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三十四章


    吞、吞……


    吞了他?


    反應過來這五個字的意思,所有弟子都被當場震在原地。待看見那紅衣女子似笑非笑的神色,和眼中毫不作偽的冷厲寒光之後,終於明白,她說的是真的!他們如此,更不用說那些大佬們了,真正是怒發衝冠,暴跳如雷!


    “住手!”


    “喬青!爾敢?!”


    “快!快!攔住她——”


    他們速度更快,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然而又豈能比得上饕餮的快?四隻巨大的森然之眼中倒映著孫耀山驚恐的神色,透出一種絕對的無情!孫耀山這時候,感受到了幾千年來唯一一次真正的生死危機!在他的心中,對於喬青的估計比那些掌門更要輕視……


    當初的那喬青,修為才到哪裏?


    玄尊?


    對了,是玄尊!


    隻有他才知道,這個在他眼裏毛孩子一樣的女人,並非四年三階,而是四年整整四個境界的恐怖飆升!且其中,還有那低等武者到神階高手的質的跨越!孫耀山一個激靈,神魂都在顫抖著……死亡的陰影飛快地籠罩了他,那張開的森然大口黑黝黝地逼近,就如同一條通往地獄之路!他猛的發起狠來,顫抖的手在地上以一種奇快的速度眼花繚亂地結著印記,激發起了之前留下的攻擊陣法:“喬青!你敢殺我老夫跟你同歸於盡——”


    這一句威脅,他並未說謊!


    他這些年來不論碰上何種高手皆能全身而退,所依仗的就是自己的陣法造詣!眼見著饕餮的速度竟然微微慢了下來,它背上的那紅衣女子更是眉眼一眯,望著他結印的手思索著什麽——孫耀山就知道,自己賭對了!天賦高,又怎麽樣?老夫比你多的是幾千年的智慧和經驗!


    一秒!


    隻要再給他一秒時間,這攻擊陣法就能成形!


    到時候,不但可以保命、報仇、那如意令更是唾手可得!伴隨著這陣法大師的意淫結束,孫耀山手指終停,興奮抬頭,看見的,卻是喬青眼中的玩味光芒——她的眼尾朝著正逼近而來的掌門們輕輕一掃,浮現一種智珠在握的成竹篤定……


    隨後,陡然淩厲!


    同一時間,饕餮速度激增!


    這大起又大落,真的隻在一秒鍾之間。待到孫耀山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瞪大了眼睛的時候。這一輩子所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麵,便是喬青俯視著他的目光。不是鄙夷,不是諷刺,甚至不是取笑。而是以一種全不放在眼裏的漠視,發出了一聲輕笑:“跟我同歸於盡,你夠格麽。”


    腥風逼麵,攔腰一咬!


    這一代陣法大師,就這麽生生化作了一代凶獸的下午茶。


    從下方往半空中仰視,隻見那張巨大的口中,孫耀山半個身子被卡在饕餮的牙縫中,跟個被攔腰斬斷地韭菜葉似的,雙腿在外迎風飄舞。饕餮使勁兒一吸,在半空中卷起一陣巨大的狂風,那半截屍體便整個投入了它的食道中,咕咚一聲,咽下去了。


    咕咚——


    和饕餮一起吞口水的,還有下方密密麻麻的弟子們。


    他們臉色慘白,被這恐怖的景象駭破了膽,實在不敢相信,那之前還頤指氣使讓他們掌門都要忌憚三分的陣法大師,在這個女人的手中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更沒有人能想到,那如神祗一樣踏凶而來的翩翩美少年,竟然搖身一變,化為如此凶殘的一代嗜血修羅!


    “毒婦,受死——”


    此起彼伏的幹嘔聲中,那些掌門也飛快到了眼前。孫耀山已死,大陣卻未破!他們的眼睛一個個猩紅無比,帶著讓人心驚的殺意!這些高手同時擊出一道神力,正對護穀大陣之前的喬青而去!同時他們步伐不停,一個個飛衝而來!


    然而卻見喬青,不慌不忙一勾嘴角,她腳下的饕餮亦是大嘴一咧,雙雙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


    喬青陡然後退!


    饕餮瞬間變小!


    這一人一獸穩準狠地落到了之前孫耀山所在之地,與此同時,身後的護穀大陣光芒大盛,發出了一種讓那些大佬心驚膽戰的恐怖氣息!不好,中計了!這是大佬們心中一瞬浮起的想法。然而來不及了,他們速度太快了,快到使出了全力根本停不下來!以至於那光芒大盛的地方,陡然放射出了一道道淩厲狠毒的風刃,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而掌門們,正對著發射來的風刃,飛蛾撲火一樣找著死就衝過去了。


    “啊——”


    “該死!該死!”


    “咱們全都中計了!快擋住這些東西!該死的孫耀山,該死的蛇蠍毒婦!”


    到了這個時候,誰還想不通這事情的前因後果?恐怕這些攻擊陣法全部都是那孫耀山留下的一個退路。卻沒想到,完成陣法之後非但沒來得及保護他,還被洞悉了這一切的喬青給廢物利用了!偏偏那個罪魁禍首,言笑晏晏地接了一句:“嘖嘖,既然大家這麽給麵子,若是我這毒婦不毒上一把,哪裏對得起諸位的讚賞呢……”


    給麵子?


    讚賞?


    正被一道道鋪天蓋地幾乎形成了幕布一樣三百六十度無差別掃射的風刃,給削的衣不蔽體頭發滿地的狼狽大佬們,一聽見這一句險些沒當場吐血慪死!他們一邊狼狽抵抗著,一邊扭頭看去,這一看,真正是一口血就噴了出來,生生被氣到了頭暈目眩,渾身顫抖……


    隻見這陣法之中,唯一一個空門也是生門所在,正是那孫耀山之前呆的地方了。而此刻,那地方被一人一獸快準狠地霸占了,那些該死的風刃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打著弧就繞過了那個地方,讓裏麵站著的合共六隻眼睛含著幸災樂禍的笑意欣賞著他們的狼狽慘狀——那叫個悠然,那叫個淡定,那叫個衣衫光鮮,滿身亮麗,還他媽連頭發絲兒都沒亂上一亂!


    而他們呢?


    別說身為掌門的他們,雖不至於被這風刃致命,也抵擋地千般狼狽,萬分艱難。就說那些低階弟子吧,多少人隻一個罩麵,就在風刃的侵襲之下變成了一縷亡魂,含恨九天……


    什麽叫對比?


    什麽叫人比人氣死人?


    什麽叫出師未捷他媽的身先死?


    那些大佬們的腦中,隻剩下了三個讓他們咬牙切齒的句子,毫無預兆地就飄了上來:好精準的眼力!好狠毒的計策!好毒辣的手段!


    當然了,這個還不足以讓一群掌門口噴鮮血。


    這個時候,修羅斬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喬青從裏麵一堆多少年沒用過的雜物裏頭,扒拉出來了一雙紙筆,臨空一抖,宣紙便被她兩指捏著豎在了半空。隨著她一邊猥瑣不已地上下掃視著神劍門主,一邊執起狼嚎悠然作起了畫:“嘖嘖,我說那漢子長的是人高馬大,貌似某處有點兒袖珍啊?”


    神劍門主下意識地一捂某處。


    咻咻咻——


    無數風刃頓時沒了阻擋,在他身上切出一條條深可見骨的紋路:“啊——”


    慘叫聲聲,悲憤欲死!


    “你看,你叫出來我才知道你不想當模特,你不叫我又怎麽知道呢?”喬青笑眯眯地掏耳朵:“不過你叫的這麽銷魂,到底是想當呢還是不想當呢,唔,這是個問題。”


    回答他的,就是神劍門主的兩眼一翻,倒地昏迷。


    “這就被氣暈了?心理素質也太低了吧?”喬青撇撇嘴,那滿臉的嫌棄好像是覺得此人不夠有挑戰度。一邊兒饕餮吞著口水就差在地上打滾兒了,隻有它知道,這女人根本什麽都沒畫,拿著毛筆在這擺障眼法呢!這種陰損的招數,也隻有她能想的出來了,看看這會兒的情況吧,但凡她黑鋥鋥的眸子盈盈一轉,被掃視到的人盡都一個哆嗦,響起一聲因為分心被風刃重傷的慘叫……


    原本抵擋著還不算困難的大佬們。


    現在幾乎人人帶傷,人人黑臉,人人恨不得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死了算了!


    喬青笑眯眯收起了紙筆,輕撫著饕餮的小卷毛:“五哥,差不多了。”


    她站在陣眼處,比起那些外麵的人更能感受到這陣法的強弱。此刻,這陣法的力度正在一點點的減弱下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消失了。喬青自然不會認為,孫耀山的一個區區簡易陣法,就能讓這些人給全軍覆沒,真正要對付這群人,還得想別的主意。可士氣上的打擊絕對要比真正的傷害收獲更大的效果!


    她環視一周——


    剩下的那不到九萬弟子,真正被卷到了陣法之中,也不過一半左右。剩下的那些,還站在外圍心驚膽戰地望著這邊的一切,不敢進來,也不敢動彈。粗粗算下來,風刃之下大概又死了兩萬多數,這十萬大軍,此刻隻剩下了六萬出頭。而那些大佬們,長老們陣亡了不少,掌門一人未死,重傷數個,輕傷數個。


    這樣的結果,已經是驚喜之中的驚喜了。


    喬青和饕餮對視一眼,神識一刻不停地在陣眼上感知著,待到那些風刃驟然停下的一刻,她腳尖一點,猛然抱起了饕餮淩空而去……


    “哪裏跑?!”


    “想逃,沒那麽容易!”


    一道道神力追擊著射上天空,然而他們的反應怎麽比的上陣眼之中的喬青?等到他們發現陣法已經失去作用的時候,喬青也猶如一隻赤紅的鳳凰,迅如閃電地飛出了他們的攻擊範圍!那些神力在她的後方煙花一般爆開,便如那火鳳的尾羽在天際灑下漫天瑩瑩白光,伴隨著她的狂肆大笑,美的驚心動魄!


    無數狼狽的高手,隻得紅著眼睛睚眥欲裂,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天際頭。


    唯一剩下的——


    隻有她那狷狂的邪肆笑聲,帶著說不出的睥睨之感,四麵八方轟隆響徹:“穿好了衣服等著爺,哈哈哈哈,iwillbeback……”


    ……


    “什麽聲音?”


    珍藥穀中,所有人都聚集在一方議事大殿內。他們從早晨,感應到外麵的護穀大陣將要被破,就已經自發性的聚集到了這裏來。這一方大殿,容納了三千多的弟子,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哭叫,哪怕有弟子怕的發抖,都死死捂著嘴不露出丁點聲音,生怕這一哭,就帶著整個大殿都痛哭起來。


    壓抑卻堅定的氣氛,籠罩著這裏。


    這三年——


    珍藥穀的變化,太大了!


    自從當年喬青坐鎮此地之後,三個老祖雖然各有不甘,也無可奈何的握手言和,珍藥穀真正是進入了千年來最為和諧的一年。待到她離開之時,甘方兩人心中那不甘也在誓言的製約之中,化為了別扭而已。而待到喬青真正的離開了,剩下的兩年裏,那兩位連心裏的別扭都漸漸消失了,眼見著珍藥穀越來越好,越來越融洽,三峰弟子不再有爭端,一心修煉,一心煉藥,還有什麽比這更好呢?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因為喬青的存在,好不容易將千年來的矛盾化解開了的珍藥三峰,又再一次因為她,而陷入了意想不到的艱難境地!


    甘老祖身死,珍藥穀被圍。


    自建穀以來,從未有過的生死存亡,那一股子悲憤,一股子驚懼,全部都在甘老祖毅然決然的自爆之中,化為了一種誓與三峰共存亡的鬥誌和堅定,意想不到的,竟成全了珍藥穀真正的團結,擰成了一股繩!


    “老祖,外麵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怎的那大陣好像又……”周師叔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瘦削了下去。這些日子以來,他多次想自裁謝罪,但是隻要一想到甘老祖的死狀,便咬牙挺了下來,他要等著破陣的那一刻,多殺幾個罪魁禍首!哪怕是死,也要多拉上幾個墊背!


    柳飛坐在上首,淡淡品著一杯茶,望著下麵這樣的珍藥穀,嘴角含著一種既欣慰又苦澀的笑。他的神識比起其他人都要高,自然能感覺到方才差一點破開的大陣,竟然無緣無故又回複了原狀:“恐怕那孫耀山出了什麽錯漏吧,隻要那人不死,陣法破開,也隻是早晚之事。”柳飛一頓,環視一周,又問:“你們真的不離開?”


    珍藥穀萬年基業,怎會沒有幾條地道,直通外麵?可這樣一來,從此珍藥穀便會背上臨陣脫逃縮頭烏龜的名號,從此抬不起頭,從此過街老鼠,從此被人追殺……


    這不是他們要的!


    眾弟子紛紛搖頭,滿麵堅定:“誓與老祖共存亡!”


    柳飛和痊愈的方老祖對視一眼,雙雙歎了一口氣,忽然兩人耳尖一動,柳飛那漂亮的眉眼頓時瞪了起來:“什麽聲音?”


    一邊小童在白玉階梯上走來走去:“什麽什麽聲音?”


    一時所有人都朝他看來,下意識地以為是大陣破開了,不由全部起了身。柳飛卻不回答他們,耳朵尖兒一抖一抖地,越聽那臉色越是難看,直到漸漸地,連眾多弟子都聽見了那含著九天之怒的一聲大吼:“喬青,我必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這……是神劍門主!”


    “他他……他說什麽,我沒聽錯吧?”


    “你們也聽見了,他說喬青,哈哈,他說喬青,哈哈,哈哈,可是鳳公子回來了?”


    這壓抑的氣氛,在神劍門主醒來後的一聲悲憤大吼之中,讓大殿之內珍藥穀的弟子們頓時激動了起來。喬青就是鳳九,他們當然知道。眼前不由浮現出那人風華,那人眉眼,那人一次次創造的奇跡,盡都帶著一種看見了希望的期待。陳吟直接捂住嘴哭了出來:“是鳳公子回來了!鳳公子沒有拋下我們!”這個姑娘,在珍藥穀被圍的時候,沒有哭;在害怕到了極點的時候,沒有哭;卻在這一刻,驟然聽見了喬青的名字的一刻,放聲大哭起來。


    這哭聲,帶起一片哽咽之音。


    柳飛卻是臉色難看,一會兒是期待,一會兒又狠狠搖了搖頭:“他媽的,這個時候,回來送死麽!”


    下方一靜。


    是啊,這個時候,回來送死麽?


    即便喬青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可是事情能怪她麽?若非有她,珍藥穀又何來這樣的團結局麵?就連還沒痊愈的方老祖,都咳嗽著淡淡搖了搖頭,他這個時候,已經沒了當初的奸猾之色,臉上是一種極為沉穩的悲。從前他掛心利益,一心想把珍藥穀據為己有,甘老祖的死,對他打擊太大,震撼也太大!如今剩下的,更多的是愧疚。


    即便是他,也沒想過,要把喬青給交出去。


    那方方才升起的激動,就在柳飛一句話後,重新沉默和壓抑了下來。陳吟哭著呆住了:“不行,我要出地道,去看看鳳公子是個什麽情況。與其讓她來送死,不如等她以後給咱們報仇!”


    沉吟說著就往外衝。


    小童一把拉住她,狠狠撓了一下頭:“你們先別激動,其實,也不一定情況就那麽壞。剛才神劍門那老匹夫那麽喊,肯定是吃了什麽虧了,你們得相信那頭凶獸,她厲害著呢。”


    “放你師傅的屁!”柳飛跳著腳破口大罵,那些大佬全都是神王級的強者,喬青她就是蹦著高修煉,這會兒能修煉到什麽程度?更不用說是外頭還有十萬弟子,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丫的。媽的,媽的,在外頭好好活著就好,回來幹什麽!柳飛急的臉都綠了,在大殿裏走來走去,手裏的杯子被他氣的一把丟了出去。


    砰——


    杯盞在空寂的沉默之中,狠狠砸到了大殿門外,濺起一片碎碴子。


    所有人都低著頭,誰也沒注意到,有一隻腳被那杯子給砸到步子一頓,呆了好半天,才邁過碎片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摸著鼻子無語道:“搞什麽,這是不歡迎老子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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