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易風走進孟之行的病房, 護士剛剛給他檢查完畢。孟之行看到他眸光微微的一怔, 也隻是一瞬。


    短暫的沉默之後,徐易風坐到一邊,嘴角輕動, 喊了一聲,“孟叔。”


    孟之行看著他, 當年他就很欣賞徐易風,所以女兒孟夏的選擇, 他一直很讚成, 隻是沒有想到徐易風的心比石頭還硬。


    “不敢。”孟之行淡淡的回複道,“我一個有牢底的人可承受不起徐少這個“叔”字。”


    徐易風垂眸,“孟叔, 當年的事我很抱歉。不過, 也隻是對於小夏。”


    孟之行歎息,艱難的擺擺手, “我後悔, 當初真不該促使你和小夏訂婚,到頭來,不僅讓她空歡喜一場,從天上摔倒地上也不過如此。徐少,你走吧。前塵過往, 我也不想再提了。”


    徐易風聽了他的話微微失笑,他心裏倒是對他有幾分埋怨,“孟叔, 您要是不給我下藥,也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孟之行驚怔,呼吸一時止住,“給你下藥?”


    徐易風看著孟之行的表情,心裏莫名的閃起了幾分驚疑,他抿抿薄唇,“您以為當年我和小夏?”驀地他反問道,“難道?”


    孟之行臉色原本還有一絲血色一瞬間淡下去,沉寂了少許,他無力地說道,“好了,你走吧,無論以前怎麽樣,我們也不想知道了,從今以後小夏都不會和你再有什麽瓜葛了。”


    徐易風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渾身散發著一股子肅殺之氣,他緊繃著嘴角,眉宇之間散發無法追悔的悔意,心裏的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錯了,都錯了。孟之行不想知道,那是因為他們都放下來,可是他放不下。


    簡寧手捧著一束君子蘭,一出電梯就和徐易風撞個正著。他淡淡的喊了一聲,“哥。”


    徐易風看著他,眼裏沒有什麽情緒,“你來這裏幹什麽?”


    簡寧撇嘴,“我來看孟叔叔啊。”


    徐易風瞧著他另一隻手上拎著的袋子,他快速的掃了一眼。


    簡寧注意到他的目光倒是很大方,“喔,孟叔他喜歡下象棋,我陪他下下。”


    “中國象棋你會嗎?”徐易風冷笑。


    簡寧從小在國外長大,中國象棋,他確實不會,“不會,孟叔教我呢。”


    徐易風冷眉一掃,“簡寧,你別瞎摻和。”


    簡寧扯了扯嘴角,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哥,我挺喜歡孟夏的。”


    一時沉寂。


    “你喜歡她什麽?你才認識她多久?”徐易風的語速有些急切。


    “她大一時,我就認識她了,可惜她都不記得。”簡寧苦笑,“後來媽媽生病,我回了美國。等我再回c市,那丫頭早沒影了。”


    “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我們倆也算誌趣相投。哥,你就別逼她了。”


    徐易風一把扯住他的衣領,眼神凶狠,“簡寧,你還是趁早滅了你那心思。”


    簡寧倒是麵色沉靜,淡定拉開他的手,“哥,我跟你不一樣,姨媽姨父不會同意的,我老頭就不會介意。再說了,孟夏他爸現在對我印象也不錯。”


    所以呢,天時地利上,簡寧都是占了上峰,不過就是在孟夏麵前,他還沒排上號。


    徐易風聽了簡寧的話,肺都要氣炸了,憋著一肚子氣氣衝衝的走了。


    簡寧看著徐易風的背影,終於揚眉吐氣了,他從小都是在徐易風的陰影下長大的,這會兒終於蓋過他了,心裏無比順暢。


    簡寧和孟之行對弈,一盤棋下來,簡寧終於發現了孟之行心不在焉。


    “伯父,有心事?”


    孟之行看著簡寧,女兒能找到這樣的男子,他也沒什麽遺憾的了,“沒,隻是在想小夏,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麽樣了?”孟之行一直以為孟夏已經去了雲南。


    “簡寧啊,你有沒有聽小夏說過孟瀟這幾年在雲南做什麽?”


    簡寧擺著棋子,“采礦吧。”


    “喔,那就好。”孟之行放下心來。


    “伯父,您放心好了,過段時間我去接她。”


    孟之行心裏略感安慰,“你和小夏認識怎麽認識的?”


    “她大一的時候參與一個設計比賽我正好也在。”


    孟之行嘴角彎彎,“小夏那丫頭,學習成績不好,其他的倒是學的精,哎,都是她母親慣得。”提到孟母,孟之行的心情慢慢的有些低落。


    “簡寧,小夏的身體不好,你——”孟之行有些說不下去了。


    “伯父,現在國外丁克一族多著呢,我大哥有一對龍鳳胎。”


    “好,好,那就好。”有簡寧這話他終於可以心定下來。


    孟之行這次生病之後,簡寧就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的麵前,勤懇之至。孟之行就誤以為他是自家女兒的對象。幾天相處下來,對簡寧的好感,頓時直線上升。


    徐易風坐在二樓的露台上,孟夏之前就喜歡坐在這裏,那時候她的眼神空洞的看著南方,徐易風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目光瞟到一邊的台曆上,上麵的日期被她圈圈劃劃的。徐易風終於明白了,孟夏早就計劃好要走了,而且是鐵定了心,他無奈的扯扯嘴角。


    他回大院,沒想到,簡寧也在。


    譚穎和簡寧不知道在說什麽呢,臉上掛著笑意。


    見到徐易風,兩人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哥——”


    “媽。”徐易風平靜地喊了一聲。


    “吃過沒有?”


    “不用了,我先上樓。”


    這兩天一直有人跟著簡寧,卻沒有一絲痕跡。看的出來,簡寧是想熬過這三日。孟夏會在哪裏?徐易風眯著眼思考著。


    他拉開厚重的窗簾,星光從室外星星點點地透進來,一室的幽靜。


    他想著找到孟夏之後一定好好的教訓她一頓,然後拉著她去民政局,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跑了。還有的就是,他一定好好照顧她,讓一切都淡忘。


    半夜的時候,他聽見樓下傳來車啟動的聲音,整個人從睡夢中驚坐起來。黑夜中,車燈的光束是那麽的刺眼,他的預感向來很準,快速的套上衣服,匆匆下樓。


    路過二樓的客房,果然簡寧的門還沒有關上。


    孟夏這邊急的一身的衣服都被汗濕了,樂樂昨晚上開始發高燒,這會子開始有抽搐的現象,她急的隻好打電話給簡寧。


    徐易風一路尾隨著他,到了目的地之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孟夏竟然住在華奧。


    簡寧匆匆地下車,看的出來他很急。


    門鈴響起來,孟夏猛地衝過去,眼裏一片通紅。“樂樂不知道怎麽了?”


    簡寧抱起樂樂,這孩子臉色蒼白,又開始吐,“先送醫院。孟夏,你先冷靜一點。”


    兩個人剛出門,沒想到徐易風站在門口。暈黃的壁燈淡淡的打在徐易風身上,卻沒有一絲溫暖。


    簡寧和徐易風對視一眼,“先去醫院。”


    徐易風看著孟夏定在那兒,垂著頭,臉色很不好看,兩眼睛剛剛瞧著他時閃過的驚恐擔憂,讓他心裏堵得難受,他再多再大的怒氣,看到她這幅模樣也是生生的給咽下去了。


    “我送你過去。”徐易風憋了半天終於說出話來。


    孟夏輕輕地扯了扯笑容,“謝謝。”孟夏覺得奇怪,這時候了,她見到徐易風反而平靜下來。徐易風開著車,簡寧抱著樂樂,和孟夏坐在後座。


    這畫麵看起來挺奇怪的。


    孟夏暈車,坐再好的車都一樣,她把車窗大敞著,依稀能感覺到徐易風身上散發的淡淡的薄荷味。


    樂樂難受的囈語著,“媽媽,樂樂好難受。”


    孟夏眼角一酸,“啪”的關上窗戶,傾身過來,“樂樂,乖,會沒事的。”


    很快到了醫院。倒是虧了徐易風,兒童科的醫生護士早早的就在等候了。檢查結果下來,孩子沒有什麽大礙,發燒又積食。


    孟夏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樂樂躺在大床上,孟夏守在床邊,徐易風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


    簡寧倒是顯得多餘了,他搖搖頭,默聲走了出去。


    小丫頭掛著點滴,睡得很不安穩。孟夏慢慢的拍著她的肩頭,安撫著她。


    “小夏,你就這麽想離開嗎?”許久,在她閉著眼昏昏欲睡時,傳來了徐易風的問話。


    他的話語很輕,沒有往日的怒氣,沒有一絲咄咄的責難。


    孟夏沒有回話,他走到她的身邊,雙手搬過她的身子。


    孟夏睜開眼,眼裏竟是疲倦,她看到他的眼裏竟然有心疼。


    “看著我,小夏,你就這麽想離開是嗎?”徐易風一字一句再次問道。


    孟夏微微怔了片刻後,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對,我很想離開。徐易風呆在你身邊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難受。”她說的緩慢,可是字字清晰,“我五年前就讓放棄對你的愛了,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呢?你看我要離開這裏,多少人高興?你和喬奕琦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家境好,長得又那麽漂亮,她會畫畫,會彈琴,我會的她都會,還有她能給你生孩子。”


    簡寧對她說徐易風愛上他了,她不敢想。徐易風對她的感情轉變,讓她覺得很突然,她是茫然的,因為她覺得她這一輩和他都是不可能的。


    她一點點的扒下徐易風的手。指尖相觸,兩人的手都很冰。


    徐易風僵直著身子,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孟夏別過臉,不去看他。


    突然間徐易風擁住她,“小夏,你也忒狠了。”他的聲音很低,甚至有些低聲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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