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進入這隨天盟。


    一路有不少的武者都恭謹地對這兄妹二人行著禮,眉宇間極為小心翼翼,四娃將這種擔驚受怕的小心收入眼底,似是隨口感歎道:“沒想到三小姐竟能建立起這樣一支勢力,真是讓人驚訝。”


    那三小姐忍不住的得意:“母親當年能一手將珍藥穀帶入輝煌,我們這點兒成績,也算不得什麽。”


    “跟天道大人一比,的確算不得什麽。”風蕭的聲音從後麵響起:“不過這麽一支勢力,怎麽不直接拉去九天殿,反而龜縮在這迷霧林的深處?嘖,看上去頗有點兒見不得人的意思。”


    那三小姐臉色一變,瞬間回頭,卻見他雲淡風輕地四下裏打量著,仿佛剛才那一句誅心之言不過是個玩笑。三小姐目光閃爍盯著他緊緊不放,見身後跟著的新來的武者紛紛狐疑,便拂了下發絲,笑著解釋道:“還不是我哥哥,不想用母親之前建立下的勢力,希望我們兄妹能真正的不靠著‘天道’這兩個字,闖下自己的一片天。”


    那些武者紛紛了然:“哈哈,二公子誌願宏大,不愧是天道大人的公子,頗有喬爺當年的風範啊!”


    聽著這些新人一句句的恭維,四娃卻敏感的發現,隨天盟中原本駐紮著的武者,在這句話後紛紛目光閃爍,想來這麽長的時間下來,這些人也對這對兄妹的身份和目的產生了懷疑。


    不過既然懷疑,為何不離開?


    四娃正想著。


    腦中一抹聲音響起:“這裏,有那青蛟的氣息。”


    她扭過頭,蚣蝮正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仿佛這一道神識傳音根本不是他發出的一樣。四娃心下了然,恐怕這隨天盟裏,也有高手!且那人此刻說不得正隱在什麽地方看著他們,蚣蝮修為高深,給她傳音不會被發現,她若是貿貿然傳回去,可就落入了旁人耳目了。


    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聽蚣蝮單方麵的給她傳音:“而且,這些武者的血液裏好像被種了什麽,他們應該被控製了。”


    被控製了?能做到這一步的,恐怕就是這隨天盟所謂的盟主了:“三小姐,不知貴盟的盟主是……”


    之前也有不少人聽見那武者“稟報盟主”的話,立刻將好奇的目光投了過來,三小姐倒是不避諱,直接答道:“隨天盟雖說這我兄妹倆建成,可我二人資曆尚淺,怎能大言不慚地擔任盟主之位?至於盟主,便是之前跟妹妹提及的那位高人了。”她說到這兒,麵頰一紅,羞答答地瞥了蚣蝮一眼,這才接著道:“盟主修為高深,對我兄妹多有照拂,和母親的關係亦是頗深,眾位可以放心。”


    “哦?認識天道大人?”


    “是,盟主乃是我的長輩,和母親是多年好友。”


    “那倒是要見上一見了。”


    四娃和風蕭齊齊冷笑,異口同聲。一說完,又雙雙狐疑地看向對方,目中帶上一抹了然地轉開了視線,不知道都在想著什麽。那三小姐卻沒聽出二人話中冷意:“放心吧,諸位先在隨天盟中住下,待過些時候,盟主大人自會出麵相見的。”


    隨後又寒暄了幾句,便將眾人的住處定了下來。


    四娃和蚣蝮所住的地方,在隨天盟的東北角,一個不大的院子,兩間木屋相連。更遠處,不少的木屋正處於半成品的狀態在搭建,看來這隨天盟中的人數也在一日日增多著。木屋中一住數日,兩人之前也是在湖中島裏相依為命,是以也不覺得無聊,倒是難得的在大部隊齊趕路的熱鬧中尋得了一絲平靜。


    這些時日,四娃也不修煉了,有事兒沒事兒就跑到隔壁去逗逗大魚,把自家師傅氣的臉色鐵青頭頂冒煙,嘿嘿笑著撒丫子跑路,日複一日,樂此不疲。


    風蕭兄妹倒是常常來做客,四娃對他們的印象格外的好,相處不算多,卻總有一種傾蓋如故的感覺。且這些天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時常盯著風蕭的臉看來看去,想從中查詢到易容的蛛絲馬跡,風蕭也像是在探測著什麽,言語間總不經意地問起她的家人等等。


    於是這模樣,更堅定了另外兩人的看法。


    風笑笑兮兮摸下巴,看來宮姑娘對二哥也不是沒意思啊!


    蚣蝮咬牙切齒的想,這小子果然對他家孩子動了歪心思!


    至於為什麽是歪心思,大魚才懶得去深思,反正他是怎麽看都看這小子不順眼!再看自家熊孩子老盯著人家看,更是氣的腸子都疼,連帶著平日裏對著四娃的臉色都臭的要死。就在這不爽中,一周時間晃眼便過,那所謂的盟主卻連麵都沒露。


    “不露麵,我就逼‘他’露!”


    夜深人靜,四娃冷笑一聲,換了一身的夜行衣。蚣蝮斜躺在床上,看這丫頭一身的行頭準備完畢,隻在蒙麵中露出了一雙細長細長的眼睛,頗有一種神秘的異域風味,竟讓他心頭一跳。他咳嗽一聲,扭過臉去:“不怕打草驚蛇?”


    她細長的眉眼一眯,冷意迸射:“蛇不冒頭,怎麽打它七寸?”話鋒一轉,那眉眼頓時彎成一道月牙,狗腿不已:“再說有師傅在,我怕什麽?”


    這馬屁拍的不錯,蚣蝮懶洋洋地唔了一聲:“你又知道我打的過那人?”


    “連那條惡蛟都死在師傅手裏頭,一條小小的爬蟲師傅手到擒來!”


    這馬屁也不錯,蚣蝮哼一聲:“去吧。”


    “真去了啊?師


    “真去了啊?師傅你可得罩著我。”


    “哪來這麽多廢話。”


    他翻個身,用後背對著她,就這麽一個動作,四娃卻感覺到一股極為濃厚的力量將她掃地出門。噗通一聲,四娃摔了個屁股墩兒,已經一屁股坐在了木屋的外頭。房門轟然關閉,傳出了蚣蝮冰冷而危險的嗓音:“放心大膽的幹,有什麽事兒為師給你兜著!”


    這嗓音一如平常的冷漠,四娃卻從中聽出了極淡極淡的笑意。她揉著屁股爬起來,笑的眉眼彎彎,再轉過身麵對這包裹在夜色下的一整個隨天盟,笑靨如花的麵色頓時冷厲了下來。她大步而去,仿佛隻要有那條魚的一句話在,再大的危險也無懼!


    夜色靜謐,這綿延開來的建築群亦是進入了棲息的狀態,諸多武者紛紛陷入沉睡,唯有一條纖細的影子在其中穿梭來去。


    四娃的想法簡單而粗暴。


    那就是:放火!


    既然你龜縮不出,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大本營!


    隨著這條黑影的穿梭往來,每過一處地方,皆有一絲火星燃起。這一點一點的火星方一接觸到木屋,立刻帶起恢弘的火苗風躥,隨著四娃將神力打出,巨大的罡風肆虐開來,成為了火苗最好的助燃劑,很快,東北角的一大片建築群都陷入到一片火紅之中。


    “著火了!”


    “怎麽搞的,怎麽回事兒?”


    “快救火啊!”


    有不少的武者從木屋中火燒屁股地躥出,這火焰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麽,用神力包裹著身體,勉強可以抵禦。可一準備以神力滅火,卻發現這火焰竟是撲之不滅,頑抗的驚人!這是異火!一片片的驚呼聲中,有人還在無休無止地企圖滅火,而更多的,卻是那些早早就進入了隨天盟的“老人”了,他們站定原地,不聲不響沒有動作,雙目閃爍著不知在打著什麽主意。


    四娃將一切的喧囂拋在身後,一把火一把火放的痛快不已,漆黑的天幕都被染成了火紅之色,亮如白晝。


    “咦?”


    “咦?”


    異口同聲。


    她身形一頓,站在一棵大樹上向西南方向看去,在她放火的同時,那邊也莫名陷入了一片巨大的火焰之中。竟有人和她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一個方式——打草驚蛇!更詭異的是,那邊兒的火竟然也撲不滅,也是異火!


    而同樣發出了疑惑呼聲的女音,正巧就在她身前一棵樹上,也在看著東北角的方向。


    四娃收回視線,望向這女子。


    女子也看了過來。


    四目一對,同時眨了眨眼,又是異口同聲:“是你?”


    這人,自然就是風笑,風笑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搖頭擺尾親親熱熱地飛了過來:“宮妹妹,你也有異火啊?”


    四娃想的卻是另一碼事兒,讓她感覺到親切,雙胞胎兄妹,對這隨天盟有敵意,天賦好的不像話,一個冷冷淡淡氣質清貴,一個嬌憨可人笨笨傻傻,姓風,有異火,再結合她之前和風蕭的百般試探,有一個結論已經呼之欲出了!


    四娃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


    她還不待說話,風笑的身後又是一道黑影飛了過來,恨鐵不成鋼一臉嫌棄地罵:“這笨丫頭,她是你妹妹!”


    風笑猶在傻眼:“哪個妹妹?”


    風蕭捂著腦門,一眼都不願意多看她。他望著四娃眉目閃動,帶著一抹欣喜到了極致的笑容,連身軀都微微顫抖著。哪怕一早便有了這樣的猜測,卻是忍不住激動到無以複加。風笑哪裏見過自家二哥這麽個德行,當下瞪著眼便猜到了什麽,笑嘻嘻的麵上一寸寸裂開,盯著四娃一眨都不眨,聽風蕭沉重且緩慢地吐出倆字:


    “小妹。”


    “二哥。”


    四娃忍不住地撲過去,被風蕭一把抱住,這樣的親昵程度是她這麽多年來都不曾出現的,除了對待大魚,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她離的這麽近這麽近。可神奇的是,血濃於水的感覺包圍著她,竟連一丁點的抗拒感都不曾有。


    她在風蕭的肩頸上蹭了蹭,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忽聽前方風笑一聲尖叫。


    倆人一齊扭頭看去,風笑結結巴巴地指著她:“你……你你你……”


    她和風蕭十分無語地對視一眼,這笨丫頭,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便聽風笑也就是三娃張大了嘴,瞪大了眼,一臉見鬼地嗷嗷叫:“二哥,你你你,你怎麽能喜歡小妹!”


    哢嚓——


    一道聲音嘎嘣脆地響在四娃頭頂。


    那是風蕭滿含笑意的表情,寸寸龜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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