避著丁依依的視線,丁依依鬆了一口氣,“沒有再被劃到就好,你去外麵等我,我收拾一下就來。”


    豆豆點點頭,帶著一絲匆忙離開了盥洗室,丁依依從馬桶水箱後拿出一個黑色的垃圾袋,她蹲在地上,看著碎杯子,杯子上成寶的身體已經四分五裂,她忽然有些擔心。


    收拾好碎片,她出門,看見豆豆拘謹的坐在沙發上,“豆豆你感覺好一點了嗎?過來這邊可以嗎?這裏光線充足一點,我看看還有沒有碎玻璃片。”


    豆豆聞言走道窗戶邊的椅子,她坐下把手伸給丁依依,然後頭習慣往外仰。那是一片草地,早上的雪已經被清理幹淨,白色的雪襯托著綠色的草地,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季節,葉家的草地總是綠油油的,隻要有泛黃的跡象立刻就換,隻有富人,才能這麽任性的在冬天也擁有夏天。


    丁依依感覺到豆豆的身體忽然抖動了一下,她以為自己手重了,就放輕了動作,沒有想到對方抖動得更厲害,讓她不得不停止手下的工作。


    豆豆驚慌的看著窗外,她想起來了,就是在那片草地上,成寶躺在地上,眼睛無神,它四肢抽搐著,不斷的嘔吐,嘔吐物裏是沒有消化的腸液以及火腿腸。


    她想起成寶躺在地上的時候眼神似乎是飄忽的,現在才發現它是在看著窗戶,或許是期待著主人來救它,或許隻是習慣性的看向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豆豆你怎麽了?”丁依依有些擔心的問道,雖然豆豆曾經陷害她,但是她現在的情況確實讓人不得不擔心。


    好半響,豆豆才勉強的回神,“我沒事,就是感覺冷,我們能換一個地方嗎?”


    丁依依當然同意,兩個人換了另一個地方,包紮完,豆豆幾乎跑著離開丁依依的房間,這個房間到處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她害怕!


    她的反常讓丁依依覺得有一些奇怪,但是卻沒有深入思考,她的心裏有一點不安,總覺得成寶消失得太久了。


    她從房間出來,正好碰見嚴明耀,他朝她笑笑,“剛才看你在出神就沒有打擾你,早上好。”


    “早上好。”丁依依朝他笑笑。


    丁依依朝他點頭示意過後就離開,兩個人最大的交集也就是在大學那一兩次見麵,實在沒有什麽話好說,而兩人正好也不是那種會自來熟的人。


    嚴明耀盯著她的背影,剛邁開步伐就被傲雪叫住。她有些謹慎的看著四周,嚴明耀笑笑,“放心吧,葉念墨正在開視頻會議,以他工作的拚勁來看,現在是不可能出現的。”


    傲雪瞪了他一口,低聲說道:“跟我來。”


    她步伐很快,嚴明耀在她身後不急不慢的跟著,等他走進房間,傲雪謹慎的探出頭,看到沒有人跟來才把門關上。


    嚴明耀站在她身後,“我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主動來找我。”


    “我確實一輩子都不想主動去找你。”傲雪捧肚子掃了他一眼。


    嚴明耀打量著四周,四周已經被放上了很多嬰幼兒用品,在寬大的床邊還有一個小床,小床上掛著一個飛機玩具。


    他慢悠悠的走到小床邊上,伸手撫摸著玩具,眼神暗諱不明,忽然他撫摸的力度加大,甚至青筋都暴露。


    玩具在他的手裏變形,而他的手也疼痛不已。他在克製他的嫉妒,一想到葉念墨的孩子就要出生,他嫉妒得快要發狂。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傲雪不動聲色的掃過被摧毀的玩具,原本激烈的話語變得柔和了一點。


    嚴明耀放開壞了的玩具,他轉身,裁剪良好的西裝襯托得他十分有男人的氣魄,而在傲雪看來,他是魔鬼,他是阻礙,他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


    他故意放緩了腳步,而她也如他所願的更加的謹慎,“我就好像掉入了地獄,地獄裏的惡魔們把世界上最邪惡的品質注入了我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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